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月牙半白
武道宗师！ 何为宗师？ 一身修为臻至化境，一怒之间，拳可开山裂石，一击之威，便是超越十万斤力道爆发！ 举手投足之间，牵动自然大势！ 元力爆发之时，一身大势之下，滚滚如龙！ 足以开宗立派，为一门之主，门下徒弟众广，再进一步便是一方诸侯！ 此人竟然是武道宗师！ 只是如此人物，如今却在此喝酒谈天，给人一种虎落平阳的感觉。 白发少年露出一丝诧异，刚想说些什么。 这时，大厅之中忽然一片沸腾。 酒馆大厅之高台上。 一个身材极好的女子，莲步微移，款款走了出来。 这个女子年龄不大，十七八岁左右，婀娜挺秀，身材凹凸有致。 一头乌黑秀发梳着发髻，面容清丽，黛眉弯弯，眼眸无比灵动，一笑一颦之间，若月下精灵一般，清丽而脱俗。 这少女很美，一袭淡然素白的裙子，如同天上的仙子，微微一笑可倾城，尘世间难得一见。 在一旁，容貌也算颇为魅惑精致的舞姬，站在少女的旁边，都立刻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月牙姑娘又上台了，难不成她要舞剑了？”有人惊讶道。 “方才月牙姑娘只是上来弹了一曲，并不过瘾啊。”有人和声大呼。 “一群庸俗的家伙，月牙姑娘琴艺无双，岂能用过瘾来形容？小易兄弟，你说呢。” 听到这些人的粗鄙言语，抱剑青年明显有些痛心疾首，转过头，却发现白发少年的目光，落在台上的少女身上，眼眸之中有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在白发少年的心头，一张与台上少女七八分相似的容貌的身影浮现，却是衣着朴素，话语之间有着腼腆之色，却是那般的灵动，恍如就在眼前。 抱剑青年见此，只当是眼前少年，见着少女倾世的容貌出神了，微微一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嘿嘿说道：“易兄弟，月牙姑娘是否很美，你看，你方才的眼睛如同死鱼一般，没有丝毫生气，如今见到月牙姑娘，这双眸子却顷刻之间，变得多么的深邃有神。” 白发少年抓着的杯子的手，稍稍抖了一下。 他没有理会羊舍乐安的玩笑之语，神色漠然如铁，没有说话。 道高邈看着台上的女子，啧啧称奇：“这月牙半白，突破的真快啊……” 庞云点了点头，看向短发青年道：“乐安，你可别让月牙给比下去了。” 羊舍乐安闻言嘿嘿道：“我倒是很想让她一让。” 这时，舞台上的女子说话了，声音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 “其次到来帝国的西北之地，感受到帝国往日之恢弘风貌为之震撼的同时，却又发现祖国山河破碎，如风中飘絮……小女子心里甚是难过……” 少女绛唇微启，声若幽兰，给人一种如春风拂过一般的感觉。 只是少女说的话语，却是太过惊人了一些，甚至可以说胆大包天也不为过了。 要知道如今这西北部众多行省，已经是亚特兰帝国的领土，眼线暗桩无数，可能无意当中的一句话，便会让自己人头落地。 如果说寻常茶余饭后，说一两句怀念故国山河之言，可以说是热血冲动的举动。 可此时，少女在这清月楼，大陆之中除去几个大帝国以外，最强大的组织势力———武殿，所开设的清月楼里，当着如此之多的人群面前，说出这些话来，意味便不一样了。 要知道，武者一怒，十步一杀！ 每个武者心里都有自己的信念，故国山河，对于爱国之士而言，最能触动他们的心扉。 在此说出这番话来，一旦触动了他们，传播开去，可谓就是大乱了。 少女此番话语，太过让人惊讶了。 无数客人闻言，心里陡然一震，脑海里在急速转动思考，感觉要变天了。 同时心里也有一丝特别的想法，是否对于复国，武殿当中如今有了不同的意见？ 要知道，当初东武灭国，武殿除了少数人东武帝国出身的高层出面有所争议，甚至叛出武殿之外，其他的高手可都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的。 