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其乐融融
众人忍俊不禁，一个小太监刚拿了一个大食盒掀开盖便向西主子介绍，“奴才本实在犹豫何时上此菜，方闻娘娘生产之后，久未复原，奴才只想无论娘娘如何评了，也愿娘娘与皇上福寿康宁，春秋永盛。” “什么菜，这么神？你方才在那边扭扭捏捏的，原是犹豫这个！”载淳打趣他说。 “此为清炖鹿胎，母鹿产下小鹿时的胎盘，每年九月至次年二月才有少量，胎盘极腥需浸于水中，日日换水，十日之后就不可存放，必需取食，此物可补妇人产虚，又因鹿本身至阳之物，进而又可补肾固精，此物阴阳双补，因而皇上与娘娘皆宜食用。” “听来是好得很，只百品菜才上六品，朕的鹿脸儿，鹿肝，鹿胎都叫你们弄上来了，那东北不贡鹿的时候，朕想吃了它倒难了。” 载淳愈长愈是招人了，西主子笑着摸了摸载淳的脑袋，“皇儿只食纯阳之rou可有副效应的。” “何副效应？”载淳一面吃那鹿胎rou，一面问西主子。 “日后……”西主子掩绢儿笑笑，“日后就晓得了，饮食自是均衡为妙，地里长齐了便吃地里的，rou食动物什么季节才有，自是有它的奥妙与道理，规矩偶有过失不足以患，若没有规矩了，岂不乱套？” “哀家不信了，皇儿快十六的人了，还用得着事事请教额娘？”西主子刻意亲近着载淳似是要给新媳妇儿一个下马威。 载淳看了看桌上，坐的都是王族皇叔和福晋姊妹，他便不讲了顾忌，趴到了西主子跟前儿说悄悄话儿，“朕前些日子吃了只鹿腿，竟长了小胡子。” 西主子听后，想笑又憋了回去，“傻孩子，那有什么奇怪的。”然后，捏着载淳的下巴和上嘴唇瞧了瞧，“早该了，若进补得宜，前两年就该是这模样儿了，你跟前那大欢比你壮实多了，就是不干活……！” “额娘千里眼！说得好有道理！不过也怪，那大欢近日贪吃的毛病好了，倒是朕，一天到晚想吃东西。 “他吃了都出去了，皇儿想吃多吃一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西主子笑着看着载淳，悄悄回了他一句，“皇儿是大人了。” 载淳不禁羞红了脸，“额娘说什么呢。” “皇儿想要娶媳妇儿了，还不算大人？” 载淳又娇又羞又恼了起来，“额~娘~，叔叔婶婶们都来了呐。” “都看着皇儿长大的，有什么怕羞的，日后娶了媳妇还这般懦懦的可是丢爱新觉罗家的脸了呐。”西主子摸了摸载淳的脑袋。 西主子与载淳间的亲昵在旁人眼里看来都不是多大个事儿，好不容易西主子坐稳西宫之位，有资格听皇上叫一声额娘，多少年了，终于这次东太后没有出席宴会，母子二人顾忌才少了，可元欣却心中为载淳的话难受至极，也对西主子的甜轰蜜弹偶露嗤鼻之相，西主子与元欣之间似是天生注定的敌人，既是因为载淳，也是因为上一辈那些令西主子总也忘不掉的过节。 元欣坐在那里，西主子便浑身硌应，原本希望富察丫头她们几个多表现表现，可以让载淳加深印象，谁料这几个姑娘都端着大淑女的样子，载淳看了看就忘记了，却独便宜了这元欣，西主子板着脸说道，“你们到底未过门，长辈们也来了，都回内务府去罢。”一众秀女请了安便退回了内务府，谁也不傻，都晓得娘娘就烦这元欣。 载淳端坐在正席之上，架起小皇帝的派头，“这新年这么个开菜法儿，得什么时辰了，虽是家宴你几个也利索些，都快些把菜一类一类开了出来，诸位皇叔今日是客，客人等了这样久，朕都颜上无光了！” “皇上是君王，由君王开席，臣子哪里会有不耐等的理儿，皇上与咱们如此客气，老臣们才是愧了。” “今日额娘也说，照了家规，各位长辈切莫拘谨，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以君臣之礼隔了，全无了欢聚一堂的热闹竟可惜了多好的日子！” 载淳举起茶杯，“朕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小亮子，开席！” “喳，皇上。” “接下来奴才上锅子四品，酒炖鸭子热锅第二个，东西各一锅落稳。肥鸡油煸栗子热锅二个，随后落稳，鹿rou炖豆腐、炉鸭煸白菜火锅和一品。” “奴才上‘福寿万年’大碗菜四品：玉珍万福rou一品，每品两碗八宝葫芦鸭一品，每品两碗太极神元鼎一品，每品两碗铁蹄定江山一品，每品两碗。” “奴才上‘锦绣山河’中碗菜四品，郎思孔雀一品，松香天鹅一品，香酥驼峰一品，红烧河肠一品。” “奴才上‘龙王一家和合亲’碟碗菜六品，红棉虾团一品，每品四碗，四方落稳，满汉珍珠圆一品，每品两碗，东西落稳，松江玉烩一品，每品两碗，东西落稳，蟠龙黄鱼一品，每品四碗，四方落稳，翡翠龙虾线一品，每品两碗，东西落稳，龙凤养生冬瓜蛊一品，每品两碗，东西落稳。” “奴才上‘四面来贺’片盘四品大内烤藏香乳猪一品，蜜香烤藏鸡一品，挂炉脆枝烤鲥鱼一品四条，东南西北各处落稳，“奴才上‘幸福美满’饽饽四品:大汗烤全兔一品，韭菜猪rou元宝饽饽一品，在场每人一例份，芹菜香菇元宝饽饽一品，在场每人一例份，鱼rou元宝饽饽一品，在场每人一例份。