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鸿雁传书
来大小姐院子不是一次两次了，院中当差的婆子丫鬟都与她熟识了，一见她来就有人先进去通报。 小雪来到大小姐房门口时，静儿先出来对她做个噤声的手势，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道： “别吵，大小姐正研究棋局了，不喜欢被人打扰，先生今天都做什么了？” “没什么，先生练字了，静儿jiejie，你瞧！” 小雪把那张纸掏出来献宝似的双手奉上，静儿打开扫一眼，先是惊讶而后欣喜： “这是先生写的？” “是啊，先生的字迹谁能模仿过来啊？” “嘻~~没想到先生也是个柔情之人，看不出来呀！” “静儿jiejie有所不知，这种外表冷淡的人心里最是火热，只是并非对谁都热情罢了。” 静儿若有所思的扫她一眼：“臭丫头，你又知道了？” “呵呵，跟先生待久了才知道，这种人只要你对他好他都记着了，只是不表露出来而已。大小姐对先生那样好，他就算是块万年坚冰也有被捂化的时候吧？” 静儿转着眼珠想了想：“你是说……先生已经有融化的迹象了？” “这……主子的心思奴婢可不敢猜，不过先生最近与大小姐相处的时间确实比以前多了不是吗？” “这个倒是！”静儿把那张纸小心的折好收进袖子里，然后掏出个银锭子递给小雪： “好丫头，做得不错，继续努力，要是大小姐跟先生真成了，以后有的是你的好处。” 小雪很没骨气的点头哈腰接过谢了：“静儿jiejie，我那卖身契的事……” 静儿扫她一眼：“你真想离开沈家啊？二小姐的事不是完了吗？” “可二小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了，万一她以后找我麻烦怎么办？” “你以为你离开沈家就能躲过去了？照二小姐的性子，你留在宅子里还安全些，至少有大小姐和老太太帮你一把，出去了谁帮你？” “我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让二小姐找到不就行了吗？” 静儿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行了，你若真想走我也不留你，不过现在正是年关家里最忙的时候，怎么也得过了年老爷有空了才能提啊！” 小雪讪讪的摸摸鼻子，还得等啊？也罢，反正还有十天不到就过年了，那就再等几日吧！ 小雪伸头往书房里瞅瞅，景儿拍她脑门儿一下：“别打扰大小姐，你先回去吧，东西我会转交给小姐的。” “那我的事儿……” “行了，我会提的！” “那就多谢静儿jiejie了！” 从大小姐院子出来，小雪撇撇嘴，心里直犯嘀咕，大小姐这一天拖一天的什么意思啊？她到底帮不帮忙啊？ 还有自家老娘，跟她说了这么多天，她还是那样呆呆傻傻的，总认为自己在说胡说。看着都着急，难道自己跟这个时代的人真有代沟？ 小雪闷闷不乐的回到听琴阁，见先生正站在书桌前翻看自己抄写的诗句。 她心中一惊，先生在看什么？不会在找他写的那张纸吧？ 梁先生听到声响抬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指着桌上那一堆练字稿道： “这是今天写的？” 小雪有些脸红，兴许是之前拿到先生的手稿兴奋过度，她哪有心思练字，胡乱糊弄一通就匆匆跑了，哪知道平时从不检查的先生今天竟然认了真！ “先生，奴婢……奴婢着急给老太太送药鸡蛋，所以……” 梁先生眉头微蹙：“做事岂能像你这般三心二意？这些不算，全部重写，没抄完一百遍不准睡觉。” “啊~~？”小雪垮下脸来，要不要这么倒霉啊？唯一一次不认真就被逮住了。 她低头嘟着嘴万般不愿的坐到桌前，看着那满桌子的有美人兮…… 唉，身边确实有美人兮就是太冷淡，一日不见兮也不觉得怎么样？巴不得早些不见才好了。 她拿起笔却怎么都落不下去，眼角瞟到先生的袍角，哎，对了，再让先生写一首。 她拿起桌上的诗集顺手翻上一篇：“先生，这首诗什么意思？” 先生接过扫了一眼，又是那种异样的眼神。 小雪不是不识字，她草草看过那诗，当然知道写的是什么，但她却故作不知，睁着大眼睛望着他：“先生？” 梁先生扫她一眼，轻咳一声：“没什么，就是……此人思念以往心爱之人。” “是吗？听起来很不错，先生教我好吗？” 梁先生眉头微蹙：“你学这些做什么？” “奴婢先学着，等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写下来送给他岂不有趣？” “你……有喜欢的人？” “肯定会有啊，即便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先生教我吧！要不您帮我写下来，我照着抄，不懂的问先生，多几遍就记下了！” 小雪厚着脸皮缠着先生求了半天，最后他总算松口了，如最初教她写字那般握着她的手亲手写下这首诗：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小雪拿着手稿轻念一遍，“好柔情的诗句！先生，您有思念的人吗？” 梁先生板着脸扫她一眼，冷声道：“练字！” 这次，她坐在油灯下书桌旁，他坐在窗前琴桌前，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互不打搅，一片宁静，屋里只有他们自己的呼吸声，却那样和谐那样温暖。 小雪完成任务夜已深了，她偷偷把那张纸塞进袖子里，跟先生告辞后兴冲冲的离开。 梁先生站在窗前看着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若有所思，良久之后，他突然闪身一跃便上了房顶，就此坐在屋脊之上。 原本看似一片宁静的屋顶角落里不知如何冒出个人影儿来，那人全身漆黑，与屋顶瓦片颜色一眼，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人眨眼便到了梁先生身边单膝跪下，沙哑着嗓子拱手道：“王爷，何时回京？” 他沉默良久：“暂且不回。” “京中急需王爷……” 梁先生站起来负手而立：“没有我京中反而更安宁，你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