这个信息太惊人了，酒馆当中，分属各方势力的许多隐藏极好的探子，听见此语，彼此对视一眼，便要暗暗转身出去，只是许些人刚走几步，便让清月楼当中潜伏着高手暗里拿下，极其迅速地逮捕进酒馆深处。 一些眼尖的酒客见此，暗里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 高台之上的美丽女子，目光落在酒馆大厅之中，看到台下之人虽然疑惑，却并没有太大的sao动。 显然他们心里对东武旧皇族复辟，并没有太大争议。 少女见此微微一笑，有一种出世的美，眸子灵动。 她绛唇微启，声音清脆如铃，却又不至于妩媚软语一般，如空谷幽兰在大厅之中响起：“小女子此番言语，无关乎武殿，亦无关乎这偌大山河的无数子民，只是小女子一番行程所见所闻之后，心有感触而发，但愿诸位莫要传了出去。” “这是自然，月牙姑娘，蕙质兰心，如同仙子，心忧这故国河山的心思，却是值得我等敬重。”这时，下方有人大声回应。 “对，此间言语绝不会传出去，我等自然唯月牙仙子是从。”有人大声附和。 少女微微一颤，声响渐渐有些激昂起来，与她所给人灵动绝美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小女子此行，只为了筹取一些粗浅的银子，为在东部前线浴火奋战的战士们，提供足够的食物，战争物资，让他们在战火之中，有多一丝活命的机会，让他们在战争之后，沐浴伤痕之时，有更好的药物疗伤……我月牙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我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在此弹一曲“幽兰于野”给诸位公子。” 声音如同空谷幽兰，在空气之中响起，却又不消散，落在每一个人的耳畔，显示出其高深的修为。 说罢，少女缓缓坐下，古筝微微颤动，声音绝耳。 “幽兰于野，月牙心有复国之念，却也是我东武之福。”庞云道。 “这一曲有深意，“幽兰于野”乃是约十万年前，我东武老祖浴血奋战，击杀西部大陆一众圣者高手，奠定了东武帝国在圣兰大陆之绝对地位的一战之后，其妻幽兰所写的战歌，后来一直是帝国出征之时，必须奏起的乐曲。”道高邈点了点头，目光之中有着深意。 “武殿之中，支持我们复国这一脉里，也只有陵老能如此大胆了。”抱剑青年拿起一只杯子，斟满酒，端起喝了下去，似乎受到乐曲的激昂情绪有感而发。 …… 此时，清月楼的顶楼，一道身材修长的身影，神色如刀，眸子清凛，目光落在下方少女身上。 “公子，这样没问题吗？”旁边，府兵队长道。 “无妨，那神辊殿下有大魄力，可以接受这小小越界的行为，我就是要这一丝复国的火种，在这西北之地悄悄点燃。” “那神冥殿下那边？” “成大事者，行事岂能拖泥带水，那神冥心胸狭隘，脾气暴戾，把他的兵力赶出去新尔行省，甚至这西北之地，如此方才是最好的结果。”司空元白露出一丝狠色。 “那大人们的意思呢？” “二殿下如今已经在故国东部混乱地区，布下了大格局，就等我们在帝国各地掌握一定话语权，届时各方联动，方才有机会。” ”二殿下此次也算九死一生了，可惜却在教廷高手的追杀之下断了一臂，修为恐怕消退不少。“府兵队长感慨道。 ”二殿下心志坚定，有大毅力，却不会为外物所动摇，哪怕断去一臂，恐怕修为只会愈加精进而已。“司空元白摇了摇头。 …… 琴声激昂，似乎将在场所有故国之人，内心已经枯寂的那一丝热血点燃。 一曲作罢，众人还没有缓过神来。 良久，如雷的掌声响起，却不是为这高绝的琴艺，而是为这激昂的情绪，无数人不自觉被点燃的情绪。 高台上，出现一行女子，手里举着玉盘。 少女广袖微微轻摆，神色之中有些一丝决然，道：“愿意为前线战士提供一些绵薄的公子，可将金钱放在玉盘之上，不贵金银多少，贵乎一份亏欠故国的心意。” 少女说完之后，又坐了下来，弹起一首悠扬深远的乐曲。 “这是怀念古国的弱兰曲啊……” 白发少年微微一颤，说出了一个他也不知为何，便突兀在心底冒起的名字。 “弱兰曲，五万年前，东武之中，一位惊才绝艳的老祖宗所谱写，他心忧故国之时，谱写了这首传颂千古的思乡之曲，随后便出征中西部大陆，一往无前，再也没有回来了！”