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祭情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桑若。”古枫坐起来，“我先离开，为了给我大哥报仇，等到大仇得报，我就回来，你等着我，好不好。”

    桑若抿着嘴，“你知道你很狠心吗？你让我一个女孩子，等了多少年，从风华豆蔻的女子，等到白发苍苍的老女人？”

    “傻瓜，你就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还是我爱的桑若。”

    “你就知道哄我。”

    既然知道结局，也没必要多哭泣，桑若暗自擦了擦眼泪，道，“好，我等你，你要是不来啊。我一定不死，我就这样缠着你，反正别的女人是不敢找上你了。”

    “好。”

    “你看你伤成这样，我给你上药。”

    桑若走进屋里去捣鼓，“好在都是皮外伤，我给你上点药，这药可是灵丹呢，你涂了保管明天就好。”

    “桑若。”

    “嗯？”

    “等月半的时候我们一起过一次节吧，我还没有和你一起玩一次呢。”

    桑若给古枫轻柔的擦着药，“好。”

    季无衣回到住处，门口等着一个华服女子，定睛一看，却是那日巫神殿对面看见的送来和亲的假公主。

    “呦，公主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那女子苦笑，“公子这厢有礼，小女子名叫柳月，不久前才被册封为公主嫁到这里。”

    “公主到我这里，有事？”

    柳月面露难色，“公子，我是被陛下派来传递东善国的情报的，本来指望巫仙白羽帮我传递消息，可是如今巫仙也不见了，我听说几位是从外面来的，能不能帮我把消息递出去，我的家人都在陛下手里，我如果不传消息出去，家人都会有危险的。”

    季无衣摇着折扇，考量这女子值不值得相信。

    忽然他合上折扇，“好，我愿意帮姑娘的忙。”

    “太好了，谢谢公子。”她拿出一块木牌，“这上面是我的名字，是我和外面的人传递的信物，公子只要把消息递出去，出示信物，外面接应的人就会相信你的。”

    季无衣掂量着小木牌，“你做这事多久了？”

    “从来这里开始。”

    “每次都是白羽帮你传信的？”

    “是，我把小木牌给他。然后他传完消息会把木牌还给我。”

    “你都传些什么消息？”

    “这个，公子，我不能说。”

    “你既然不能告诉我，这东西你拿回去，我也不能帮你的忙。”

    “我困着王宫，别的什么都打听不到，只知道女王的情况，我就只报告女王的病情。”

    季无衣从她手里拿过胶糊的信纸，“好，我帮你。”

    “谢谢公子。”

    “回去吧。”

    柳月转身，季无衣的折扇打在她的天灵盖上，柳月倒地，脑上流出一长条血痕，季无衣淡淡道，“对不起你了，为了你的信物，应该对我们还有利用价值，只能苦了你了祝你过忘川，投一个好胎吧。”

    月半，巫神节。

    桑若早早地就起身梳洗，所谓巫神节，是赞颂她的节日，她要穿着繁复的礼服站在祭台上接受臣民的祝福。

    古枫也早早的起来了，“桑若，等会儿朝拜结束以后，你能不能换了这衣服，陪我好好逛逛？”

    桑若笑得甜甜的，“好，今天我听你的。”

    外面已经排好了盛大的仪仗。大门打开，十里彩锦铺成御道，女王穿着盛装站在路的尽头，低头恭迎桑若出来，桑若踏上御道，侍立在两边的侍女拿着花篮撒花，桑若一步步向前走，步履庄重，古枫在人群里，桑若感受到一道充满爱意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情不自禁弯起嘴角，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这样发自内心的笑的。

    御道一路铺到祭台，由女王搀扶着桑若上祭台，桑若看见女王的；脸色红润，看来洗髓池里的白羽应该已经熬得差不多了，这怨灵蛊毒应该差不多也要解了。

    祭台上，万民朝贺，季无衣站在人群外冷眼旁观，蓝衣道，“公子，看这场景，和公子在季氏时倒是差不多。”

    季无衣点点头，难怪季氏和蛊族同气连枝，果然如此。

    然后桑若从祭台边的侍者手里接过酒杯，血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流动，今天出了阳光，杯子的影子射在地上，异样的瑰丽，桑若吟唱着听不真切的歌词，把酒洒在祭台边缘，四周吹起牛角号，女王站在大牛皮面鼓前用力敲鼓，咚，咚，咚…然后一排穿着牛皮裙，头戴牛皮冠的蛊族男子拿着火棍在祭台四周跳舞，这是有名的祭祀舞。然后蛊族新选拔出来的勇士会在祭台前一字排开，由桑若拿着柳枝沾了那血红色的酒在他们的额头上画点，以示自己的批准和祝福。

