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年夜饭
载淳回身禀西太后，“额娘，朕年岁尚轻，凡事尚需要额娘辅佐，娶妻虽乃男儿担当，但充实后宫，非一日之功，朕初次选秀，恐失经验，误了好姑娘的前程，载淳将抱憾于心。” “皇儿，你竟生了颗怜惜天下女儿的心来，额娘也只想各家女儿，千姿百态，皇儿定有钟情者，不过皇儿的意思，哀家也明白了几分，如此一来，后宫后妃皇儿均有如意愿之处，定可做到雨露均沾，后宫平静，前朝为君者才得良臣安心辅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大清江山定有重回盛世之日。” “额娘的意思就是朕想说的。”载淳拿起小猴讨要的大红包，把猴儿交给训猴太监，“快回去吧，记得赏。”这顿年夜饭因东宫娘娘不吃荤腥而缺席，宫中王亲贵族，当届秀女，慈禧太后，同治皇帝均围坐在了好热闹的露天舞台中央，西主子与皇上并肩坐在主位之上，身后站了一大群丫头婆子，大太监，小宫女儿。丫头们端果盘儿的，铜鎏金大盆里头从大至小如塔形的摞起金灿灿的橙子，红彤彤的大苹果，烤鸭首先拉开了这顿年夜饭的彩幕，“年夜饭，年夜饭，关键是要“吃”快活嘛！” 舞台中央由四张大桌摆出一张大桌的形状，太监首先上了四盘烤鸭，挂炉烤鸭浓香提神，烤制之初鸭腹灌满大骨秘汤，外皮一面烤制一面刷抹醇香猪油，因而此菜色泽红亮鲜酥，入口外酥里嫩这四只炙鸭有挂炉局限烤而成，娘娘特赐各亲眷敞开了肚皮吃，撑坏了娘娘上消食白菜汤！ 随后领膳太监医生吆喝，十几个伺膳小太监碎步小跑停下，呈一字排开，每人手中提上膳食盒一个，每个食盒中装有二至三品菜馔，小太监依次打开食盒盖，将菜馔端上大桌，口念菜名和来历。 “第一品，锦绣山河。寓我大清风景如画，风调雨顺，此菜以虾茸炒制，胡萝卜雕制山川，虾茸制成条状配以青红灯笼椒炒制，比拟大清山河，四季如春，此菜清淡爽口，请娘娘与皇上享用。” “哀家念你当差不久，不计较你的规矩，小亮子，回去教教他伺膳的规矩，今儿便马虎些了。” 小太监还不知错在何处，忙问了师傅，“奴才今儿打头阵是给师傅丢脸了么？” “哼！这是春节，娘娘罚你尚触了霉头，后头等着去，没脑筋的东西，说了多少遍，不许催膳，不许催膳，你赶哪门子急呐，一会儿瞧瞧人家是如何得赏的！” 另一个小太监接过刚才的小太监上了一半的食盒，“奴才恭请娘娘万福金安，不知此膳可有福气见娘娘的面儿？” “准。” “第二品，黄金宝盒，此菜仿拟格格公主们的胭粉盒作，将虾、鲜贝、鸡脯、蛋白调成茸，以宝盒模子压出，炸至金亮，谨以此特献给娘娘公主，寓我大清江山，黄金盛世，永享尊华。”第二个小太监头埋的低低的，生怕谁瞧见他的脸蛋儿。 荣玉儿见这小太监身形与安德海差不了多少，说话时口里那假牙的位置也与他一致，可她想安德海莫非借口出皇城躲她？她不服气的弯了腰瞧去，好家伙，这一瞧，给荣玉儿吓得差点魂也掉了，那安德海面如脂玉，剑眉星目，鼻直口方，这个小公公脸上好大一块胎记，乌如墨砚。 “荣丫头，你是怎么了？”西主子也觉得这公公好生奇怪，还眼熟的很，毕竟皇上在身边，她亦不便多说。 “没...没...怎么...”待荣玉儿回过神来，敬事房怎可能留这样的孩子，那小公公难道是安德海扮的？西主子想必也看出来了，只是尚未点破，大约是顾忌皇上，幸而载淳如今与元欣相谈甚欢，元欣的才情令载淳流连忘返，荣玉儿心中觉得十分对不住米足，只是多亏了元欣吸引了载淳的注意力，安德海才逃过众人的眼光。 另一个小公公走到膳桌前头来，“吾皇千秋万代，大清盛世，永享平安。” 载淳笑他，“朕若真的是千秋万代了，朕的皇儿岂不是要愁白了头！你只管上菜罢，朕都饿了。” 听着皇上打趣儿，小太监歪着脖子讨好笑道，“皇上如此恤民爱民，上天定要派皇上福星猛将，此乃‘一品麒麟面’，为鹿脸活rou红焖而成，冬季食用，既可强身健魄，又美味非凡。” “朕方才以为是猪膀子rou。”载淳与元欣顽笑道。 “皇上，元欣曾听闻鹿rou乃纯阳之物，男子食之甚好。鹿只有了，想来今年秋冬狩猎诸将定收获颇丰。”元欣对着载淳，羞得话也说的没有往日的大气周到了。 “那又如何，我大清地大物博早已非什么奇闻了，卖弄学识，也要看看场合，这里都是你的长辈，岂可为出一时风头而不顾皇族颜面呐。”西主子冷冷的回呛了元欣一句。明眼人都看得出西主子多反感元欣。 “额娘，今儿是高兴的日子，何必与咱们小辈计较。”载淳抱着西主子哄了哄她。 一个机敏的小太监想缓解缓解这尴尬气氛，立马上前一步，“娘娘千金之躯，福泽万年，第四品，洋菜鹿肝汤，广东刚贡西洋菜，鹿肝切成扇片儿，此菜乾隆爷尝了也夸它。‘菜之爽滑比仙草，忠鹿献肝解君乏，春水润物细无声，东贡西洋能忘忧。’” “叫你说得多神奇，哀家倒是要品它一品，西主子跟前伺膳的亮领班儿急忙忙地用好掌大小地白底瓷勺盛了一碗‘洋菜鹿肝汤’，递到西主子襟前，里头绿绿爽爽的豌豆叶儿与汤汁躺几片扇形肝片，鲜香诱人。 西主子瞥了瞥元欣，“丫头，你不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么，这过门许久也未伺奉哀家一口婆婆茶，那虽是汉人俗礼儿，好歹你来陪哀家吃这碗‘忘忧’汤罢。” 元欣的小脸涨得通红，她不自觉地望了望载淳，就如同发出求救信号一般，这一小动作却被精明的西主子尽收眼底。 载淳抱一抱额娘，“什么媳妇儿茶，等朕娶皇后那日额娘再喝罢，这会子叫她喝了，朕到时娶了别的皇后咱们还得多送一份妆奁给这元欣呐，额娘这媳妇汤好贵呐。”皇上嬉嬉哈哈地把这一插曲儿带了过去。 元欣心中五味杂陈，“皇上……这是否认宝音了么？” 荣玉儿瞧那宝音一双‘含水目’在眼眶里转来转去，似是想哭又不敢之状，荣玉儿一把扶住元欣，小声嘀咕道，“你怎一见到载淳就犯傻，人家替你解围也听不出？” “品膳是太监的事儿，元欣好歹是半个主子了，西主子叫她干尝膳的事儿，也是有意刁难了。”留下的秀女都心有余悸，谁也不知皇上是独看上那元欣还是独否她替西宫娘娘报曾经的“家仇”（阿鲁特氏元欣是东宫母后皇太后的亲侄女，其祖父郑亲王为咸丰临终所托付的八大辅政大臣之一，主张东太后诛杀懿贵妃［就是后来的慈禧太后］）。东边儿只剩一个元欣，她想与人诉个心事也难如登那攀天之梯。 载淳这话西主子却听出别的意思，“若是皇儿真心娶回来的媳妇儿，再‘贵’额娘亦认了，什么‘多的、送的’，今儿个在坐的都是自家人，额娘只劝你一句，细水长流……看不上的可不能就了谁的面，苦了自个儿一辈子，亦误了姑娘一辈子。” 伺膳的小太监相当有眼力见儿，见缝插针，“皇上乃真龙之身，惊涛骇浪也不在话下，此乃‘清汤赛虎丹’，由大小兴安岭野生东北虎贡丹制成，贡丹清洗至无味散出后以鸡汤煨熟，在剞成花刀，最后以龙凤大汤蒸制，此菜补肾生精颇妙，皇上正值青壮，切要一试。” 西太后一向对这些补肾养身的珍品颇有兴趣，似乎有意动箸，载淳恐太后吃坏了身子，忙将贡丹夹到自己碗里，对那伺膳的小公公说道，“咦，你倒是过来给朕说说，什么讲究？” “回禀皇上，东北虎极难猎得，此乃天赐良机，仅此两只，乃东北虎之精华，皇上食用后……呵呵咯咯....”小太监捂起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呐，对了，朕怎记得，虎不产蛋呐，此贡丹是虎的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饭桌上爆发出响比炮竹的笑声。 载淳心里大概明白这是什么，但他插科打浑也好分散了额娘的注意力，谁料西主子好执着，“有两只？还有一只怎未瞧见？” 这回众人不敢哈哈大笑了，都低着头憋着劲儿笑，载淳佯装恼蕴斥那小太监，“多开心的新年，上这个作什么，朕要娶媳妇儿了，吃这虎丹补补也是情理中的，把这个弄上来招我额娘可是你的不对了，额娘若真惦记这虎丹叫人笑话，补益身子它又绝妙，朕才为难，‘让’是不对，‘不让’是不孝。” 小太监嘻嘻地在一旁赔笑脸儿，“怪奴才，都怪奴才。” ‘崩’的一声闷响敲来，西主子给了皇上一暴栗子，“诌什么呐，额娘自生产之后，元气大伤，久久未曾复原，全叫你这小东西闹的，哀家吃了你的食儿，心疼了不成！” “哎呦喂，敲坏了额娘要赔朕呐！”载淳捂着挨敲的地使劲儿揉。 “赔你坐一坐。”西主子少有地与载淳开起了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