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炼制尸仆（二）
毕竟是九骨聚魂罐，毕竟只是四阶活尸，灵器中排名最靠前的宝贝怎么可能如此不济？区区四阶活尸进去了就休想再搞出什么风雨。 罐体颤动不是因为活尸的挣扎，而是因为把活尸炼成灵核后罐内一切运转停止的征兆，提示主人灵骨已经炼制成功。 肖亥心念一动，九骨聚魂罐盖子打开，一枚灵核飘然而出，落在他的手中。这是他这一生炼制的第一枚四阶灵骨。 他以往来到鹿角山都是靠着这种环境修炼《苍鬼道》，此功法没修炼成功又转为阅思《阴焚祭》，稍有所成便开始抓捕活尸炼化印证，他感觉自己的实力只限于炼制三阶尸仆。 也只是一种未经过证实的感觉，因为那时鹿角山的活尸数量不比今日，而且四阶以下的活尸很难见到踪影，肖亥积攒了许久也未凑够九枚三阶灵骨，便无法证实自己实力若何。 可能就是因为第一次炼制，肖亥对于这枚灵骨有一种莫名的情感，欣喜又怜惜地捧在手中，小心翼翼地看着，竟也因此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应。肖亥脑海中灵光一闪，一条思路逐渐清晰，他悟出一种玄而又玄的道理，那是如何炼制四阶尸仆的道理。 四阶以下的灵骨很难入历任九骨聚魂罐主人的法眼，所以罐子里也就不存这些垃圾货，四阶、五阶在他们眼中虽然也是垃圾，但多少还存了一些，毕竟这个级别的灵骨在世间已属罕见，卖些钱也是好的。 九骨聚魂罐有两方空间，一为存储、一为炼制。肖亥从罐子的存储空间中数出八枚四阶灵骨，与他自己炼化的灵骨混放在一处，一同移到炼制空间中。 这方空间的形态如同炼丹师的鼎炉，炉身刻画着繁复晦涩的纹路，静止安稳，像瓷器上的青花杂而不乱。随着一股能量的注入，平静沉默的花纹突然开始流动，按照刻画出来的阵法，遵循天地的某种法则，竟凭空燃起熊熊烈火，焚烧那九枚灵骨火焰的热量并不充足，维持了片刻的高温开始降低，最后连一张纸也无法点燃。可就是这种火偏偏能把世间所有魂魄烧成虚无，把一切亡灵死气烧成液态。 灵骨最怕这种火焰，它们在火中跳跃，以rou眼难见的速度躲避火焰，但在这方空间中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可怕的陷阱，它们避无可避，最终沾染上丁点星火，引发燎原之势燃遍全身。 坚硬的灵骨先是膨胀然后软化，再然后九枚稀软的灵骨粘连在一起，不分彼此。 最关键的时候到了，盘坐在九骨聚魂罐前的肖亥紧闭双目，眉头微皱，他身旁的《阴焚祭》悬空而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起，在风中飞快地翻动书页，一页拍着另一页哗哗作响，似是肖亥的灵魂在翻看此书，场面诡异至极。 肖亥突然睁开眼睛，两道精明的目光中带着他从《阴焚祭》中领悟的字符，带着他炼化四阶灵骨获得的感悟，笔直地射入罐体。 有形的字符、无形的感悟全部化成灰暗的颜色附着在九枚合一的灵骨表面。与此同时，状如烂泥的灵骨开始蠕动，从一滩平面聚合成立体的泥块，被灰暗的颜色包裹着、被罐中的法则搓捏着，最终塑造出人的形态。 风渐渐停了，《阴焚祭》的书页自动合起，缓缓落进肖亥的口袋中。肖亥眼中精光散去，露出精力匮乏的疲惫，他长长地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为了炼制四阶活尸他几乎被九骨聚魂罐榨干。 罐子吐出一具尸体，烂rou残缺不全地挂在白骨上，散发出腐朽的恶臭，看上去一拳就能把它打碎。这就是四阶活尸，肖亥的四阶尸仆。 尸仆九炼，初次炼制的尸仆模样十分不堪，实力也最弱，但它仍旧是四阶活尸，在南门学院迎翠堂少有对手的级别。它残破的身躯里隐藏着强大的实力和澎湃的能量。 这样的尸仆虽然实力没的说，但却不能招摇地摆在明面上，肖亥若敢用这样的尸仆对付南门少党，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恐怕就不单单是少年学员，或者乞家全族，他会受到无数修炼者永无休止的围攻。 肖亥沉默地坐在地上，坐了很久，终于发出了声音，是叹息。他把刚才好不容易恢复的少许精力再次投入罐中，继续对尸仆进行第二次祭炼。 任何事物都不可强逆，逆则损，这便是自然大道的规律。肖亥初练尸仆已经很勉强，他却要强行压榨自己的精力二次炼尸，对他身体的损伤不可谓不大。 肖亥额头又冒出汗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逐渐严重的损伤，但他没有悔恨和畏惧，祭炼尸仆他为的不只是自己，更多的是他的兄弟。 “大哥，我们劝劝他吧！”在一处密林高地，云拓和晋恒注视着肖亥的一举一动。 “没用的，小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想做的事情一旦开始几不会停止，不成功决不罢休。”晋恒说道。 肖亥每次来鹿角山都瞒着众兄弟，而众兄弟每次尾随而来也都瞒着他。肖亥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帮大家，可大家又何尝不在帮他。 “小海是为了我们才拼命的。”云拓有些不忍心。 “那我们也为他拼上一拼。”晋恒很自然地说道，就像是聊天时随意的一句话。 “拿什么拼？这一山的活尸堆起来能把咱们南门学院都埋上！”云拓一向很理智。 “你不是有符么，攒了那么久何不挥霍一次？”晋恒看了看地势，然后向某处一指，“就在那里挥霍。” 二次祭炼后的尸仆身上残缺的部位已经被补全，但腐烂的身躯仍旧是活尸模样，它身上散发的气味也无法掩盖，这远远达不到肖亥的要求，他数了数罐中四阶灵骨的数量还很充足，他用手搓搓眼睛，准备第三次祭炼。 天色微微泛白，夜里战斗闹出的动静早就引起了活尸们的注意，只是因为夜色太浓能见度太低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到异常。此时“巡逻”的活尸发现了肖亥，于是成群结对蜂拥而至。 “大哥！你快看。”云拓一阵惊呼。他是五兄弟中性子最慢的，即使在猎捕妖兽的时候也动作迟钝，眼下是什么情况引起他这般焦急？ 晋恒不禁抬头望去，只见汹涌如潮水般的活尸群即将淹没肖亥，而全神贯注祭炼尸仆的肖亥竟不知周边环境的变化。 尸仆九炼，一炼难过一炼，肖亥达到足够的修为一炼四阶尸仆不代表他有足够的境界把四阶尸仆祭炼九次。所以第三次祭炼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全身心投入其中竟不知周遭变化。 活尸冲上来了，肖亥还在祭炼，他汗如雨下，三炼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这已经不单单是祭炼活尸，而是他对《阴焚祭》境界的突破。 活尸锋利的爪子触碰到他的衣服，他却全然不知，闭合的眼皮遮住了他的视线，阻隔了他对外界的警惕。 活尸张开腐烂的嘴，对准肖亥的脖子猛然咬下去…… 晋恒拼命地奔跑，连他最具战斗力的重刀也在半路扔掉，只想着能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肖亥身前，替他挡住那张贪婪的嘴。 可活尸和肖亥之间只有一尺的距离，而他距离肖亥却足足有百丈远，任凭他速度再快也难以施救。晋恒很清楚这一点，他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救的了肖亥，但他还是拼命地奔跑着，明知不可为但心里也存在着一丝幻想。 肖亥是他结拜的兄弟，为了帮助他肖亥可以弃生命而不顾，可是他却不能在肖亥危机时刻救助，眼睁睁看着肖亥被杀死，他还配当什么大哥？ 活尸的嘴接触到肖亥的脖子，锋利的牙齿从肮脏的嘴唇中露出来，咬中肖亥脖子上的动脉。 就在这个时候，肖亥偏偏还没有醒来，他没感觉到任何危险。 九骨聚魂罐砰然大响，似乎是向肖亥发出警报，提示他敌人的到来。可是肖亥却只皱了皱眉头，竟还沉浸在修炼当中不能自拔。 “小海你特么的赶紧醒过来啊！”一向冷静的晋恒都急怒了爆粗口，他的心脏蹦到了嗓子眼，要和他的脏话一起从口中吐出来。 晋恒心急如焚，不知脚下踩到了一颗圆滚滚的石头，一下没跑稳，踉跄两步然后一头栽倒。 云拓很想帮忙，但他心知自己的速度连晋恒都比不上，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他十分后悔自己炼制了那么多纸符为什么偏偏没有“迅字符”，甚至从来没有学过如何炼制此符。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掌从九骨聚魂罐中探了出来，同样腐烂的皮rou，同样散发着恶臭，竟是肖亥的尸仆在这紧要关头炼成了！它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动保护主人。 原来九骨聚魂罐刚才发出的声响不是什么示警，而是四阶尸仆三炼成功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