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古旧事（一）
太古之初，鸿土大地隆起一座巨山，此山非自然运动形成，乃是天地间灵尘精土凝聚蕴生。 山为泰巫祖山，其高不知几百万刃，擎柱冲天。山中凝一仙胎，遇风即涨，遇雨即润，胎生八千一百年，天降九色雷劫，将仙胎劈散，化成雾，与泰巫祖山融为一体。又经七千四百年，祖山突变，剧震不止，山中骤风肆虐，山下海河枯竭，祖山突然幻化人形神体，仿若巨山成神！ 泰巫山脚下平坳中有一座紫巫城，城外有一九玄派，开派祖师乃是天上唯一一块玄源石经过九次劫数修炼化形，开宗立派，传授九玄大道，得称“九玄教主”。 九玄一派虽然创建在城外，却很少出现，不过今日城中却来了两位九玄派的武修。 一位须发皆白，一身灰装，以金丝带缠腰，以冷玉簪束发，以乌宝冠为顶，以极玄剑为器。此人正是九玄派太上长老元阳。 在元阳的身后跟随一位青年，剑眉朗目，玉面丹口，吐息间灵气如风，举止中精华绕体。 此二人经过茶坊听到里面传来客人的交谈： “最近咱们紫巫不太平。” “紫巫何时太平过？” “这次不一样，泰巫大蛇出世了，下山灭了整个九玄派。” 元阳身后的青年脚步顿止，面色冷肃，眼中雷光交错，向茶坊中望去，两道闪电从双目中激射而出。 “东霆，勿躁。”元阳突然开口。 在他身后被称作“东霆”的青年凶煞之气外露，迫人胆寒。其杀机外放，但因元阳的一句话他却不得不收回电目，敛息而止。 凭东霆对雷电的感悟运用能力，莫说是一间茶坊，就算是一座小山也会被他轰平。 元阳一言使得小半个紫巫城的生灵幸免于难。 “如今面临多事之秋，还是少树敌为好，莫要引得众生反感。”元阳道。 “弟子知错。”东霆躬身礼拜。“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条大蛇，复兴九玄派！”东霆目光坚定地说道。 东霆口中的“大蛇”正是鸿土大地的混沌遗种尸烛，生于泰巫山中，吸纳月华阴气修的一身鬼寒之力，又在泰巫腹地寻到山火之源，法力大成，自封“烛螭老祖”，泰巫人称之为“泰巫大蛇”。 烛螭老祖修道三千年，由于得到了山火之源非但不死反而生命力愈发浓郁。烛螭老祖性躁、易怒，因为九玄派弟子上山采药打扰了他的百年好梦，于是化成妖风席卷了整个九玄派。当时元阳在密地渡劫，东霆守护在侧，只有这二人未与大蛇遭遇。九玄派上上下下也只剩了这两个人。 元阳已达法玄境，一身九玄功出神入化，无敌天下近百年，一生不败，从未服过何人。他是九玄派的太上长老也是九玄派的保护神，烛螭老祖的灭派之举彻底激怒了他。 尸烛喜阴惧阳，毕生只修鬼寒阴力，但烛螭老祖不同，他生于泰巫山腹，山火之源与他互斥又互融，最终烛螭老祖炼化火源使得两者亲和，他自然就可以通过山火之源修炼纯阳之功。 烛螭老祖身长千丈，蟒鳞闪烁，火光泛泛，盘于泰巫山鬼蛇峰顶，头指烈日，静然吐纳。其头顶旋转乌、金二球，乌球以太阴之力凝成，金球以太阳之力凝成。 烛螭老祖双修阴阳，乌、金二球就是他的两个妖核，等同于人体丹田。但阴阳双修并不是他的目标，他要修的是阴阳融合之道。 山脚下，元阳突然驻足，举头向山上望去。目光处，山云交接间金光璀璨。 “不好，这畜生要修出法玄境第三条道纹了！”元阳声音下沉，暗道一声不妙。 东霆闻言一怔，顺着元阳的目光看向山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虽说他已经突破真武迈入洞虚之境，但他毕竟只经历过一劫，境界差的太远。烛螭老祖的修炼不容人打搅，岂会让他一个洞虚一劫小辈看出名堂。 “东霆，这老怪物的修为又上一层天，你在这里等候，我去毁他法座，断他根基。”元阳话音未落，人已从山脚下消失。 元阳经历洞虚九劫步入法玄境修炼出一条道纹，但比起烛螭老祖来还差了两分道行。烛螭老祖双修太阴、太阳二力，因此化生两种本源道纹，眼下他欲将阴阳合一，修炼出第三条道纹，实力自然在元阳之上。 但凡生灵在修炼过程中都必须神念专一，一旦游离，轻则修炼无果，重则修为从此止步甚至倒退，更严重者性命危在旦夕。 强者大能的修炼不同于诞源境初修，随时随地都可以推演武技、闭目打坐，强者修炼需要与天地沟通。