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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南有樛木

    周边尽是杂草和树藤,遮掩着一个近一人高的山洞。

    从山洞里探出一个巨大的狼头,它的一只耳朵已经被咬掉,左眼补位有一条斜长的伤疤,让它显得非常狰狞,那双泛着幽蓝光芒的眼睛,恰似人类中的阴谋者,狡黠又狠厉,但很快便藏锋不见。它异常警觉的嗅了嗅空气,又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迅速地钻出山洞,消失在林木间。

    不足半炷香的时间,它又折返回来,发现这一切除了风吹草动,再没有任何动静,它才再次消失在林木深处。

    又过了半炷香,距离这个洞xue二十米处的一个小小的花草堆,慢慢升高,接着就从中间裂开,里边出来三个人:华君儒,阿史那土门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而那个“花草堆”,其实是一张布幔,上边点缀、“种植”着一些野花野草和枯枝老丫。

    “先生,它可是越来越警觉啦!”阿史那土门一边将那张用来伪装的布幔卷起来,一边说。

    原来华君儒和阿史那土门来到的突厥部的总帐后,在召开的总帐会议上,小土门被他的叔叔阿史那努干安排到一个远离总帐的部族做头领。阿史那努干是如今的突厥大首领。

    听说那个部族人数不多,距离偏远。这差不多相当于把阿史那土门流放了。小土门的和哥哥阿史那特勒还有一个小meimei阿史那枝都是由爷爷一手带大的,可当他回来的时候,爷爷已经去世。再也没有人给他撑腰。阿史那特勒虽然不过十六岁,但作为部落里的年轻勇士,被阿史那努干留在本部,做了首领帐下的护卫长。

    小土门期初非常的沮丧和不甘,可如今自己的实力非常弱小,其他的部族头领也都不愿站在他一旁,为他说话。

    小土门虽然情绪低落,可在面对华君儒的时候,还是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心态保持平和。华君儒没有参加他们的部落会议,也明白了阿史那土门的处境。

    那一天,小土门带着自己的小妹阿史那枝离开了从小长大的部落,要到遥远的拔也部落去。阿史那枝看着以前总会给他讲各种从汉人那里听来的故事,如今却一言不发,闷闷不乐,心里也很难过。可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求助地看着华君儒。她不知道华君儒是谁,只知道哥哥对他非常的尊敬,让她也要尊他敬他,称他为先生。

    “先生,”阿史那枝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说,“您能帮我劝劝哥哥吗?”

    华君儒对这个看似瘦弱的小女孩,印象很不错,就对他扬了扬嘴角,极浅地笑了一下。

    “小土门,前边有一条小河,我们休息一下www.shukeba.com。”华君儒说。

    “是,先生。”

    三人五马停在小河边。

    边疆的春天,来得总是别中原地区更晚一些,比起莺*飞*草*长的南方,这时候的大地,尚且没有铺满青草。

    河边的小风虽然还带着去年风雪的一丝严寒,但更多的是从南方带来的暖意。

    停下之后,阿史那枝乖巧的从马背上去下羊皮,铺在地上,让华君儒坐,让哥哥坐,最后自己才坐在哥哥身边。

    阿史那土门并没有坐,他从清澈的小河里取来泉水,给华君儒,一个人蹲坐在小河边,手里拿着小石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扔着。

    “土门,我给你讲两个小故事吧。”华君儒喝一口水,说道:“前朝有一人,是我们汉帝刘邦的大将韩信,”华君儒又讲了韩信的故事,“韩信未发迹时,被亭中屠夫侮辱,让他要么杀了他,要么从他的裆下钻过。如果韩信选择杀了他,必将获罪而死。韩信胸中有凌云壮志尚未酬踌,就选择从他的裆下钻过。后来,得遇明主而封侯拜将,成就一番事业。”

    阿史那土门听闻韩信受胯下之辱的故事,心中翻滚:如此大辱,人都能忍,而自己受此小小委屈,就一蹶不振,实在是太令先生失望了。

    “在我们汉人的春秋时期,有个国家叫越,它的王叫勾践。越国并不先进,也不强大,被它的邻国吴国吞并。越王勾践投降自己的敌人吴王夫差,屈身事敌,做夫差的马夫,用自己的身体做夫差上马下马的马凳,甚至有一次夫差患病,勾践亲口尝他的粪便,为其验病,由此获得夫差的信任,放回本国。勾践回国后,在自己睡觉的草席上方,吊了一颗苦胆,每日晚睡或早起,都会舔一舔这个苦胆,告诉自己不要忘记曾经的耻辱。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越王勾践终于灭了吴国,一雪前耻,成为春秋五霸之一。”

    阿史那土门听着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心里震撼异常:自己现在的处境和条件比起越王勾践是在是好太多了,自己怎么可以如此沮丧,就此沉沦?

