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嗣子
京城的空气似乎因为冯将军的事情凝固了,之前二皇子和太子斗争的时候,还只是凝重,只是身在其中的几家人战战兢兢,而如今,冯家父子身死刑场,冯家五位女眷的尸体运向边疆之后,才是所有人都心惊rou跳。这位在位二十余年的皇帝,用他的手段,向世人展示了一个皇帝所拥有的权力。 这是震慑,却没人能从皇上一如往常的表情中猜测到,这是不是震怒。 震慑的是二皇子一党,皇上当然也达到了他的目的,二皇子失去冯将军这样一个有力的臂膀,已经进退维谷。他只能在心里暴躁和愤怒,在皇上面前却一点都不能表现的出来。他能表现的顶多是为冯老将军冯宇惋惜,而不能表现的像是断了手脚的皇子。毕竟,这终究还是他父皇的天下,朝堂上所有的人,都必须是他父皇的,当然,如果父皇允许,也可以是太子的,却唯独,不能是他肖昭义的。 这就是父皇在这件事情上想告诉他的,肖昭义愤怒的发泄出来,短暂的喘息过后,翻身躺倒一边,丢给身边那个还在娇喘的女人一个滚字。 肖昭义的呼吸渐渐平稳,屋子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不需要再掩饰什么,他的眼里一片惊涛骇浪。 父皇成功震慑了他,但却远远没有吓退他。不仅没有吓退他,还让他夺嫡的决心更加坚定。同样是皇子,同样是父皇的儿子!若干年后,太子会坐上那个位子,手里掌握的是和如今的父皇同样的权力,而他呢?父皇在的时候,他还是皇上的儿子,做了什么错事,父皇还能找出人在他前边顶着,太子登基以后……他就会什么都不是了,还会是皇上的敌人,没错。等到那个时候,死的就该是他肖昭义了。 肖昭义的双拳紧握。 门突然被推开了,肖昭义抬头想要骂人,看到进来的人却瞬间呆掉了。随即大喜,甚至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身体,跳起来喜道:“金先生,您回来了。” 金尘皱了皱眉。他是二皇子最信任的谋士,说是谋士已经不太恰当了,二皇子心里,他甚至比冯英更加重要,二皇子可以失去一个冯英,却不能没有金尘。 金尘虽被二皇子尊为先生,年纪却并不大,不到三十的年龄,一张虽然经常冷若冰霜却俊美如女子的脸。他抬头看了看挂在空中的太阳,屋子里漂浮的味道更是让他眉头紧皱,他漂亮的眼睛盯着肖昭义的脸,吐出的话依旧冷淡无起伏,“像什么样子,嗯?” 等到肖昭义沐浴更衣走进厅堂之后,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金尘坐在下首的位置,不动声色的喝茶,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 肖昭义大步走进来,笑着道,“刚刚吩咐成刚什么事呢?” 金尘低头喝着茶,眼底的冷意瞬间闪过,想到刚刚屋子里的那个女人,他在心底冷哼一声。 “无事。” 肖昭义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听罢也就不再追究。转口叹道:“先生还好您回来了,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父皇他……” 金尘抬起手示意他不用再多说,缓缓开口道,“我已经知道了。”他把茶杯放回桌上,冷声道“我不过是走了几个月,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我走的时候形势还一片大好,现在呢?成什么样子了?你那些谋士都是养来干什么的,嗯?不如都放回家里,也给府里省笔开销。” 肖昭义知道他脾气一向暴躁,早就习惯了金尘骂他,听了也不反驳,只是点头应和,低声道,“可不是,遇到事情连个办法都想不出,那个黄克倒是也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没什么用。” 金尘这次冷哼出声,“就是叫你去找定国公的那个笨蛋?” 肖昭义默认,“可惜定国公还是没有帮我。” “定国公一向明白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何况他和我们没什么来往,没帮你是常理。” 肖昭义拿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面色沉了下来没有说话。金尘看了他一眼,明白他想的是什么,这次他却没有出言,仅仅是眼里的讥诮一闪而过。 金尘想了想,“南边的事有点麻烦……算了,暂时也出不了大事,我最近都留在京中,你……”金尘随意看了肖昭义一眼,“按我说的做。”
………… 林瑶看着眼前的少年,脸上依旧淡笑着,她对着一脸笑意的张夫人点头道,“都听娘的。”说罢脸上露出点怅然若失的情绪。 张夫人就明白她是想到了张璟,心里不免也是一阵难过。想想眼前的人,又强打起精神,道,“瑶娘你满意就好,我就正式和族里老人们商量这件事了。” 林瑶不经意扫了一眼前面低着头背脊却挺得笔直的少年,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也只能点点头。林瑶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这男孩也只比张珩小了几岁,刚刚娘说过,他多大来着?十二?还是十三?她自己也不过才二十二岁…… 张越一直恭谨的半低着头,任凭林氏一眼一眼的打量,张越甚至不用抬头去看也知道林氏现在在想什么。他心里无奈一叹,要不是迫不得已,他才不会来给人家当什么嗣子。张家族里就数这定国府最风光,同时,见不得人的事也更多。 张夫人示意钱mama带张越下去。 张越转身的时候,不经意抬头看了林氏一眼,林氏恰好也在看他。 林氏心里一紧,这个眼神,让她想起了病好之后的张舒,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那样淡淡的又有点嘲讽的,好像把她的什么都看穿一样的眼神。 张夫人拍拍林氏的手,缓缓道,“我知道你顾忌什么,越哥儿年纪是大了些,娘本来也想找个年纪小点的,养在你膝下,也可以陪陪你的。但是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合适的人。越哥儿从小父母双亡,是族里接济着长大的,人懂事又聪敏,上了几年族学,今年已经过了院试,再读两年书就可以去考乡试了。你放心,他在外院住着,老爷亲自教导,不会堕了二郎的名头……“ 林氏眼神一闪,再抬头已经红了眼圈,凄凄切切叫了一声娘,眼泪就止不住的淌了下来,张夫人伸手把她搂在怀里,被泪浸湿的脸上是无言的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