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破釜沉舟
心魔本应出现在天劫中，念劫中出现心魔是从未有过的，至少宋天安从未告诉我有过这种特例。 所谓心魔，是由人潜意识里的阴暗面汇聚出的一种类似第二人格的东西，平常不会显现，但在天劫的压力下，这种第二人格会真的成为一个独立的“人”，如果没能找到心魔的破绽，原本的人格就会消亡，rou身也会被心魔占据。 但是此刻的我格外的迷惘，“他”到底是否真的是心魔，我完全没有把握。 那种足以以假乱真的记忆编织能力，绝不是单凭我的潜意识就能够做得到的，哪怕我的意念力增幅达到了常人的数十倍，我依然不认为自己具有如此强悍的计算力。 二祖大步走上前，沉着脸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我坐在各色的鹅卵石铺就的精致小径上，贪婪地嗅了一口空气里弥漫着的桂花芬芳，而后站起身来。 “我遇到了心魔，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平静地与二祖对视。 二祖眉毛一挑，以极其肯定的语气道，“心魔，这不可能！” 父亲几人紧跟在他身后，脚步匆匆略显杂乱。 “严格来说，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还是有那么些可能的。” 众人皆是面带疑色地看向宋天安。 “没有七魄的人，本不应存于世，而萧风不仅活到了现在，还成功引来了念劫……众所周知，天之意不可逆也，违者天必谴之，这样一来，萧风因此而被降下心魔劫便解释得通了。” 闻言，二祖眉头舒展开，而后又看向我，“心魔之劫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就可能落下祸根，你若有意，便敞开识海，不要抗拒，让我来帮你查探一番，如何？” 父亲欲言又止地道，“二祖……” 二祖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胸中涌起一股寒意。 此时此刻，结合眼前所见，再一联想起二舅曾说，我出生时二祖放任那东西带走我的七魄，我又怎么能还不明白，二祖他们是真的对我有所企图。虽然我不知道我是有何德何能，竟让他们如此看重，但想来和灵魂秘境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果真如“心魔”所说，那么我的一生，二祖都了如指掌，而我先前的所听所想，也许是十六年来唯一超出他掌控的东西……绝对不能让他查探我的记忆！ “二祖，我不建议您那样做。” 他眉头又微微皱起，“为何？” 我假装犹豫地道，“因为……我的心魔，和萧家有关。” 众人皆是一愣。 “萧家？为什么？”二祖面露疑惑。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有些人觉得偌大一个萧家，却出了我这么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而感到不满吧。” 说着，我对着远处那些待我态度不怎么友好的长辈各自扫视了一眼，每一个被我目光扫到的人，都是面色微变。 身姿笔挺的父亲，此刻却是神色复杂地轻叹了一声。 一股无形的威势自二祖身上透发而出，如此磅礴的念力，绝对有能力将周围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下一刻，二祖脸色阴沉下来，眼神一凝地朝大伯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个解释。” 大伯略一犹豫，随即无声地开口，用传音的方式同二祖进行交流。 “大胆！” 一声断喝让我为之一惊，再定眼一看，其他人也尽皆如此。 “我萧氏的嫡系子弟，在自己家门口都要看旁支的脸色，这么久没清理门户，莫不是还真有人敢以下犯上不成？”此刻的二祖脸色铁青，刚才说查探神识的事似乎早已抛到脑后。 霎时间近十人闪身出现，拜伏在二祖脚下。 “晚辈一时鬼迷心窍，还望老祖恕罪！” “叛逆之心绝不敢有，望老祖查证后再做定夺！” 二祖理都没理他们，只是威严地看向我，“吾之后辈，告诉我，你觉得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我左右看了看这些人，略一思索后便是开口道：“二祖心中已是有了打算，又何必再来为难我一个后辈？” 二祖不以为意地一笑，又道，“嫡系掌握旁支生杀予夺的大权，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任何人敢逾越，就要付出代价……现在，你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身为萧氏嫡系子孙，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要为难，说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他话音刚落，我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其他几人无何异样，唯独我脚边这位却是浑身一颤。 大伯三人脸色一变，“还请二叔祖三思！” 似乎见我久不说话，二祖笑问，“怎么？不信？” 我轻轻摇了摇头，“二祖一言九鼎，我毫不怀疑，只是，今日来此的各位，都是我萧家的精英人物，怎能因我个人喜好折损在此？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 “这几位长辈就借由二祖之手对其略施小诫即可，”我略一躬身，顿了顿，又伸手指向脚边这位，“但是他必须死！” 此人猛然抬头看向我，面目狰狞地道，“小辈，你什么意思！” “嗯？”二祖低头看去，怒目圆瞪。 此人眼中恨意nongnong，一股恐怖的气息将我浑身笼罩！ 