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紫色花阴
“土门,你可看得明白?”华君儒三人缓缓地走着,只要有华君儒在,他们不会跟丢。 老狼王在狼群中威望是至高无上的,它的死又是那么悲壮。可谓圣者。 老母狼对老狼王的贞烈,不惜殉情,对灰白狼的慈爱,不惜用伤害它的办法,驱逐出狼群。可谓情之至深。 灰狼王对付老狼王时候的机谋,对付灰白狼时候的阴谋,对付战狼时候的权谋,都代表了它是一匹优秀的狼王。 战狼的有情有义,又坚守圣则。 灰白狼也不简单,冷眼看着父母之死,不被仇恨冲昏头脑时候的冷静与沉着;跟灰狼对战时候的睿智和策略;离开时候的决绝和那一抹柔情;逃亡时候的小心谨慎…… “嗯,懂了一些www.shukeba.com。”阿史那土门应了一句。 “狼群,也是人群。人群甚至更可怕,因为人群不像狼群那般直接。”华君儒说完,三人来到一处山林。 空山无人,水淡花开。 在杂草和树藤的掩映间,隐藏着一个近一人高的山洞。 灰白狼再次确认,没有危险,迅速地钻了进去。风吹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确定了灰白狼隐藏的地点,华君儒让阿史那土门去寻找接应初雪,让它别再跟来,并且把他们之前准备的一些装备取来,其中就包括了前边提到的那张伪装了野草野花的毡毯。 华君儒和木南藏在一处高地,隐隐可以监视一眼,只是太远太远。 “先生,不如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木南显然是很喜欢这匹狼。 “随你!” “嗯嗯,我想想,”木南的小手捏着自己的唇边,皱了皱眉,煞是可爱,她想了想,说,“它的耳朵既然是它阿妈给咬掉了,看着比别的狼都小了一半,不如咱们就叫它:小耳。好不好?” “好!” “先生你说小耳挑战灰狼,之后就直奔这里来,是不是早有预谋?”木南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山洞,问道。 “汉人有一谋,叫狡兔三窟。狼比兔子聪明。”华君儒说道。 “狡兔三窟。”木南琢磨了一下这个词汇,想明白这个道理,问道:“先生,你说小耳为什么要狡兔三窟呀?” “责任,身为狼王之子,理所应该承担的责任。”华君儒看着木南说。 木南又开始捏着自己的唇边,皱着眉头陷入思考: 小耳是狼王之子,狼王除了要带领狼群走的更远,还要面临其它狼的挑战,很有可能,狼王随时都会死去。这是狼群的法则。小耳肯定也深爱狼王夫妇,它要为它们报仇,也要争夺狼王之位。所以,它就需要苦练本事。它还要想到,如果失败所需要的藏身之处,这才有了这个秘密山洞。 “先生,小耳是狼王之子,我是阿史那氏的子孙,突厥的皇族,我也想为家族,为部落做点事。”木南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说,“我的叔叔阿史那德现在是突厥的首领,可他并不是一个优秀的领主,对外,他一味屈从柔然,甚至卑躬屈膝,倾尽突厥的一切,去迎合柔然的的一切要求,完全没有我阿史那氏的高傲和尊严,也不把我突厥一族的利益和前途,看在眼中;对内,突厥有大部三十六,小部一百二十七,流浪的散部还有很多,他也无法全部统御,号令如一。使得内部政权零散,人心散乱。我们这一支,只剩下三个人,我大哥悍勇善战,二哥足智多谋,他们都有鸿志,要统一突厥,摆脱柔然,报仇雪耻。唯有木南我一无是处,还老让他们担心。” 木南说了如今突厥的现状和他们的志向,接着说:“可惜我们兄妹实力微薄,暂不足以实现鸿志。可如今我们得遇先生,是长生天和圣金山赐予我们的最珍贵礼物。木南不想做一个无用之人,也不想错失这次良机,还请先生教我。” 说罢,木南跪地,行了汉人的拜师礼。 华君儒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的目光静静地、柔柔地看着眼前的花阴,那一簇紫色小花的花阴。 木南也没有用诸如:“如果先生觉得木南不堪造就,不肯也罢”;或者,“如果先生不答应,木南便长跪不起”这类的话,来“博取同情”甚至“要挟”华君儒收下她,因为她明白华君儒是个多么聪明睿智的人,根本不必要,也不敢用那么一点小心机,去“要挟”他,他懂她所有的心思和处境。 木南就这般无声地跪着,谦卑而又诚恳。 “木南,这条路将会很苦很难,你又何必?”华君儒的话,已经传递出来某种信息,他早已有了谋划。 “这是木南的责任,也是木南的抉择!”