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此处有省略——江锋……张琳听汪华说去抚州的几天,南丰出大事了。第二天陪李琳和陈伦春去烈士墓扫墓,心里也惦记着这事,恨不能赶紧去南台寺第一现场看看。第三天将吴恬和张腾送去学校,又赶往北门大街将李琳和陈伦春送上回广州的车,便信步去南台寺,也想看看jiejie。春日难得的艳阳,虽然天空还有堆积的云朵在四下里漂移,但的确是个晴好的日子。走在盱江索桥上,目睹南台寺掩映在青翠中,张琳心里没有春天的感觉,倒觉得绿色似乎是生命的殉葬品。那带有荧光绿色的叶片在树梢,像是在轻叹挽歌,把熊俊饮弹自尽的哀歌轻唱。又像是在为吴鸣的悲哀惋惜——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却囚禁在监牢。是啊,好不容易混到正处级的位子,干嘛还要绑架FJ巨商?人活着,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贪欲,或许每个人的思想动态都不一样,结果自然也就不同吧。可吴鸣落入牢笼,又算是什么回事?是贪欲所至?还是不想息事宁人,展示他那菱菱角角的个性,张扬自我?恐怕二者兼有吧……此处有省略——江锋…… 她脚步迈得很轻很缓,似乎害怕踩到了什么。像是与心里的往事较量,一幕幕又展现在眼前:高考落榜,当年复读,国庆节那天傍晚在龚琳的介绍下,又被她老公张玉柱忽悠,与吴鸣恋爱结婚不知不觉走过了十个年头,总感觉到爱情似乎缺少了什么,想细细探究,却始终找不出头绪。唉,人活着怎么就这么艰难,如果信奉宁愿坐在奔驰里哭泣,也不相信踏着单车去浪漫生活,那么也就没有今天的困境吧。女人哪,婚姻真的是人生的分水岭,都说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岭,但从许多身边的例子来看,应该是婚姻才是真正的分水岭才对!她走在索桥的左侧人行道上,看着脚下带有缝隙的木板,透过缝隙看着下面翻滚的江水,头有点眩晕,人如被江水带着行走一样,不知不觉到了索桥的尽头。在下陡峭的斜坡时,她不由得看了看右边的读书岩。想起与刘健温柔缠绵的情景,人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女人,奢求的爱情究竟是什么?生活,女人应该追求什么,千古传唱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能全译当今的爱情吗?《孔雀东南飞》又能演绎女儿们的心?夫妻间的事,间隔一个晚上情感又哗变。想起大前天晚上李琳冷酷的坚决,第二天便显得温柔有佳,这就是感情?感情呀,真的是让人难以捉摸。爱是什么,为什么有如此魔力?也庆幸两人能和好如初,心目中的偶像依旧存在…… ……此处有省略——江锋……下完陡坡,她自然地往左边拐去,没五十米便到了南台寺大门口。在绛红色的围墙边,她又驻足了起来,细看右边售票处,摸了摸干煸的口袋,决定还是沿着围墙上一个陡坡,直接到jiejie的禅房去,以找张小英为名,这样也可省去两块钱门票。 到了大门前,她推开网格门慢慢地进去。几个尼姑见状也没问话,她们知道能推门进来的,都是熟客,应该是来找人,便各自忙碌着她们手中的伙计。进了大门,她往右边的拱形门进去,远远地听见木鱼敲击清脆的声音,没几步便到了张小英安榻的禅房前。木鱼敲击的节奏声很平稳,清脆中让她神情淡定了下来。她站在门外,见jiejie正做着功课,便看着她侧面的身影,静等着。 这是早课最后面对观世音菩萨轻诵《地藏十轮经》,其实张琳出现在门口时,张小英已感觉到有人来了,只是没想到是meimei。待轻诵结束,停下敲击木鱼,又过了片刻,她才缓慢站起,见是张琳来了,忙弹了弹灰褐色的缁衣迎了上去:“来了,有些时间没见你了,人怎么又瘦了,看你无精打采的,是不是晚上没睡好?”