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古旧事之天谴至
当泰巫回到祖山的那一刻，万里晴空突然黑云乱滚，百丈粗的紫金神雷毫不留情地劈在他身上，使他法相黯淡，露出灵聚之身。 远天的太阳星以一化十，携神火、夹亿钧之压一道道轰来，砸得祖山坑凹满布，烧得祖山土焦石裂。祖山就是泰巫的本体，祖山有恙则泰巫rou身受损。 “呔！”泰巫显化大道符纹，金色脉络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幕，万千劫罚如雨入大海，虽然激荡起伏惊心动魄，却不能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然而天威无限，生灵法力毕竟有穷尽，即使是以大神尊称的泰巫也无法与天地比能量。他在网幕中缓得喘息之机，不敢稍有怠慢，即刻恢复了伤体，神念一动，速成空间。 在天谴之下，一方方空间似水中气泡，游动相融。无数空间汇聚成一，护泰巫在其中，这是他的领域！ 奥法化形、玄力化界；心生自然、神念成灵。这般领域已有天地初开之意，世界方成之势。化神境就是把对世界的感悟映刻在领域中，使领域成为新的、属于自己的世界。泰巫的领域虽不是世界，但也相差不远了。他的境界距离化神境也仅有一步之遥。 泰巫身在领域中，以领域对抗世界，这是他唯一可与天道抗衡的依仗。 “我泰巫神山寿元已度十万年，修为已达世界之极，谁能降我！”泰巫不服，放出领域要布及这方天地，与天谴一较高低。 泰巫有山神的傲骨，天谴更有主宰者的无上尊威。天谴之雷遇上领域雷电，化为虚无。太阳星降临，泰巫以领域太阳相抗，两股力量炸开，轰塌了万里空间…… 泰巫的领域已至万全，天谴出哪种劫罚，他便以何种领域对抗。 天谴整整降下一百年，泰巫领域中万般自然之物都已经拿出来对抗了。此刻，他的领域满目疮痍，到处都残破不堪。泰巫早已穷身乏术，只有苦苦支撑领域不破。 “我泰巫应大道之运而生，造化无穷，天为父、地为母，如今天地要亲手毁掉自己的孩子吗？”泰巫声悲音凄，祖山颤抖，数百万仞的高度几乎被削成平地。 “轰！”泰巫领域终于支撑不住，隆隆破碎。无数条大道符文碎片流星般洒落四方，山崩地裂、河川倒流，更有碎片冲入虚空，击散了千百星辰。一时间洪水海啸、沙石兴风，大日黯淡、华月无光。 天象大变、袤土灾荒，万物生灵受到波及死伤无算。 祖山不复存在，只剩下泰巫庞然巨体轰然倒下。 天谴该结束了吧！ 不，真正的天谴才刚刚开始！ “破！”泰巫自毁法座，以自残之术补充法力。 天谴玄奥深不可测，泰巫聚齐法力还未来得及施展神通，却脸色突变。自身奥法竟与天谴产生共鸣，在体内沸腾、肆虐。 “天欲亡我！”泰巫不由得怒吼，发泄出心中苦楚。前一百年的天谴他可以用道法硬抗，但现在的天谴却要夺取他一身神通，他还能拿什么来应付？ 奥法源于自然，自然若是要控制奥法也就十分容易。泰巫虽有无边神法却施展不出半分，奥法已不归他所有。 “哼！想收我神通那也要付出代价才行。”泰巫横了心，要毁掉这个生养他的世界。 “奥法是我悟创，自当听我指令！”泰巫以祖山凝聚之体为基，将一身大道奥法重新演化、镌刻。他掌化天地，卜一伸出就抓碎了一片宇宙。他宏声一吼，一方世界塌陷。 “呵呵！世界又如何？百年天谴我以将养育之恩还清，天谴若再不终止，我当以命相搏！”泰巫朗喝道。他心生怨念，失去了前时的冷静。 “就是现在！稳定的世界被泰巫打破，我们的机会来了！” 此时，一团黑雾不知从多么遥远的地方飞来，化成一抹黑光撞入泰巫眉心。泰巫正全力应对天谴，哪料到还会有人来捣乱？一时不防，被那黑雾所趁。 黑雾散发出亡灵气息，但却没有损伤泰巫道体，而是帮助他对抗天谴。 泰巫顿时黑光罩体，缕缕死气绕体，靠近的世界之力竟被逼退。 “天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泰巫的奥法皆如同被墨沾染，道术神通威能叠加。一方世界告破，泰巫竟硬撼了世界！ “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了，对抗天谴唯一的方法就是改变创新！”泰巫恍悟。 世界并非无穷，而是有极限的。当世界中的个体强大到极限所不能容的地步时，世界会把个体吞噬，使个体化道，溶于世界。 这就是天地之道，一者保护自然平衡，二者巩固天地己身。 世界本无化神境，是法玄境修炼到了极致或者说“半步化神”、“准化神”的大能为防止化道而推演出的一种境界。所谓“神”就是能够自创新世界、脱离旧世界的个体。神的新世界或许比旧世界弱小，但最主要的是神可以放弃旧世界，不再依靠旧世界生存。也就无需担心旧世界的天道降下天谴毁灭自己。 泰巫想跻身化神境，但他毕生所学皆从自然中感悟，是为世界赐予。用别人赐予的东西对抗别人，泰巫难逃被同化的命运。 