木南伏地,声音掷地,同样坚定。 过了许久。沉默许久。 “你起来吧!”这已经算是答应了她。 “是,先生!”木南抬起身,跪坐着。 “小木南,你看看那花阴。”华君儒轻轻地说着,顺手掐了一支浅紫色的小野花,说:“有明的地方,就有暗。” 木南听明白了:人类的社会,尤其是庙堂之上,阴谋诡计,暗战杀戮,层出不穷,只要是明面上不能做,不好做,不敢做,又必须做的事情,就需要有人暗中来做。光明是公开的,黑暗是隐藏的。光明,是广为人知的。黑暗,是心照不宣的。 都是,必要的。 “可我不想,”华君儒轻轻地把那朵浅紫色的小野花插在木南的发间,又轻轻拢了拢她的头发,让那朵小野花更显眼,更漂亮,接着说道,“你成为那种花阴里的人。” “木南答应你,木南不会,”木南盯着华君儒的眼睛,坚定地说,“一定不会。” 他笑了,她也笑了。像,这春日的阳光。 阿史那土门回来的时候,看到两人在神秘的微笑,他不明所以,就问木南:“小木南,你在傻笑什么呢?呀,这多小花好看,小木南多漂亮。” “要你管?”木南看了看华君儒,又骄傲而调皮的笑了一下,就像两人分享了不为人知的秘密那般。 “先生,东西已经拿来。”阿史那土门不再去管木南的小女儿心思,对华君儒说。 华君儒从归藏黑匣子中,将那个毡毯拿出来,开始往上边点缀一些花草、木屑、土石等等,等点缀完毕,往旁边的灌木上一盖,不盯着仔细看,还真是无法发现这是一张毡毯。 “哇奥,先生,这种方法您是怎么想出来的呀!简直就是那个什么点什么,点石成金。”木南自从刚才跟华君儒交流之后,感觉自己跟华君儒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也许,知道了自己秘密的人,就是自己人。 “土门,你撑着这个,咱们慢慢往前推进一些。”华君儒吩咐道。
“是,先生。” 三人慢慢往前,最后在距离那个山洞十丈开外停了下来,三人伏在毡毯之后,用天目镜,从毡毯预留的小孔去观察。 山洞比较深,里边不透光,什么也看不到。 然后,三人又退回去,在极远的下风向,野炊,休息。 半晌之后,他们发现灰白狼小耳出了山洞,它出洞之后,十分谨慎的嗅来嗅去,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它便迅速离开此地,往山的更高处爬去。 木南好奇心重,想进山洞探查一番,华君儒制止了她,说狼的嗅觉实在是太过灵敏,自己都尚未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完全收敛自己的气息,而不被狼发现,所以,他们就此罢手。 临近太阳落山,灰白狼小耳才从山上回来,它一身是伤,鲜血淋漓处,七七八八胡乱地涂抹着一些绿色的草汁,甚至红色的花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涂抹在身上的。 “先生,先生,小耳它回来了。”木南小声地在华君儒的耳边说着,“可它受伤好重,它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呢?这可不像是猎食去了。” 灰白狼小耳来到山洞附近,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在一个隐蔽的树洞里边待着,待了一炷香时间,发现并没有任何动静,它才迅速钻入洞中。 第二天,第三天,灰白狼小耳都是如此,而且每次都更加警觉,归来时,身上的伤更多,更重,那种绿色的草汁、红色的花汁更多,更厚,更加斑驳。 马浪尘在高平城的贵几酒楼,念叨华君儒的时候,正是他们第四次看到灰白狼小耳从山洞里出来。 “先生,要不,咱们悄悄地跟上它,看看它到底做了什么吧?”木南终究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要去看看灰白狼小耳到底做什么去了,每天都受那么多伤而归。 “是啊先生,我们,我们去看看吧。”阿史那土门也忍不住想去,拿着天目镜,一直追寻着灰白狼小耳的去向。 “好!”华君儒又是两手提着他俩,往山的更高处攀去。 远远地缀在灰白狼小耳的身后,灰白狼小耳仍然是十分警觉地用反追踪的办法前进。华君儒三人,也不得不跟随灰白狼小耳的节奏,随时随地的停下来,隐藏,幸而山中石多,灌木和花草也多,便于他们隐藏。 直到攀至雪线附近,灰白狼小耳才停了下来。 这时候,华君儒才想起了山中的另一种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