张琳听了没回话,只是看了看空阔的禅房,没跨门槛进去。 张小英正了正僧帽,见meimei没进来的意思,便撩起僧袍出门:“清明节到了,爸爸mama有没有带你们去扫墓?没有的话,提醒下爸妈,前三后七也不误事,就是过两天去也行。”她说着,出门便引张琳往南岱山顶的凉亭走去。她知道在禅房里说话不便,一些事说起来也是对观世音菩萨的不敬。张琳缓步跟着,这也是她想去的地方。听汪华说,熊俊就是在凉亭远眺军峰山,俯瞰高楼栉比的城区握枪自尽。虽然只是一声枪鸣,但也惊动了整个南台寺,惊动了整个县城,惊动了地区,惊动了省委,直至中央……此处有省略——江锋…… ……此处有省略——江锋……你的僧袍好特别呀,以前从未见你穿过,那袖子大大的,穿起来舒服么?”还没到凉亭,张琳不想急提熊俊那事。只是觉得jiejie穿着衣服有点特别,便问道:“是不是过年发的新僧袍?” “不是。”张小英听着神情严肃起来:“前些天做法事,主持才让大家拿出来穿。这是进庵就发的,也是我们僧尼压箱底的宝物。平常不可能会穿,只有在重大礼仪时,我们才会一起穿上它。”张小英说着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接道:“她们临时穿了,完事马上又收回了箱底,那天我不小心弄湿,于是便多穿了几天。本想洗干净晾干,发现南风天回潮,索性干脆就多穿几天。我穿倒没所谓,有些僧尼穿,师傅们可能就要责罚她们呢。”张小英说着有点自豪的感觉,也知道是爸妈经常布施的结果。 “难怪那么特别,就像电影里看那些僧尼的服饰一样。”两人慢慢地度步,到了几级台阶前一先一后地上着,张琳看着jiejie的背影:“姐,穿这么大的衣服做事,会不会觉得不方便?袖子是不是缝口的?要不放些东西都会掉出来。”在电影里,张琳见过这种服饰,也知道必须缝口,才能在袖子里放东西……此处有省略——江锋…… ……此处有省略——江锋……缝了。”上了几级台阶,张小英停下回头看着她笑了笑:“在我们南丰成立两百多年后,梁武帝得到了天下,他有个后妃郗氏,想方设法要诬害我们僧尼,有一次她命宫人做了好些猪rou包子,诏请我们老祖先宝志禅师和徒弟们用斋,造成僧尼犯戒来羞辱佛门。当时如果不吃,又会构成违逆皇后旨意之罪。老祖先宝志禅师是得道高僧,早已预知其意。便事先要门徒,都把‘海青’袖口缝合起来,先把馒头预藏在袖筒之中。当进宫接受午宴之时,一手把包子放进空袖筒里,一手取出馒头来吃,这样子才逃过了郗氏的诡计。是啊,高人都能未卜先知,这就是让人向往修身成仙的魅力。” “这颜色很暗淡,不够明亮。”张琳听着挨近张小英道:“未卜先知?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知道是这样的话,死活也不让他去GD打工,也就没有顺德这事,不会落得如今难堪的局面。” 张小英本想回答meimei说只有方丈、首座、法师才能穿黄褐色耀眼的‘QH听meimei又连着提起吴鸣,神色便暗淡了下来:“这都是劫数,也该他有这一难。你说他留在南丰,与你厮守,没准都会像他们一样命丧九泉。”她说着顿了顿,见两名路过的僧尼向她打招呼,便单掌回礼点了点头接道:“之前听他说与熊俊有来往,如果不去顺德,与他狼狈为jian,那前几天也许会像其他人一样,或许不是饮弹自尽,也许是像眯眯眼、田鸡、洪亮他们一样,被武警当场击毙都不一定。想想看,这就是劫数。去了顺德,惹祸上身那事,可比留在家乡强。最起码我这样认为是有一定的道理,也是他命里注定了应有的劫数,只是需要时间去化解而已。”她说着声音细小了起来:“你还是淡定地等他回来比较现实,我每天都在早诰,保佑他平平安安地回来。还有保佑爸妈身体健康和一家人平安无事。”张小英说着,双手轮番在缁衣的袖子上拍了拍:“看看,这就是熊俊饮弹自尽……此处有省略——江锋…… 到了凉亭台阶边,听张小英直指右边的栏杆,虽然烈日当空,地面干燥,但一股寒气还是从张琳心里腾起。