菜品齐，奴才等听吩咐随候。” 瞧着琳琅满目的奇珍美馔端齐了桌儿，载淳向西主子痞笑道，“额娘，今儿个这日子，就这么冷冷清清过了，岂不没意思，各位jiejiemeimei大婶子小媳妇儿都在，朕作个东道，考考各位jiejie，今儿个出了丑了，明年额娘作东都罚到那冰海子上摔赏如何？”（摔赏，古时一种游戏，一个作东，抛财物令他人哄抢，为增节日喜庆气氛） “皇上可不能这样呐，那日让大jiejie代抄字典时还说年底打发赏钱呐！”大格格噘起嘴向西主子告起了状。 “哈哈…皇儿哪皇儿，你倒是会讨哀家欢喜，瞧你大jiejie小嘴噘的....哈哈....” “大jiejie这么快便把朕卖了！朕还没说完呐！到时无论谁去了冰海子，朕都奉陪，朕的赏也归各位jiejie可好？”载淳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掌，小福子与小禄子一人领一众小宫女儿小太监分两头拢上前来，小福子领着六个宫女，四个太监捧了鲜菜，猪rou，面粉。（冰海子：结厚冰的地面） “jiejie们自己选个题目，要么比包饺子，要么比针线活，这个朕不规定了，好jiejie好meimei们今儿只管拿出能耐来咱们瞧瞧，谁若包不好饺子又作不好衣裳的，明年那时候可逃不了摔赏子咯！” “呵呵呵…皇儿你这主意趣儿得很，一来热闹二来格格们大大小小也快出阁了，一点女儿家的活计也作不来到时可怎么好，哀家今日且瞧你几个如何把这新年闹欢腾咯，饺子包得又快又好的，上了桌子什么规矩也不消讲，想吃的想玩的只管随兴儿来了，衣裳作得好看的，哀家另赏金元宝一个！” 偌大的饭桌上说笑声，嬉闹声，欢天喜地，其乐融融。 “衣裳一日作不起来，娘娘，宽格格们两日罢，都是懒惯的丫头。”一位夫人因晓得自家女儿能耐，一心寻法子给闺女解围。 “呵呵…”西主子笑了笑，“瞧福晋这护丫头的模样，都备的裁好的料子，哀家赶明儿个叫服作局的大师傅们教教格格们，今晚也不勉强她们，拿针走线儿的亦非一日学成之功，明年咱们再比那手上活计，包饺子有能耐的今儿个可算福气儿来了，包一顿饺子，赏也不少了谁！” 几个会包饺子的格格忙凑上前去，“那娘娘，和面的抵个数不抵？” “皇上今儿个是东道，哀家只是个裁判，你们问皇上去罢。” “抵的抵的！一斤rou抵十个饺子，一斤菜抵六个，揉一斤面抵二十个饺子。”载淳忙探上前去接了个嘴儿。 小太监抱了几大个长条砧板，格格们剁馅的剁馅，揉面的揉面，七七咚咚的声音热闹极了。 载淳叫小福子把整匹猪只各部分拆下来的肥rou瘦rou，花层子rou一大块一大块的放在案条上，各式冬季应时鲜菜也绿嫩嫩地躺在润膘膘的猪rou旁，十来名太监宫女将面粉一垛垛地倒在大案上，用木盆儿装着当日刚从玉泉山刚运进京的清甜泉水，皇上山大王似的跳上桌，“听好朕的规矩！各位姊妹不用慌神，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姊妹千金们都是我大清的金枝玉叶，又不强迫姊妹们非干什么活儿计，今儿个只图个喜庆欢腾，咱又不是考科举来的，结果不重要，要的是大家快活！不会包饺子不会作衣裳的趁这会子剁馅子揉面团儿多使点力气儿，照样作数！” 西太后笑了笑载淳，“这东道是你要作的，这会子却镇不住场子，哀家连赏子罚头都给你背了，你自个儿倒吃不消你大jiejie掀你老底儿了。” 载淳也痞嘻嘻地应了西主子，“朕当真不记得了呐，亏得太傅今儿个不在，朕可算不准呆会子那个jiejie怕出丑又拿朕什么轶事儿拿出来当乐子说去！” 西主子也笑得满面通红，“你浑琢磨了这么个东道想看你jiejiemeimei窘迫模样儿，结果还没开始，先露了自个儿的短。哈哈哈哈……” “朕哪算到好心却办了糊涂事，饽饽局里什么饺子也有，就独少了人味儿，这大新年的，姐妹们何必拘束，出什么丑的朕也奉陪到底，好的赖的也得开始呐！” “皇上金口玉言，反悔不得，瞧你们只顾说话儿去了，大jiejie馅子可剁了好些了，皇上说能作数的！”大格格趁着姊妹们讨价还价的功夫已剁了小半斤猪rou馅儿了。 “作的！作的！只看来大家可得加把劲儿了，大jiejie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会帮朕抄作业儿的传奇女子，你们不加紧些没领着赏朕可不管的，额娘可是被朕架得没办法了，这又派刘哥儿回长春宫翻宝贝去了，再后头，可瞧各人真本事了！”载淳一条胳膊搭搂在西主子肩上，另一条胳膊还指着只讨价还价不抓紧干活的姊妹打趣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