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张昉之谋（六）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滚滚阴云终于遮蔽了整个天空，大地一片灰暗，为那些战斗中的人们添上一笔气氛的渲染。 朝帮的基地站满了人，地上流满了血，与地上的尘土混合成红色的泥。在某一处的血泥中，插着一根三尺铁鞭，上面全是坑坑洼洼的凹陷，像是被一根铁棍敲打成这副模样。 在这场惨烈的大战中，凹陷的始作俑者铁棍也未能幸免，躺在距离铁鞭不远处的血水中，身上遍布着刀砍斧剁的痕迹。 在铁棍的不远处，就是那柄开山大斧的碎裂之地，镔铁打造的百十斤巨斧竟然被打碎，可见这场战斗恐怖到了什么地步。 叶家二爷认为稳赢的棋局此刻大变样，自从三只目的人马倾巢而至的时候他就知道棋局另有变数，但是已经晚了，直到他战死在此地也没能看到赢棋。 叶家大爷牵着红夫人的手，坐在一个沙堆上，一动不动，已经停止了呼吸，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保护红夫人的安全，殊不知他牵着那人的手也渐渐变凉。 四叶一红尽皆命损当场，无一幸免。三只目赢了，惨惨地赢了，他一身伤口，衣服破破烂烂，身后跟着几十个乞丐般的手下，一个个筋疲力尽，恨不能倒头就睡。 “都起来，不能在这里休息！”只有三只目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真正在下棋的人还没出现。 三只目拽起身旁一个瘫倒的武者，力气所剩无几的他这一拽没把人拽起来，倒把自己累的眼冒金星。 他揉揉眼睛，突然发现眼前的地面多了一双脚，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再揉了揉，没错，就是一双脚，但随着目光上移，发现在脚的上面还站着一个人，肖亥。 “你……穿好衣服了？” “啊？……哦，穿好了，速度慢了些，来晚了。”肖亥怎么也没想到三只目开口是这句话。 “不晚，至少你赶回来收场了。”三只目话里有话。 “三爷说不晚那就不晚。”肖亥还想装出听话的样子，但他身后二百黑衫却出卖了他，一个个挥刀抡棍准备战斗。 “你的这些兄弟动作可比你快多了，去城外运石料这么快就回来了？” 肖亥道：“前门的火是我自己放的，后院的木料是我自己烧的，城外的石料是我自己劫的，我把自己的人都引走，造成我身边无人的假象，就是为了让叶家四爷轻敌，也让你轻敌。我若不示弱叶家四爷怎会轻易杀进来出发这*？你又怎么会轻易翻开一张张底牌？” 三只目摇摇头说道：“我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出来你的野心这么大。” “不，你算出来了，只可惜你算错了。” “你算错了四叶一红，算错了张昉还有乞襄。所有人都没按照你的摆布下棋，所以你大错特错。” 三只目抬头仰望着天空中滚滚阴云，长叹一声，说道：“肖亥，你赢了，我的一切都让给你——放我走吧！” “可以。”肖亥淡淡一笑，身后二百黑衫让出一条路。 三只目一愣，他没抱太大希望，但肖亥竟然同意了！他试探地问道：“你真的要放我走？你就不怕我报复？” “你不会的。”肖亥很肯定。 三只目一阵狐疑，但肖亥都这么说了想来不会把自己放出去再叫回来杀掉。他低着头快步从肖亥身边走过，目光不敢与肖亥对视，生怕肖亥半途反悔。 三只目走到了大门，肖亥仍旧没有叫他回来的意思，看样子是真的打算放自己一条生路，他吊起来的心收了回去，紧张的神经顿时一松。他背对着肖亥，目光中露出一缕阴寒，竟是想着他日东山再起一定要杀死肖亥，他可不会有肖亥这种妇人之仁。 三只目这般想着，一步迈出大门，跨越了这道门就是跨越了生死线，他眼中那一缕阴寒之意更盛。 然而他报仇的想法到此就停止了，他突然感觉到腹部一阵冰凉，酥酥麻麻，伴着欲痛还未痛，是一柄匕首刺入腹中。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持匕首的人，惊讶地道：“你、你……” “肖亥放过你，是因为我要他把你留给我杀！” 