一声沉闷的巨响，二祖一脚踹在他咽喉处，“萧英瑞，还敢执迷不悟！” 此人被击飞出去，可刚凌空飞出几米远，就又被一道空气墙挡了回来，随即一大抹鲜红的血液从他口中喷出。 接着，他又无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倒在地，一边喷着血沫，一边惨笑，“我兢兢业业为萧家做事，却落得如此下场，仅仅因为一个黄口小儿的戏言，就要丝毫不念旧情地将我击杀，老祖果真是威风得很哪！” 我冷眼看着他。 “萧风，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他死？他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愤怒？”二祖淡淡地开口。 我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 二祖眉头一皱，脸色微微一沉。 我丝毫不惧，“我只知道二祖您刚才说把他们的生死交到我手上时，他浑身抖了一下。” “如此一说……倒也算是有理，作为一个萧家人，连死都怕，果真是罪该万死！”二祖眉毛一挑，随即自顾自地笑着自圆其说。 我又摇了摇头。 “不，我想杀他，不止是因为他怕了，而是因为他之所以会怕，必然是做了什么让我记恨的事……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做过什么，就算是问，怕他也不会老实回答，所以，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把他杀了算了。” 二祖一愣，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不愧是我萧家的嫡系后辈，有老夫当年几分风范……给我滚过来！” 他伸出那青筋毕露的大手，一股浩荡的气流将萧英瑞头顶朝手心方向抓取过来，而后犹如吸星大法一般，伴随着惨叫声，萧英瑞的身体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身干瘪！ 一旁的众人，包括我在内都是一时间吓得大气不敢出。 将干尸丢到一旁后，二祖回头看向我，面色如常，眼神如炬，从中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反倒是众人中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想了半天后，我问，“二祖您这一手和小说里的吸星大法比起来，如何？” 二祖笑了笑：“我这是搜魂的法门，只是顺带吸取点血气罢了，至于他这一身的精元，对我而言微不足道，不要也罢。” 搜魂？就是宋天安所说的可以查探记忆的那种法门？ “小子，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一惊，“二祖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之前有所隐瞒，也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所防备，这是应该的，我不怪你，”他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我也无意让你这么快就转变观念，只是想告诉你，你作为萧家的一员，也许我们会做一些你不认同的事，但绝对不会害你。” “虽然你现在还不能修行，但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会和你父亲一样，成为一位威名远扬的强者……在这之前，我希望时刻谨记，不论你做了什么事，或者闯了什么祸，都有萧家给你撑腰，明白了吗？” 我沉默一阵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大致知道他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但却不得不承认，在他这一番告诫与理解并存的激励之下，我心底里对于萧家的那一缕隔阂确实是在不经意间变浅了些。 “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后面的事，就靠你自己了，”说完，他又回头看向宋天安，略一施礼，“也劳烦先生多费心思。” 宋天安赶紧回礼，客套连连。 二祖长袖一卷，十几位萧家人就这么在我震撼地注视下被卷入袖口中，他随即纵身一跃上了高空，划出一道黑色的轨迹后，瞬间便是不见了踪影。 我再转过身来，却是发现父亲、二舅、还有老宋相视一眼后，皆是松了口气。 老宋表情严肃地看着我，“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经历了心魔劫吗？” 我正要开口回答—— “怎么回事？”二舅看着我的背后，大惊失色。 我回头一看，灵魂秘境的门户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开启。 “封灵阵被破坏了！”父亲也是紧皱眉头，语气中掩不住的焦虑。 我意念一动，这才发现，经过念劫的洗礼过后，我的精神力已经增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虽然在总体上，我感觉精神力的“量”变少了，但是在实际使用时，我却感觉精神力变得相当凝实，如果说以往是泡沫板子，那么现在就是木板。 我的感知灵敏度再次得到大幅度的提升，思维意识也变得更加清明，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清洗了一遍！ 但是身体给我的感觉却是更加迟钝了。 思虑再三，我终于还是深吸口气，看向父亲三人沉声道。 “我要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