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

    她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了结局。

    椿悄声对梓说：“我没想到侑介这小子，这么快就下手了，平时看他还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

    梓有些无奈：“这也没办法吧，他喜欢织雪小姐，”他顿了顿，扶了下并没有滑落的眼镜，“像你我一样。”他的声线低平，椿却像受不了似的摇摇头，他问：“那你呢？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椿并不想伤害他，但就是看不下去他的退缩，即便他同自己喜欢的是同一个人。“你真的能够放下吗？”

    “椿，我已经说过了吧？”他扬起苦涩的笑脸，“你明明知道，她只把我们当作家人，这样子是不是太自私了？”他想清楚什么似的下定决心，只是身侧蜷曲的手指出卖了自己。

    椿心痛般地蹲坐下来，他说：“对不起，我早就该知道，我们共享着同一个灵魂，喜欢上同一个人很正常吧？是因为我先喜欢，才带动你的心情吗？”眼前还是能跳出她温柔的侧脸和动听的话语。

    “不是这样的，我心里清楚。虽然是你先喜欢她，但是我喜欢她的原因是不一样的。”他的眼睛里沉着一片汪洋大海，里面掩藏着无尽的沉痛，“或许没有原因，只是结果相同，我们都无法自拔了。”

    “真是太可怜了，”他拉长了声线，“我们都喜欢她到这种地步，她一点也不在乎，随时就能准备抛下我们。”漂亮的紫色眼镜里已经没有了往日你的神采，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整个人都坠落到了谷底。

    梓忍不住扶住他的肩膀，镇定地说：“椿，别再坚持了···”椿像是惊醒一般，用力地拍开他的手，厉声道：“难道你做得到么？用你自己也做不到的事让我去实行！”他几乎失去了理智，心酸得不得了，“我啊，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再说了。”梓紫水晶般的眼睛晶莹得就像要流下眼泪，他也是啊，无法想象生命里会没有她的存在。

    窗外的风扬起一阵沙尘，是他们的内心里大雪纷飞。

    梅隐穿着大衣，雪白的绒毛十分暖和，长长的头发像海藻一样，她的鼻尖冻得通红，脸上也冰凉凉的。她固执地站在门外，看着碧蓝的天空，身影单薄。

    几只有着漂亮的绿色眼睛的鸟儿，脱离了群体，它们只能独自飞翔。

    枣出门来，见她像是等待什么，或者是在思考什么，那双眼睛映出了天空的颜色。“为什么不进去？”他见她忘了戴围巾，只能将脸缩入大衣的领子里，笑了笑，将自己的围巾脱下来，将她围得严严实实。枣的动作很笨拙，她就老老实实地任他摆弄，眼睛不自觉睁大，她笑道：“枣先生，你的动作很不熟练，是很少给别人做这样的事情吗？”枣见自己一片好心，竟然被她这样说，脸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红的，他说：“怎么这样说？男人不善于做这种事情很正常吧！”“噢···”她发出了一声感叹，不知道是不是认可他的话，“我啊，很想看到雪，覆盖大地的样子，很漂亮。”纯白的雪掩盖了一切黑暗，哪怕只是流于表面，也能够暂时装出一副灿烂快乐的样子。

    “应该会看到吧···”今年的雪来得这样迟，如果她不多留一段时间，恐怕是看不见的，“你要离开的理由很着急吗？如果不会，就等等吧，等到下雪了。”他一向是个最实际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抛下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别的，只是现在见到她这样，心底不禁起了一点沉醉的感觉。真是羡慕年轻人啊，还能够去幻想美丽的场景，唯美的、漂亮的、温暖的，他一惊，这是在形容谁呢？他的目光不自觉就追随着面前的她，冰雪一样清冷的容颜十分干净，眼睛里充满着希望与绝望的碰撞，非常令人喜欢的孩子---女孩子。眼睛里一亮，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露出笑容说：“枣先生，这么说来，真的很向往能和你们一起看雪呢。”她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雪花的形状，“非常精美的，非常美好的。”

    一击必中，他的心脏也不自觉跳动了起来，脑海中却能幻想出她站在雪中的样子：“那真是一种奇迹啊。”

    梅隐眯起眼睛来，微微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右京唤他们进去，明明心里很担心，嘴上还抱怨道：“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吧？到外面看什么热闹！”“是是！我知道啦，下次不会了。”枣生活在外面，和右京说话就有些随意的样子。“你不要带坏织雪小姐啊，大人就该有个大人的样子。”右京沉着声音道，他下意识地将责任全部推到枣的身上。

