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疑云再生
所幸的是，在我一番“恐吓”之后，眼前的老太婆似乎受到触动，神情开始变得沉默了。 许久，她轻叹了一声说：“也罢，这本是梁家的事，也不该让外人掺和……好吧，怎么说今天也是过年，我就不跟小娃娃一般见识了，你们走吧……” 说完了这句，老太婆神色黯然地背转过身去，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刚才被她逗弄的小女孩，最后满脸皱纹的老脸嘴角一阵抽动，像空气一样从我面前无声消失下去。 “哼！算你识相！” 我轻蔑地冷哼了一声，看着这只老鬼就这么落寞离去，顿时感觉自己成就感满满的。 初战告捷啊！看来这些鬼也没什么可怕的！ “呵呵，麦芽儿，有哥哥在，没人再来跟我们捣乱了，看，坏人走了不是？来，听话，我们吃糖吧——” 根源上的症结被解开，麦芽儿很快便止住哭声了，水汪汪的眼眨着看了我几下，埋下头开始吐出粉嫩的小舌头开心地舔起糖来。 “乖，麦芽儿真乖……先跟爸爸回家吧，等哥哥没事了去你家找你玩。” 见麦芽儿恢复了正常，我自然也是心里高兴，用额头顶住他的脑门跟她亲昵了一番，这才抱起这个女娃身子一转，紧跟着回来找梁刚大哥。 “嘿！还真是奇了，归一你小子还真有办法啊！” 梁刚大哥见我居然真的一眨眼的工夫就哄好了麦芽，挑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别提多么感激。 “归一啊，等完了事去我们家串串门吧，自从你到县城里读书，咱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啦！” 梁刚大哥接过我递过来的麦芽儿，随后热情地邀请了我一句。 “嘿嘿，行！等我回去帮家里贴好对联就过去……” 我笑了一下，本想随口客气一下就此离去，这时突然注意到梁刚大哥印堂一片泛黑，眼睛血丝密布的时候，好像被毒蛇咬到似得，心头一惊，随后立即加了一句说：“梁大哥，你的印堂……” “嗨，没什么！可能是前两天晚上睡觉翻身的时候不小心磕到床头上了……” 梁刚条件反射般地伸手手掌轻轻摸了一下，随后尴尬地干笑了一声。 “是嘛。看起来还蛮严重的，你没事就好。天凉，别再被风吹着了……”我欲言又止，随后话题一改说：“那你今天最好别出门了哈，待会我没事了去你家找你们打牌。” “行行行！一准没问题，我本来还想六子说这大过年的一桌打牌的人都凑不够呢，既然你能来，那就太好了。” 梁刚笑了笑，跟我一挥手，抱起麦芽儿转身走了。 …… “呃，奇怪！梁大哥身上怎么会有尸气呢！” “如果我没看错，梁刚大哥应该是遭遇了连续几个晚上鬼压床了吧，是谁要这么害他……” 说真的，见到梁刚印堂异样的一刹那，连我都被深深震惊到了。 按道理说，鬼压床的情况几乎每个人都有可能遇上，有的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忘了。 然而，就算能感受到，这些过路鬼也大多数不会真的害人，只逗留片刻就离去了，而像梁大哥这样，连煞气都入体三份了，一看就是连续有过几天鬼压床的遭遇，那一定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他娘的！老子正愁没机会练手，看来有不识相的东西自动上门送经验啊！” 我狠狠咬了咬嘴唇，决定这个闲事是管到底了。 不过现在我也有正事要办，也暂时顾不上梁刚了，看到老爸他们已经消失在田野的尽头，连忙撒开丫子追上去。 “喂，你们等等我……” 我一路狂奔着。 好在我正直年轻气盛的年纪，终于在他们到达祖上坟地的时候追上了他们，然后在“请祖仪式”开始前，规规矩矩跪在家人们的后面。 “爸，大伯，常家列祖列宗，我跟老二带着一帮小辈来看你们来了，今天要过年了，跟我们一起回去团圆团圆吧……” 作为健在的常家长子，老爸跪在坟前最前一列，从篮子里掏出香火、纸钱点着了，声音还挺悲怆：“如今日子好了，你们也来家里看看吧，保佑大家伙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火光开始在坟头前熊熊燃烧起来，而就在燃烧这些纸钱的时候，二叔也帮着把一些水果等贡品摆上，在坟头前倒了一杯酒。 “呃，这样就能把常家列祖列宗接上？” 我一边随着磕头，一边朝坟头那边偷偷打量，心头一阵怀疑。 其实，我是对这种风俗一向持怀疑态度的。 按照张十一教给我的理论，世上一切鬼魂，要么有强大的羁绊，要么有特殊原因才会残留世上，一般最长不逗留十年就会彻底消失。像我们家祖上这种寿终正寝、无恨无怨的故人，定然也没有什么眷恋，魂魄早就彻底西去了。 说真的，不管有没有，此时我很希望能看到点什么，说起来，我对爷爷的印象还只停留在十三、四岁呢，爷爷小时候最疼我，虽然去世后渐渐淡忘，不过偶尔想起来那种童年的思念还挺难忘的。 然而很可惜，此时我涂抹过的牛眼泪小瓶子在打开口后已经干涸，最重要的橘叶也用掉了，没有这些法器，我就是再牛逼也不能看见什么了。 “唉，要是能再见我爷爷一面就好了……” 眼神呆呆地望着燃烧的纸钱，不知怎么我突然也感伤起来了。 更重要的是，想到我学茅山术的缘起居然也跟爷爷有关，我就更想通过张十一以外的第二个人来确认那些我以前从未有过接触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好了，孩子们，咱们的话祖宗们都听到了，如果老人家愿意，会跟我们团圆的，咱们现在回家吧……” 片刻之后，土坟前的纸钱烧完，老爸站起来拍了拍膝盖的尘土对我们说。 于是大家不语，沉默着跟着父亲陆续转了身，直到走出坟地很远，压抑沉闷的心情才慢慢变得稍微活跃了一些。 “爸，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啊？” 跟着队伍沉思了半晌，我突然咬了咬嘴唇追上老爸腆着脸问。 “啥事？” 父亲哼了一声，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那个，也没啥……” 我咬了咬嘴唇，依旧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是想问，我爷爷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有认识过什么茅山大师吗？会捉鬼的那种……” 眼睛一闭，我干脆荒唐到底，就当自己是个混账孩子了。 “噗，捉鬼？” 父亲突然一阵放声大笑：“我说归一，亏你小子还是高中生呢，越学越混账了吧……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茅山大师呢，这也太扯淡了。” “哦。” 我做了个鬼脸无奈地耸了耸肩：“嘿嘿，我只是随便问问，不过是前几天梦到我爷爷了，是他跟我说，生前的时候曾经结交过一个朋友，是个叫张十一的茅山捉鬼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