与天地沟通并不容易，为了方便强者们创造出快速沟通的媒介，这种媒介就是法座。 法座属于阵法的一种，是先人从阵法中演化而来专用于天地自然与己沟通的固定阵法。达到烛螭老祖这般境地法座已经无需拘于常态，以其对大道的感悟可随手布出符合自身修炼的法座，更可以在法座中布下各种阵法，使阵法与法座相结合，不易在修炼中受人打扰。东霆在山脚下看不到烛螭正是被法座中的“隐阵”阻隔了视线。 元阳浮身于云层之中，俯见鬼蛇峰上烛螭老祖修炼到了关键时刻，再进一步则阴阳合成，第三条道纹圆满。 就在此时，元阳突然祭出极玄剑，此剑乃是极道至宝，持剑在手即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破！”元阳大吼一声，音如雷动，震得山峰颤颤巍巍。只见一道剑光如闪电般划破长空，刹那间击在鬼蛇峰上。顿时雷火迸溅，电光逼目。当即便有滔天之洪力澎湃而出。 “轰隆隆！”巨响声从峰顶上传出，震裂了大地四野。元阳首攻便出绝杀，不留丝毫余地。 然而巨响过后鬼蛇峰依然无恙，山体符文明灭，金光闪烁。最显眼的是两条大道符文，好似两条无匹龙蛇，一明一暗，一阳一阴，透露出太阳、太阴的无敌意志，似要让天下慑服。 “这混沌遗种果然不同于凡物，三千年的修炼已达到如此地步……不过，那又如何？”一击未果，元阳信念不动，极玄宝剑杨天一指，引下万钧雷霆。 烛螭老祖真身隐藏在法阵当中，神念冥冥，阴阳二妖核旋转交替，仿若一个阴寒的星球与另一炙热的星球相融合。 若是有旁人细看就能够发现那妖核中竟衍生出了生命之初最为原始的律动。如果把这枚阴阳融合后的妖核放入星空，或许会形成一个全新的世界！ 烛螭老祖修为骇人，又有泰巫山的先天鸿运加身，手段自当通天彻地。他阴阳合一的妖核能够化生世界也并非说梦。烛螭老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他的法座不仅有两条道纹为脉络，更有山火之源为基础，所以他绝不相信有人能对他的法座造成破坏。 山火之源是什么？那是穷尽了泰巫祖山一山的阳气精华才凝聚的物质实体，阳气生生不息他烛螭就永世不灭！ 然而现实出乎了烛螭老祖的预料，他感应到法座的异样，不仅在动，而且还在剧烈的颤动。 第三条道纹已经修炼到了关键时刻，烛螭老祖不敢分心，他仅仅是动了一下意念分心让山火之源主持阵法就引发了修炼反噬。 “呃！”烛螭老祖闷哼一声，不见其rou体损伤、也未见其鲜血染衣，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受伤的严重，第三条道纹的修炼刚刚险些被打断。 “桀桀桀桀！刚刚是你？”鬼蛇峰顶窜出千丈神火，显现出时人时蛇的虚影。这当然不是烛螭老祖本人，而是他赋予给山火之源的意志。 “吾乃九玄派元阳是也，山野之妖还不受死！”元阳仗剑凌空，脚踏云雾，周身雷龙虬动，气势如虹。 元阳的话引来烛螭老祖一阵冷笑，“在这片鸿土大地上我即为祖，区区凡体武修见到老祖为何不行跪拜之礼？” “哼！当真狂妄。让你真身出来见我！”元阳身形一动，下一瞬间已到达烛螭老祖身前，极玄宝剑挥起，仿佛引动了三十三天星辰，举世界之力硬生生砸向烛螭老祖小山般巨大的头颅。 “嗯？”烛螭老祖难得发出一声惊讶。“你修炼出了第二条道纹？”九玄神功是开派祖师九玄教主感悟天劫所创，主修雷电之法。元阳深得九玄真谛，运雷生电出神入化，无人能并驾左右。眼下他施展的却非雷法电术，不得不让人多想。 “不对，道纹怎么可能是世界？你的功法是从哪里学来的？”嘴上如是说，手上也不闲着。他双臂一伸，两条万丈巨蟒遮天，血盆大口直接把元阳吞入腹中。 “桀桀桀桀！连第二条道纹都没有修出来就敢上我鬼蛇峰，活的太舒服了吗……”烛螭老祖话未说完，突然身体一颤，两条手臂轰然炸开。 “什么？这兵器……极道至宝！”大意的烛螭老祖直到此时才注意到极玄宝剑，然而为时已晚，毁灭性的气息从烛螭老祖体内突破而出，神火幻化的形体一时间支离破碎。烛螭老祖赋予山火之源的意志早已在宝剑的打击下消散，唯有点点星火重新聚成火源归入鬼蛇峰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