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隔着大半个京城的康定街上,袁何氏今日生意差的很,拉长个脸将包子热了又热,院子里突然发出嘭的一声,她眼皮子一跳,提着裙子赶紧往后院走去,就看见袁静娴双手湿漉漉的,正捏着一块碎瓷片往树根上扔,这不知道是她打破的第几个碗了,心里一疼,一个陶碗都要两文钱呢,又想起现在生意一日不如一日,顿时也带上了三分火气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碗也是银子啊。” “不过是个破碗,娘亲也心疼上了,我以前哪里做过这样的活计,都是那丧门星做的,现在那丧门星倒是走了,这些活计都要我做。”袁静娴本来就满肚子牢sao,听到袁何氏的自责,更是倒豆子一般说了个痛快。 到底是亲女儿,袁何氏哪里忍心说她的不是,忙上前拉了袁静娴的手擦干净,嘴里道:“我的娴姐儿受苦了,放着等会儿娘洗,你去歇着吧。”袁何氏也是心里恨的很,自从袁静姝这个小蹄子走了之后,家里的活计都是她一个人干,手都粗糙了不少,只道别再上门来,若是上门来就乱棍打出去。 袁静娴抽回手,心里仍是不高兴,冷哼一声道:“娘你平日里聪明的很,怎么就做了这么件糊涂事,赶走了那个丧门星,家里平白多了许多活计。” “傻丫头,你懂什么,那小蹄子的死鬼老娘可是留了不少嫁妆,要是她留在家里,少不得都得留给她,你那个爹也是个偏心的,哪里还会留给我们。”袁何氏也不生气,想来袁静娴时常这样跟他说话,只是轻点了点她的头道。 袁静娴一听欢喜道:“那上次我看见的那只珠花给我戴吧。娘你说过等我大些就给我的,我都九岁了,该戴些首饰了。”那珠花是她前些日子见她娘拿出来看过的,用米粒大的珍珠串成芍药花的样子,好看的很,她早就想要了。 袁何氏一听有些犹豫,但又想着女儿这段日子着实委屈了些,也点点头答应了,“阿娴莫急,明日娘给你梳个好看的发髻再带上。” 袁静娴还想说什么,突然后门响起了敲门声,一个中气十足的妇人叫道:“元哥儿娘啊,在家不?” “在家呢在家呢,只管进来就是了。”袁何氏应了一声,轻轻推了推袁静娴,袁静娴心里老大的不高兴,但还是噘着嘴回了房,袁何氏将那妇人迎进来,“秋穗嫂子怎么有空过来,进来老远就看你垮了个篮子,不是去看侄子了吗?” “我这不是看见了了不得的事情来跟你说道说道嘛!”这秋穗嫂子就是那秋婶子,扭着身子进了门,挤眉弄眼的拉着袁何氏在小板凳上坐了道:“你猜猜我今日看见了谁?保管你猜不到。” “碰到谁了,不会是你的姘头吧。”袁何氏一笑,“有话就快说,平白的吊人胃口。” “我哪有什么姘头,你这张嘴也是欠的很。”秋婶子笑骂一句,又压低了声音道:“我遇见你家静姝了,在我侄子的店里卖了一大包的花生和杏仁,你说这不年不节的,寻常人家买这些东西做什么,可见是挣了大钱的。” 袁何氏脸上一黑道:“那晦气的东西可不是我家的,你在哪看见的,我还说这么久没半点消息,不知死在哪里被野狗吃了呢。” 秋婶子撇了撇嘴,暗道后母的心也是黑的厉害,哪有这样咒人的,嘴上却道:“就在乾元街看见的,听我侄子说住在元和街,元和街可富庶的很,听说还开了间铺子,生意红火的不得了!” “你今日是存心来气我的不成,净说这些话刺我,”袁何氏啐了一句,脸上却不太好看,她原想着袁静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离了袁家定是吃不饱穿不暖露宿街头,指不定被地痞流氓毁了身子才好,没想到袁静姝过的这么好,她怎么甘心。 “我怎么是来气你的,我看着静姝倒是比在袁家时水灵多了,现在又是个能挣钱的,这样留在外面岂不可惜的很。”秋婶子一眨眼,凑近袁何氏耳朵旁低语了几句,笑得一脸暧昧,“你好好想想,我还要回家做夕食,家里的可离不了人。”
直到秋婶子走远,袁何氏才一脚踢在盛着碗筷的木盆上,脸却是拉得老长,瞧着刻薄的很,秋婶子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要是那小蹄子真是个会挣钱的,接回来挣几年钱,等到二十几岁老姑娘的时候找个富贵的老头嫁了,还挣一笔彩礼钱,倒是不错的买卖!袁何氏算盘打得啪啪响,嘴角也带了几分笑意。 薄九思只是把春杏拿给静姝,待不了多久,静姝等到牛轧糖完全放凉了,只留了些切下来不规则的边角料给自己吃,其他都分成两份,一份三斤,一份两斤,递给薄九思道:“这小包的给你带回去和安伯一起吃,这大包的给沈万,叫他不要吃光了,要带给沈夫人的,若是沈夫人吃了觉得好,我就写了方子给她做新婚贺礼。” 薄九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提着油纸包道:“我今晚要巡城,夕食不能来吃了,你一个人在家要锁了院门,宵禁之后不要出来。” 静姝一听薄九思还要巡夜,又去拿饭盒装了五条薄饼装好递给他道:“晚上巡夜饿了点点肚子。”这薄饼也是静姝家乡的吃食,将糯米泡发磨成米浆,薄薄的淋在竹筛上,隔水蒸熟,薄如纸张,晶莹剔透,卷上韭菜,鸡蛋,香菇,rou末炒熟的馅料,吃上一口咸香满口,吃了还想吃,静姝这几日试着做了些,发现虽然炊具不一样,味道也是差不离的,等过段日子就放在店里卖。 薄九思接过静姝的饭盒,静姝想起食盒累赘,特地找人做了这饭盒,带在身上轻便多了,伸手摸了摸静姝的发顶,走了。 静姝见薄九思走远,将早上买的杏仁洗了洗泡在水里,等泡上一夜,杏仁上的那层皮被泡下来,明天去马大娘子家借石墨一用,忽然又想起今日琼脂没买,没有琼脂就做不了杏仁腐,看来明天还要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