道高邈点了点头。 这时，大厅之中，许多人都掏出了金钱，或者值钱饰品。 一旁的三人，也各自拿出了一些银币。 突然他们惊讶的看着白发少年，瞠目结舌。 只见白发少年直接掏出一叠，厚厚的金票，放在了一个蓝衣女子递过来的玉盘上。 他们眼睛抖了抖，这好像是万纸的金票吧。 这么厚的一叠，兑换下来，足足有数十万银币了。 “小易兄弟，这份爱国的心思热切。”道高邈对这少年似乎更加有好感了。 便是庞云与羊舍乐安，都是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白发少年心里对这个帝国并没有太热切的认知，只是单纯因为台上那个少女面目与故人有几分相似而已。 抱剑青年突然看到一个俊逸非凡的青年，往这边走了过来，目光一凛，道：”司空元白他怎么走这边来了？“ 羊舌乐安看向庞云，露出一丝笑容：”庞老哥，他没认出你来吧？“ ”自然没有。“庞云笃定地摇了摇头。 “这位兄台，有些面熟啊。”这时，一道轻佻的声音在空气响起。 司空元白笑眯眯的看着庞云，一副撞上了熟人的模样。 抱剑青年闻言，轻捂额头，目光落在庞云有些尴尬的脸上，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看来大兄修炼芥子剑法已经有些失控了，被人发现都不自知。如今看来想要一举突破须臾，领悟空间之奥妙确实有些难度，如大兄这般天分，都落了这般境地。 庞云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司空公子，好久不见。” 司空元白不客气的坐下，一脸关切的模样：“庞先生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庞云闻言啧啧道：“司空公子消息灵通，还知道我这个无名小卒。” 司空元白笑眯眯道：“陵老可是不止一次跟我提过你们……” 闻言，庞云脸色第一次变了。 道高邈与抱剑青年对视一眼，先是一愣，随后瞬间明悟过来，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庞云脸色愈发尴尬了，刚想开口说着什么。 司空元白摆了摆手：“上去说，此间耳目虽然清理过一遍，却难说还有残余漏网之鱼。“ “这小兄弟你们认识，要不一起？”他看了一眼庞云，目光随意地落在一旁，一袭黑色斗篷的少年身上。 这一眼，让他身体骤然一震，露出一丝动容之色，旋即却掩饰得极好。 “不了。”白发少年摆了摆手，声音有些苍凉沙哑。 ”既然如此，那便先告辞了。“司空元白执了个武者礼仪。 旁边三人相视一眼，觉得有些出奇，这司空元白待人何时如此客气了？ 白发少年目光落在离去的几人身上，若有所思。 “公子。”这时，先前端玉盘而来的蓝衣女子，款款走了过来，声音轻柔。 “何事？”白发少年道。 “我家小姐想请公子移步内阁一叙，不知公子可有时间。”蓝衣女子轻声道，言语之中，很是客气。 白发少年闻言，摇了摇头。 蓝衣女子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手里递出一只装饰精致的木盒。 “若然公子有事，也不叨扰，小姐吩咐，这个檀木盒子里面有一物品，赠与给公子。”蓝衣女子道。 白发少年伸手接过，也不拆开。 蓝衣女子见此，微微屈身，行礼离去。 ”月牙半白？这名字却是好听……“ 白发少年指尖落在檀木盒子之上，嘴角微微翘起，却是扬起一个略显邪异的笑容，缓缓地站了起来。 猩红的眸子，慢慢褪去了血色，目光落在高台之上，一袭淡然素白裙子的少女身上。 此时，台上的少女也恰巧往这边看过来，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灵动的眸子眨了眨，对少年露出一个善意微笑，却是微微一笑便可倾城。 二人对望了一眼，却是少年率先转身离去了。 少女目送着少年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