此刻，遥远的天外，在一座黑烟弥漫的宏伟宫殿中几道黑影闪动。其一高坐禁台之上，余者四下排列，为其护法。 突然，禁台上那黑袍者闷哼一声，身体如沙风化。 “头领！”台下一众赶忙围上去，却不知黑袍受到了何种伤害，想帮助也束手无策。 “天谴！”黑袍恶狠狠地咬出这两个字。他形体将毁，生命恐怕不多了。 “我以亡灵之法灌输那泰巫山神，将他奥法改质，与那世界的法则不再尽同……也许我找到了化神的方法。”黑袍痛苦之中带着一丝欣慰。 “置死重生，亡灵普度！”一个雾气朦胧的老人欲接续黑袍的魂魄。 “没有用的。”黑袍摆了摆手道：“我们的存在本就与世界相悖，天谴对我的损伤比那泰巫山神更严重！不过……我可能还有再生的一天。”他已将己身与泰巫合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认为自己可以重生是因为他相信泰巫不会死。 世界中存在无限个体，个体通过领悟世界法则提升自己，以求更强。世界允许个体的存在却不允许个体打破世界平衡，否则世界就会将赐予的法则收回。 个体想要摆脱这种规律就必须改变法则，创造出这个世界没有的法则，使世界无法通过法则来同化个体。不能同化便要驱逐，而这个时候的个体已经无需旧世界的给养，离开世界，自命新神！ “领悟世界法则，寻找符合自身的道，让世界为我所用，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黑袍只留下这句话，若隐若现的残躯便已飘散。 可悲，一群可让天地失色的强者如今竟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袍无声消逝，谁也没有能力帮他，甚至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帮他。 黑袍死得可悲，但不可怜，因为他寻找到了化神的办法，虽然他已经用不上了，但他能造福于后人。 亡灵可怕，但一个伟大的、勇于奉献的亡灵会被人敬重。黑袍想过要杀尽世间生灵，将世界改造成黑暗，然而他的目的并非杀戮，而是要为千万亡灵寻找一片可以安逸生存的乐土。他是亡灵的首领，所以他不会顾及生灵的想法，就像农夫为田园除害时绝不会顾及害虫的生命一样——对于害虫来说，农夫亦是天敌。 泰巫被黑袍的思想侵染，邪念暴增，逐渐失去了本心。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甚至他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此时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毁灭世界，保存自己”。 泰巫真的可以毁灭世界吗？答案是否定的。即便他改变了奥法不被世界同化他也难逃被铲除的命运，因为他的境界还不够。 世界也许有它的思想，但它绝对没有感情，它对泰巫的打压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失去了黑袍的辅助，泰巫的实力开始下滑，在一次天雷劫罚中身形俱毁。 “砰！”仿佛是大星相撞，泰巫身体炸响。他终是败在了世界的天谴之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准化神境的泰巫。在他身体消散的一瞬间，他体内飞出一颗石子模样的物体。此物遁入大地，不知去向。 石子遁走，一道黑光紧随其后，追上石子，附在其上。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落在天谴之地。他手中拿着一本白皮书，向石子遁走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便毅然迎向天谴。 天道的法则不断凝聚，化成一股实质的雷霆，万道光芒追着石子劈落。 那人站在天谴与石子的中间，风雷电火掠过他的身体，毫无反应。他缓缓翻开那本书，口中念叨：“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千字显化，在书页上飞舞。 书继续翻，默念未止。 “因果相隔、命数不存，大衍遮天！” 书中漫出一片光雾屏障。屏中如镜，映照山河、映照大地、映照自然、映照法则，映照世事，映照出泰巫，一个虚拟的泰巫。 天道法则的雷霆撞入光幕中，一切映照之物、之时、之事都纷纷破解，映照的虚拟泰巫被一击即散。 书中显化的世界与现实中的世界合二为一，蒙蔽天谴，使得接下来的劫罚都落入书中。持书的人承受不住天谴之威，一身道行削落，神魂从七窍中外冒——一代天骄阵宗宗主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