    “忍耐是一种修养,忍辱是一种度量。忍辱负重是一种至高的境界。顺风顺水成就事业,那不算本事,逆境成就霸业,才是一境的霸王。”华君儒说这些话,都似这温暖的和风,融掉了土门中心的郁结。

    “多谢先生开导,是土门让先生失望了,今后土门一定励精图治,向这两位汉人的先辈学习。”阿史那土门一扫胸中的阴霾,顿觉天朗气清,神清气爽,确实是自己心胸格局太小了。

    阿史那枝一直用手支着自己的下巴在听,看到华君儒用两个小故事就把哥哥说服了,心里无比的喜欢,也对华君儒非常抱以崇拜之心,笑着说道:“先生好厉害,先生好有学问。”

    “那是,先生可是书院里数一数二的人物。”阿史那土门骄傲的说,“小枝儿,你以后也要跟先生好好学习。”

    华君儒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宠爱的笑了一下,说:“你为什么叫小枝儿?树枝的枝?”

    “听我爷爷说,当年阿妈生我之后,部族遭到柔然骑兵的冲杀,阿爹和阿妈都是死在那场掠杀之中。后来,爷爷找到我的时候,我一个人从帐包爬了出去,爬到一辆装满马料的破车西面,当时我的手里抓着一根小小的枝丫,爷爷就给我起名叫枝。”阿史那枝说道阿爸阿妈的时候,低下头,神情低落,很是伤心。

    “小枝儿不伤心,你还有哥哥,还有先生呢!”华君儒柔和的笑了一下。

    “嗯!”阿史那枝抬起头,羞羞的笑了一下。

    “小枝儿,小枝儿,”华君儒嘴里喃喃着,说:“你可愿意我给你换一个名字?”

    “好呀好呀,哥哥老是嘲笑我,说我瘦弱的就像一根干瘪的小木柴,肯定是这个名字给带的,可我又不知道换一个什么名字好,先生学问好,就给我换一个好了。”阿史那枝说话的时候,瞥了一眼阿史那土门,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煞是可爱。

    “枝丫者,小木也,木之向南生,方可茁壮成长,”华君儒思考着,突然想起了的句子,说道:“就给你换个名字叫木南吧,有云:南有樛木,葛藟累之。尚算合意。”

    “木南,木南,阿史那木南,”阿史那枝念了两遍,觉得很好,笑着扭头对着自己哥哥,一副得意又自豪地说,“先生给我换了一个名字,阿史那木南,哼,以后你再也不要嘲笑我小枝丫啦!”

    从此阿史那枝就改名为阿史那木南。

    阿史那土门看着meimei开心,自己也很开心。

    “先生,你说的那个是什么?”阿史那木南问道,

    “是我们汉人先秦时期的一本民歌总集。”华君儒看她这么喜欢这个名字,告诉她了一点的内容。

    “哦哦,原来是歌呀,我也会唱歌,”阿史那木南高兴地说着,“我给先生唱一个我们草原的歌曲吧!”

    “好呀好呀,草原上谁不知道我们木南的歌声,是那金山之巅的雪,纯净至美。”阿史那土门鼓掌欢迎。

    阿史那木南站起来,望着点点泛绿的原野,望向远处的雪山,用突厥语唱了一首民歌。

    阿史那木南的声音,像山巅的雪那般纯洁,像林中的鹂鸟那般清脆,像吹过草尖的清风那般柔美,让人听歌者非常的欢快。

    华君儒宠溺的看着她,就像父亲看自己宠爱的小女儿,就像哥哥看自己宠爱的meimei。

    “先生,先生,你说这个是也是歌集,你能教我唱一首吗?就教我含有我名字的这一首。”阿史那木南只能用突厥语歌唱并不懂汉语的歌曲,就央求华君儒教她。

    “也好,”华君儒先给她讲一讲这首诗的含义,“南有樛木,葛藟累之。是篇中的一句,这篇诗歌讲述的意思呢,是女子祝福自己的丈夫能够幸福、快乐。”

    “哇,我要学,我要学,请先生教我。”阿史那木头拉着他的衣袖,像一个撒娇的meimei。

    华君儒微微一笑,张口开始唱这首: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他的声音柔和恬静,如夜里给宠溺的小人儿讲故事那般,静静地,柔柔地拂过水面,掠过草尖,也轻轻地闯入了某个小姑娘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