    “不是这样的，是我先出去外面，枣先生出来找我，我和他聊了会儿，直到您来。”她的样子像一个真正的少女，笑容很甜美，完全没有勉强自己，那么真实。

    右京柔和下眉目：“下次不要这么做了。”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就不再责备她，枣倒有些不平起来：“右京哥，你这双重标准也不要当着我的面用啊？”右京扫了眼他，眼神里旳锋芒让他住了嘴：“不是我说，你一个成年人，和未成年的女孩子一样，你好意思吗？”“呃···”枣这下真心实意地服了。

    待右京离开了，枣对她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没有想到吧？右京哥他啊，也是个妹控啊。”“那枣先生呢？”她只是单纯地询问。枣倒像卡了壳一样，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那是不一样的。”他没有解释，她就不再追问。

    风斗就坐在窗台上，样子孤单，自从他做了那样的事情以后，家里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他，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明明是难得的假期，也不能舒心地度过，他一定会这样想吧。虽然说他是自作自受，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太生气了，最多不和他交流，排斥什么的还是做不到。风斗他啊，就是个被宠爱得过头了的孩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绝对不能让别人得到，说真的，这心理还真让人毛骨悚然。他喜欢她，却不是作假，没有那个必要，也没有那样的演技，就算在舞台上能够表演得很好，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梅隐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侑介的痛苦她也是亲眼见过的，要是再让她看到另一个人因她这样艰难，实在内心不安。她啊，在感情这方面，还算是个初学者呢。就算能够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那样冷漠客观地看待这件事情，其实只要拒绝就好了，只是她此时还是没有经历过这种纠结，没有办法毫无负担地去伤害别人。

    所有的刺猬都是等到身上的那层坚固的防备褪尽以后，才能够真正去爱一个人。只是刺脱落的时间很长，脱落的过程太过痛苦了。后来才知道，能说出‘你不要喜欢我’这种话的她，也真是残忍，人最没有办法控制的，就是自己的爱欲。算了，不要有怨恨的分离，不要有遗憾的离开。如果能解释清楚，她以后的生活会不会更简单一点？

    “风斗君。”她走上前去，做了很大的思想准备的样子。

    风斗像是没有想到她还会和他说话，猛地转过身来，脸上的脆弱一闪而过，他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等着她发话。

    人原来真的可以是非不分的，她的心里一下放下了对他的成见。他低垂的眼帘和白皙的脸色让她心中一颤，她说：“没关系。”他抬起头，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是说，那些事情，我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没关系的。”她微笑的样子没有人会不去信任她。“为什么？”他的话语都在颤抖。她想了想，遵循自己的心回答：“因为我将风斗君看作很重要的家人。”“呵--”他从胸腔里发出了这声悲鸣，“只有这样而已嘛？”

    她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你的围巾是你的吗？”风斗却注意到这一点，那是条男士围巾。她有些疑惑地抬眼，将围巾解下来：“这条围巾是枣先生的，他见我没有戴出来，我忘记还给他了。”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得这么清楚，可能是看到风斗眼睛里的痛苦吧。“你喜欢他吧？”“诶，什么？枣先生在我心中，和您是一样的，和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一样。”她有些苦恼地问，“究竟喜欢我哪里呢？”她本意只是想表示自己的烦恼。可风斗似乎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盯着她看，说道：“我也不知道，论长相，这个世界上漂亮的女孩子我见的很多了；论性格，你有时候真是差劲。”她听了这样的评论，笑道：“您这样说，可真是失礼，喜欢我的不是您吗？”她一向不会在嘴上输给别人。

    “看啊，你就是这样。我也怀疑，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巫术？”“我不会那个。要是会的话，也不会给您下。在感情方面，半点也不能作假。”她意有所指，风斗却不愿意去理解。

    风斗的视线转向窗外，从窗户的玻璃中反射出她的脸庞。“喜欢什么的，哪有什么理由。”他的话说得这样低，自己几乎听不到，但是就是从他的语气中推断出了完整的意思。

    她的心里一阵绞痛，要是自己也能喜欢一个人，就好了，她突然这样想。灵光一闪，只要自己说明有喜欢的人，他们就会主动死心了吧。虽然这样的方法太过粗糙，但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