第501章 魔女（3）

    十几个月前。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荒凉的山谷之中，黑云笼罩着天空，绵绵阴雨不停地落下。

    她的衣服湿透，想来已经站在这一会儿了。

    扭头四处看看，洛丽娅找不到避雨的地方，之前糟糕经历的反馈和穿越时间之后的晕眩让她就愣在原地，半晌，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这里依旧是卡拉赞所在的那个山谷，不过这里既没有魔法塔，也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踪迹。

    这时候该感叹时间的沧桑？人类的渺小？还是说该感到孤独？

    雨水冲刷着地表的碎石和沙粒，逐渐变得浑浊，它们又朝着地势较低的地方蔓延，直到涌入不远处一条浅浅的小河中，灰黑色的河水缓缓向前，倒是和这寸草不生的荒凉山谷显得般配。

    魔法塔、城镇的废墟和那该死的地窖都不见了，洛丽娅呆呆地到处看，心想自己或许是第一个踏上这片土地的人类。

    她知道卡拉赞魔法塔的历史并不长久，但总觉得它应该一直在这……强烈的违和感让她无所适从，她漫无目的地寻找起躲雨的地方，可附近没有山洞更没有任何树。

    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让她感觉十分难受，她逐渐焦急起来，沿着那条浑浊的小河快步走。

    除了雨水打落的声音之外，死寂的山谷中静得出奇，仿佛这里除她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生物的存在。

    在雨中走了近一刻钟，她终于发现了能躲雨的地方——在河下游的方向。风化的岩壁被掏了个窟窿，远远看着像是一个巨大的桥洞。

    三两步跑到那‘桥洞’之中，洛丽娅才发现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只有约莫五米宽，八九米长。不远处的另一头依然是熟悉的荒凉风景。

    她走到中间依然保持着干燥的地方，将衣服全都脱了下来，呼号的风贯穿这狭小的通路，发出诡异的呜呜声，竟让她觉得有些寒冷，将衣服用河床边的石头压住。洛丽娅蜷缩到了洞壁旁，不时紧张地朝左右望望。

    然而连只蚂蚁或飞虫都看不到，谁又会出现在这寸草不生的死寂之地呢？

    渐渐地，她伸展躯体，大着胆去查看‘桥洞’的另一边。外面灰蒙蒙的，只有风雨的声音。

    不再用手臂遮挡身体，莫名的解放感让她觉得有些微妙的快乐……可以暂时忘记那些心烦的事情与奇怪的梦，再也没有什么能束缚她了。

    她这才惊醒过来，为什么她会感觉到自己被束缚了？

    她沉思，但想不通的事情多想几下也还是想不通，待那些恼人的水被风干之后，她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虽然大白天在野外脱光光的感觉让她心痒痒的。但始终被人类社会的常识与道德约束的她，不想被别人当做有露出癖的怪人。

    虽然这里没有别人。

    洛丽娅又缩回了洞壁之旁，抱着脑袋哼哼起来。

    黑暗、梦境、时间、死亡和恐惧。这些念头不断盘旋在她的意识里，挥之不去，她不知道自己在虚假的梦境里待了多久、比想象中短还是比想象中长，但她觉得那些噩梦一点点侵蚀了她，让她变得不正常了。

    更别提那个自称救了她的奇怪家伙，他的话听起来好像有道理。仔细一想却全是废话，可为什么会横亘在她心头。让她无所适从、念念不忘？

    ‘无法发现自己的天赋，你就不配拥有它。’

    ‘别人赐予的力量。只会带你走向毁灭。’

    ‘命运无法违抗……’

    搞什么鬼？

    越不愿去想，偏偏就越去想，洛丽娅烦躁地想要拉扯自己的头发，直到她想起那个人最后的留言，便一下子跳了起来，将包包里的书全部抖落到地上，紧张地翻找起来。

    她眼角瞟到这本书的名字，便立刻将它抓到手里，翻阅起来。

    关于那个由星光组成的家伙究竟是谁，她有自己的一点猜测——正确与否，其实根本无所谓。

    他是不是麦迪文又与自己有何关系？

    不再乱想，洛丽娅认真地读起手中的书。

    直到雨停了，她依然没有察觉。

    然而她并不是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这本书就如它的名字一样，仅仅在介绍着几出著名的歌剧，以及这些歌剧究竟好在哪里。

    洛丽娅费劲地读着，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到什么秘密，她把纸张弄湿，没有看到隐形的文字；她又试着用几种常见的密文写法去解读，然而不管是跳读还是重新排列字母的顺序，她都一无所获。

    若那个家伙真是麦迪文，大概不会无聊到指引自己去寻找一本普通的书？

    不不不，麦迪文是个歌剧爱好者，或许他仅仅是想传教？

    洛丽娅纠结起来，那个星光人不是麦迪文的情况下，她手中的书别有秘密的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然而一想到那个家伙若是麦迪文，她就越发觉得手中书籍的宝贵。

    试想一下……麦迪文是这世上最后的守护者、曾经最强大的魔法师，要是能从他那里得到关于魔法的奥秘……

    抱着中彩票的心态，洛丽娅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读完了手中的书，直到天色灰暗，直到讨人厌的绵绵细雨又一次落下，她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一点弦外之音。

    那家伙只是想传销一下自己的爱好吧。

    放弃了，睡觉吧。

    洛丽娅将书随手一扔，靠在洞壁上，闭上了眼睛。

    细雨滴滴答答地打落在地上，一会儿稀疏一会儿密集，它们的声音反而显得周围更加寂静。

    洛丽娅突然睁开了绯红色的大眼睛，她在包包里一阵乱刨，翻出一副眼镜来，想也不想便将它戴上，她抓过那本被她扔开的书。

    她翻开书，闭上眼睛，然后露出微笑。

    这幅看似无用的眼镜是她从卡拉赞顺手带来的，没想到却派上了大用场。

    一个一个的文字逐渐浮现在闭上眼的她眼前，那是与书上词句迥异的内容。

    洛丽娅觉得它们有些眼熟，她很快就想起了伊莎贝拉送给她的礼物——记载着古老精灵魔法的卷轴残片。

    而这本书上隐藏的内容，则记载着全部梅特里卷轴的内容……还是翻译过的。

    小米分毛的笑颜愈盛，贪婪地攫取着这些九千年前就已‘消失’的知识，直到最后，连这本书的作者——艾格文的笔记也全部读完后，她才忽然想起：

    伊莎贝拉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