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楔子
黑暗的空间，有高温明亮的火光和刺鼻的浓烟滚滚从门底下蔓延而来，那安静而又窄小的男士洗手间，却是足足挤满了十来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恐和慌乱，他们不断的向后面的墙壁靠拢着，希望以此能远离那从高温门底下汩汩而来的浓烟…… 他们不想哭泣，不想大喊，却又被那充满毒气的浓烟给弄的泪流满面、咳嗽重重，似乎只有把那满眼的泪水和满喉的刺激都给吐露出来，他们才会舒适许多一样…… 在那声声重重的男生咳嗽声之中，有一道娇小而脆弱的女声传了出来，在众多男性的咳嗽声中，显得格外的清晰明朗。 “小澜，你还好吗？”苏言边压制着咳嗽边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心上人。 “我还好，你怎么样？”叶静澜轻轻地咳嗽了一番之后，赶紧用浸了水的白色T恤封住了自己的口鼻，微微地抬起头来，担心地看着火灾发生之后，一直默默地保护着自己的苏言。 “没事。”苏言灿烂地一笑，仿佛眼前的这些危机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只是，刚说了一句，他便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叶静澜见状，赶紧将自己手中用来当做湿布的T恤放到他的口鼻之下，希望能减轻他的痛苦。 可还没放到他的口鼻之下的时候，苏言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把湿布挪开半分，这T恤是他情急之下从身上脱下来，又浸湿了水，用来当湿布用的，这样能防止她不慎吸入有毒浓烟。 叶静澜看着苏言咳嗽得越来越厉害，便挣扎着，想要将湿布放到他的口鼻之下，但她此时却无法动弹，她能感觉到，前面已经有人倒下了，而那浓烟还在往门底下蔓延着，黑暗中也密布着有毒烟雾…… 她的眼泪瞬间就溢出来了，不是被浓烟刺激到的，而是她感觉到害怕和惊恐，她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救他们，或者说，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来得及救他们，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小澜，别怕，我在这儿。”苏言感觉到胸前有股凉凉的湿意，低头一看，黑暗中依稀可见有晶莹的泪花在悄然无声地落下。 叶静澜微微地点了下头，慌乱的心也在这一声温情的安慰之中安定下来。 苏言见她不再流泪了，欣慰地用力抱紧了她的身子和脑袋，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压制着咳嗽。 黑暗中，浓烟毒雾中，除了一声重似一声的刺激咳嗽声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吵杂之声了，连最初还有人能在手机信号消失之际留下了几句遗言都不曾再听见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久远，叶静澜渐渐地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适，而且她似乎也听不见有任何人的咳嗽声…… 她的心，蓦然地就再次慌乱起来…… 她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面对着她，左手揽着她的身子，右手压制着自己的口鼻的苏言。 “苏……苏言……”她害怕地轻喊了一声。 不……不会的……不会的……苏言不会……她拼命地摇着头，不敢置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她将手中打着电光的手机颤抖地举起来…… 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不改往日的神情，只是，它闭上了，它们都紧紧地闭上了，仿佛就像睡着了一样，那般安详宁和…… 然而，那具渐渐冰冷的温度，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一残忍的事实…… “苏……苏言……你快醒来，不要睡着，不要……”她忽然惊恐地大声哭喊着，刺鼻的浓烟串到她的鼻息之下，激得她猛然一阵咳嗽，但她不管，只是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子…… 失去了生命之重的两个人，在摇晃中，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叶静澜一边猛烈地咳嗽着，一边不死心地摇晃着苏言的身子，然而，那个阳光一般明媚的少年，还是紧紧地闭着他的眼睛，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 “苏言，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咳咳……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苏言，你这个大骗子！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咳咳，你不是说，咳咳，你不是说会陪我一起出去的吗？！你不是说我们都会没事的吗？！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啊！你这个骗子！骗子！” 叶静澜崩溃地趴在了他的身上，又是大哭，又是大喊着地摇晃着倒在了地上的人，然而，无论她怎么哭喊，怎么悲痛欲绝，地上的人还是无动于衷。 泪流成河、悲痛欲绝、折磨了半天的叶静澜渐渐地也有些体力不支，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悄然流逝，就像苏言、阿明和新华，还有眼前这些一一倒在了地上十多具尸体一样，原来这些人早已经比她先一步去登极西方极乐世界了，而她也即将要追随而去的…… 生命流逝的茫然之间，她回想起了自己短暂的一生，她的童年，她的青春，她的花季雨季，她的笑，她的哭，她的乐，她的恼，桩桩件件无一不以闪电般的序幕一一晃过。 沉重的眼眸慢慢地低垂下去……突然，她的眼前浮现了一个沧桑的面容，让她一个激灵，便又清醒了过来。 不……不行……她还不能死，她还有话要对那个人说…… 她放开了苏言的身子，拼命地、用尽全身力气在黑暗中摸索着，她尤然记得，出口的方向就在那里，大门的方向就在那里，她不能就这样等死…… “救命啊……咳咳……有没有人啊……咳咳……”她半趴在了门边，一边咳嗽着叫喊着，一边拿着手机用力地敲打着大门，尽管那大门上高温地能烫死人，她也不敢贸然地打开大门，因为她知道，外面一定是火光冲天，出去只能被火烧死，但是她却又盼着一丝希望，希望外面有消防员能闯过重重火天，来到这里救出她。 哪怕，距离火灾事发后，已经八个小时过去了，但她相信，一定会有人来救她的！ 时间一秒一秒，一分一分地过去了，她还在不停地敲打着，叫喊着，咳嗽着…… 黑暗中，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一直紧紧地凝盼着，凝盼着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