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张鲁问对(下)
“世间很多事不在于其真假,而在于其能否有益于世人,从这一点上来说我道行事无愧于心。” 李归闻言沉思良久,才点头道:“原来如此,却是受教了。” 沉默了一会,李归又问道:“却不知当初正一真人是如何降妖除魔的?世上真的有不借助于外物的法术吗?” 这个问题却是有些过了,张鲁只能选择沉默以对,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能说。 原来张道陵此人天赋异禀,力大无穷,又出身名门,年纪轻轻就曾经跟高手学过技击之术,绿林搏杀之间可说是当世无敌,但却真的不会什么道术。 而他还有两大本领,一是出神入化的针灸之术,而是嘴里藏针的独门绝技。 这两者一杀人,一救人,都是普通人无法理解的,自然会被无知之人顶礼膜拜,久而久之就传成了仙人一般。 不过他是一个真正的乐于助人、铲强扶弱的之人,这却是这个时代极为难得的品质,毕竟所谓游侠虽多但是真正当得起一个侠字的却几乎没有。 东汉中叶以降,百姓的生活尤其艰难,益州一带蛮夷混杂、巫道横行,祸害百姓的人可着实不少,而这些事官府不会管,大多数游侠也不会管。 但是他张道陵管了,他的义举就好像是冰冷寒夜里的一盏烛火,虽然不能起到对全局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是却温暖了无数下层百姓的心,给无数人带来了希望。 所以说无论真相如何,张道陵的这个道家祖师的名头实在是当之无愧。 这个问题既然张鲁没回答,那么下面的问题李归也就不打算问了,而是转而和张鲁谈起了益州一带的风土人情。 见李归转变了话题,张鲁不由得心中叹息,情知这次自己和李归算是谈不拢了,那么他原本希望的两派合流之事也自然就不必再提起。 也是,现在自己只是一个落魄的道家首领,还剩下多少实力就连自己都不清楚,若是不能全心全意的为对方效力,那么对方凭什么和自己合作? 若李归只是一个世俗君主反而倒好了,双方在意的领域并没有交集,就像历史上张鲁和曹cao的关系一样,你当你的丞相,我做我的天师。 曹家建立魏国享受了四十年的帝王生活,而张家却因为创建道教主流而领受了两千年的尊荣。 但是李归不是,他一方面是一个争霸天下的诸侯,但在很多人眼里他更多的是现在道家的主心骨,即使不能说是言出法随,但是一旦从他嘴里说出定论之后就基本上成为了道家的共识。 所以对张鲁来说有些事情是不能妥协的,张鲁自己可以接受成为李归的属下,也可以不追求自己在明教中的地位,但是不能不考虑祖父张道陵在道家历史上的评价。 这不但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还关系到张家子子孙孙的利益,这是张鲁的底线所在,退无可退。 不过在离开之前张鲁还是把自己和父亲多年心血凝结而成的《老子想尔注》一书献给了李归,希望能和这位当世道家的头号人物相印证。 李归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从没见过这本书,自然是非常好奇,用一晚上的时间不眠不休的看了两遍,心中也有所悟。 第二天,在送别张鲁的时候李归坦率的告诉张鲁,他认为这本书里面关于守诫奉道是道教徒修行的第一要则和养生之道的研究表示钦佩,认为很值得推广。 但是这本书也有两个致命的缺陷使得它只怕不能大行于世: 一是《老子想尔注》是以神仙炼养之说解释《老子》,杂以巫术,故其中颇多隐秘,特别是多处谈及“实髓受精”这样的方术,在社会上必然多有微词,也会造成反对者对本书加以猛烈的抨击、禁阻。 二是《老子想尔注》中有大量诋毁儒学、贬抑孔丘的内容,认为“其五经半入邪,五经以外众书传记,尸人所作悉邪耳”,“道甚大,教孔丘。为知后世不信道文,但上孔书,以为无上,道故明之告后贤”。 这种与儒家相抵触的著述,也当然会被社会所排斥,要知道就连李归自己也不是完全排斥儒家的。
恰恰相反,李归可能是所有诸侯里唯一真正试图践行孔子原义的人,而孔子也一直是明教的至尊三圣之一。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在找到妥协的出路之前双方已经是道不同不与为谋,只能友好的说声再见了。 张鲁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回到了汉中之后立刻带着家人部属南下米仓道回到了益州,离开了李归的地盘。 刘璋对张鲁的追捕实际上一直没有放松过,但是甘宁、赵韪的相继叛乱使得刘璋对整个益州的掌控无法再维持,即使是在平定了叛乱之后情况也没有太大好转。 而五斗米道的上层虽然遭遇了重创,但是它的信徒却并没有减少多少,只不过大多数转入了地下而已,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实力早已经得到了极大恢复。 张鲁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得以来到这垫江祖父修道的地方隐居的,而刘璋却丝毫不会知道死对头已经就隐藏在自己的腹心之地。 但也就是这样了,张鲁清新的认识到经过这几年的时光,刘璋的地位也彻底稳固了,其实力不是一个五斗米道就能轻易调挑衅的。 虽然大仇未报,但是张鲁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耐心,所以他一再告诫手下不要轻举妄动,而这一等就又是六年。 回想起当初的点点滴滴,张鲁再也抑制住心中的悲愤,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剑就这样疯狂的舞动了起来。 只见一个身影如蝴蝶般穿梭,剑光映着湖水,让人目眩神迷,飘逸出尘,远远望去真的如神仙一般。 忽然间,张鲁手中的剑脱手而出,就好像要直奔云霄一般,在空中如游龙般翻转了数圈才落了下来,而一直目视着它的张鲁手一伸就轻轻巧巧的将它又收回到了剑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