她仿佛看见熊俊扣动五四式手枪的扳机,唐突倒地的样子,也好像看见血流如注的地面,正泱泱地泛滥,似乎要流淌到凉亭台阶下。她扶了扶镜架,瞪大眼睛看着右边的栏杆,明显是有人用水清洗过,比其他他地方干净了许多。她想上台阶进凉亭去远眺盱江对面的景致,又怯步地回身,不想再目睹凉亭,担心晚上睡觉会做噩梦。 “其实没什么,没必要太在意。前天首座已领法师施过法,要不然我们压箱底的‘QH也不可能翻出来穿。”张小英见张琳有离开凉亭的意思,担心meimei会撞邪,便在袖子里掏出个八角黄绸小包递给张琳:“如果担心害怕,就将它挂在大门上,保证阴暗邪气入不了家门。这是法师施过法开过光的,一般人是不可能请得到。”
张琳犹豫地接过,那黄色的绸包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令她有点眼花:“我没什么担心的,只是觉得他这么年轻,正在事业的上升期,没想到会落到这步田地。他女儿和老婆以后也不知要怎么样生活,真是一个人犯错,连累全家呀……此处有省略——江锋…… “这就是一个人的定数,他阳寿注定只有这么些年,就是不走上这条路,也可能在其他的方面撒手人寰。他事先便与老婆离婚,女儿也随了妻子,其实他在动了邪念恶欲之时,就一步步在向奈何桥迈进。”张小英说着叹了口气,从衣袖里掏出串佛珠,单手不停地扭动珠子接道:“阿鸣也是命里的一劫,其实不入佛门,许多事都一头雾水,待进了佛门,细想起件件往事,按佛语之理来分析,件件都说到了我们的心坎上。”她说着,两人下了台阶,沿右边的一条竹林小路走去:“还记得吴鸣说过,他mama留给他的几句话吗?其实弘一禅师早就预知一切,凡人是不可能预料的。也不知道他新生后会不会自新,命里的一切,我们凡夫俗子很难断定,希望他能够真正的新生。你也不要三心二意,带好恬恬,光阴荏苒很快就会过去。” “我还想回顺德去打工,顺便还可以赚钱照顾他。”说起吴鸣的运道,张琳此刻的心情更加复杂。她本不想告诉jiejie这事,因为就是在同一个县城呆着,一年也来不了几趟南台寺,见不了jiejie几面,听jiejie的意思是要好好维持这个家,便认真地看着竹林小道,挨张小英更近:“你也这样说,他叔叔也这样说。看来我还是下顺德一趟,争取去法庭看他第二次开庭,顺便再给他些菜票。” “菜票?”张小英听着有些迟疑,她仿佛又看见上初一时,那些留校的农村孩子,父母们用现金在学校给他们换的菜票:“看守所也用菜票?那他知道会有多少钱吗?” “知道。”张琳回答得有些心酸。是啊,孤儿寡母的守在家里,所有的现金加起来也没一百块钱,可他在看守所里呆着,还要家里人隔三差五地往里面送钱给他做早餐和宵夜,能不让她心酸吗?张小英明白张琳的意思,见她简略的回答又不言语,便认真地看了看她:“开展不是要搬迁去珠海吗,那你也去珠海?这样能照顾他……此处有省略——江锋…… “如果搬迁,阿强、祥梅也可能会回来。他是这样说,也许事到临头又会变卦。但我肯定是不会去珠海,毕竟恬恬也不小了,总不可能一直让爸妈带着,他们只知道保证孩子吃好睡好,学习方面老人家肯定是做不到位。孩子就一个,说什么也要留在孩子身边,这样才不会荒废孩子的学业,要不然到头来,与其他孩子有了差距,想补回也来不及了。”张琳说着,心里再次心酸了起来,眼里噙满了泪水。 “想回,就去吧。”张小英很想帮meimei一把,但现在不是在顺德打工的时候,有一份工资可以任由支配。现如今还不时要回家拿些米油到庵里来,只能紧了紧眉头,显得爱莫能助:“别忘了给爷爷奶奶拜山了再去,也不差这几天。人如果没有对先人的敬仰,后代也同样不会孝敬前人,是同样的理。” “弥悟,师傅要你赶紧回去,可能是首座接了单法事,你又有机会向法师学习了。”张小英还想继续对张琳晓之以理,听见有人叫唤她的法名,便远远地回头应了声……此处有省略——江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