    仪式完成，桑若带着女王还有蛊族的长老沿着鲜花铺成的道路一直走到城门的石雕面前叩拜，大家都看得出来，今年的祭拜队伍少了两个很重要的人，不久前才被贬谪的巫仙和巫司。而此时的舜卿殿，女子身上裹着白纱，正在收拾东西，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头上面上都裹着白纱。

    白羽笑，“我们俩这个样子出了东善国，会不会被外面的人当成怪人抓起来？”

    舜卿笑，“堂堂的巫仙大人，即使你现在没有巫仙的名号了，也不会连你配得上这个名号的武功都没有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你一起被抓了。”

    “说实话我挺喜欢现在的样子的，你看，我们俩都被包在白纱里头，谁看得出来我们是谁啊。”

    “……”

    舜卿收拾屋子，白羽坐在一边和她聊天，洗髓池这半个月，让他真的看懂了自己的心，今后既然不是巫仙了，离开这里，他要开始全线的生活，和卿儿一起的生活。

    “东西少带一点吧，我们就两个人走。”

    “可是…”舜卿看着满书房里自己的杰作，都是自己和师父曾经生活过的痕迹，怎么忍心把这些东西都丢下？

    “卿儿，东西带不带那都不重要，我们俩都在，不就是最重要的吗？”

    过去的痕迹代表了过去，不管是开心的还是痛苦的，都是我和你的过去，但是那些都是死物了，只有我和你的手紧紧交握，余生一起走，那才叫未来，人要做的，从来都是迎接美好的未来，而不是在过去回忆的网里面沉沦。

    “师父说得对，那就不带了。”

    白羽道，“累了就稍微休息一会儿，也不急着这一时。”

    舜卿道，“我知道，只是一想到马上就能离开这里和师父过两个人的生活，就止不住的欢喜。”忽然又想到了一些事，“师父，卿儿的脸被洗髓池毁了，师父以后不会觉得卿儿丑吧。”

    白羽解下白纱，露出脸上狰狞的疤痕，“丑就丑吧，我也丑，等我们找地方安顿下来，我就是丑公，你就是丑婆哦，倒是不用担心有人觊觎我们俩。”

    “……”

    桑若回巫神殿换了一条玫红色的裙子，吃下一颗药丸，对着镜子照了照，脸上的皱纹疤痕没有了，俨然一个豆蔻的自己，那年，也是穿着这样一件衣服，她和古枫在西慕国相遇。

    今天，当那年的两人再次重逢，竟然就是诀别！

    桑若从巫神殿出来，外面几个人已经等了很久，一直看着这位巫神大人穿着一件暗黑色的斗篷，大家都暗自揣测了好久那巫神大人惊为天人的容貌，今日一看，果然，有让当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古枫大侠沉沦的资本。

    明眸皓齿，肤白如玉，一凝眸转身之间自有千种风情。

    古枫看着她乌黑的墨发，蹙了蹙眉，她做了什么，明明是一头银丝…怎么会…

    季无衣只是瞥了桑若一眼，确实惊艳，但是不足为奇，蛊族和魔族拥有上古纯良的血脉，自然长得不会差，只是，她居然服用了返颜丹，那种丹药能让人瞬间恢复青春貌美，只是这对修炼的人的伤害是极大的，用过一颗过后灵力便会削弱起码五成，为了在自己爱的人心里留下一个最美的样子，这女人当真是拼了！

    桑若走到古枫面前，“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元宵节你带我去赏花灯的样子了。”

    古枫笑，怎么会不记得，他在花灯下给她摘了一朵玫红的海棠别在发间。她娇羞一笑，那神情，荡漾进心里。

    古枫牵起桑若的手往宫门走，那一瞬间云绣想，这么一对饱受磨难的璧人，如果这一刻可以静静的相守，不被人打扰，却也是幸福的。

    是以季无衣想要跟着去看热闹被云绣拉住，“他们去吧，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不是说好夜里等这巫神节的热闹看完就走的吗？

    季无衣撇撇嘴，平生最爱看热闹，有热闹不能看，那得多憋屈呀，悻悻然，“我在这里还没玩够呢，你们要整理东西就先去吧，我随便逛逛，夜里直接在城门口见吧。”

    云绣瞪了他一眼。

    “我说小妹啊，你的眼睛也不小，不用整天瞪我了，瞪得太大也不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