三只目感觉到匕首又在自己腹中搅了搅，剧痛这才传入大脑，他面部表情扭曲着，愤怒又不甘地看着他，似乎是想在死后也记住他的模样。 “你的眼神太邪恶，我不喜欢。” 匕首拔出来，三只目缓缓倒下去，眼睛无力地闭合。 “乞襄，你应该谢谢我，我留着三只目还有大用途呢！”肖亥不知何时站在了基地的大门口，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持匕首杀三只目的人便是乞襄。可是乞襄没有丝毫的感激，反而指指身后，他身后是岳麟阁、童林、武石惊以及数百南门少党成员，他说道：“应该你谢谢我才对，你知道刚才空来党倾巢而出，来了多少人吗？是我替你挡住了一半，你瞧瞧我这些人，要花多少时间多少钱才能养好伤？” “你家大业大还差这点钱吗？”肖亥道。 “我不能白忙活，我知道空来党有钱，你分我点。”乞襄罕见地脸皮厚。 “喂！拜托用你的脑子仔细想想，咱俩再怎么说也是仇人好不好？你觉得我会给你钱吗？我巴不得你的人都死光了才好呢！” “你……！”乞襄一时气结，伸手指着肖亥“你”了很久才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小人就是小人，谁让我是君子呢，咱们走，这条巷我再也不想来！” 肖亥冷冷一笑却是不信他最后一句话，秋楚就住在这条巷子里，他怎么可能不来？ “小海，人呢？” 问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肖亥的大哥晋恒。 “这么惨烈的战争你就不能先关心一下我吗？”肖亥有些苦恼。 “你不是没受伤吗？” “咱可是光屁股玩大的兄弟啊，这么深的感情关心一下总会让人暖和吧！”肖亥觉得此时有必要打出一张感情牌，否则一会儿晋恒知道三只目死了指不定怎么揍他呢！ 晋恒先是一愣，随后问道：“三只目是不是死了？” “大哥，我一脱裤子你就知道我要拉屎还是撒尿，说真的，什么都瞒不住你。”肖亥苦笑。 “是不是乞襄那伙人杀的？” “嗯！” “唉，那就算了，毕竟他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能杀死三只目。”晋恒话音一转又说道：“我是要拿着三只目的人头到城主那里邀功领赏的，你们坏了我仕途！” “没这么严重吧？那些当官的只认钱，你把三只目这些年偷的钱都给城主，你不一样可以升官嘛！人头不重要啦！” “你小子肯把三只目的财产都给我？”晋恒不信。 “当然啦！大哥的仕途最重要嘛！我委不委屈没关系。” “呵呵，那好，三只目的财产归我，但他的地盘、赌场可以归你。” “谢谢喽！”肖亥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要是不想要我可以一并没收。” “别别别，我要，当然要。” “算啦，不逗你玩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肯定会给你好处，跟我去一趟城主府吧！” “干什么去？” “你帮我剿灭空来党有功，城主大人不会亏待你的。” …… “这就是你弟？比你还小！”城主见到这两兄弟后吃惊地感慨。 “呃……是的。”晋恒心想城主的问题永远都是这么富有哲理。 “我当然比我大哥小。”肖亥心想就这智商是怎么当上城主的？ “我是想说肖亥年少有为，晋恒这么小的年龄都能做成大事，没想到你更小。”城主尴尬地解释道。 城主夫人听说晋恒的兄弟来了，放下手中的女红跑出来看，前文提到过晋恒模样神似她的初恋，而她的初恋也有一个结拜兄弟，年龄大个三五岁，情同手足。 “这就是你兄弟？比你还小！”城主夫人很惊讶，按照她的想法肖亥应该比晋恒大。 “……”晋恒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心想城主和夫人果然是一家人进一家门。 肖亥的惊讶之色不比城主夫人小多少，他心想当官的都这脑子吗？ 城主夫人捧着肖亥的脸看来看去，有些兴奋地嘀咕道：“像，真是太像了。” “好吧，我不能歧视弱智，但总不能弱智又弱视吧！”肖亥心想这个城主夫人不仅智商低，而且视力也低。他和晋恒是结拜兄弟又不是胞弟，模样差远了。其实城主夫人说的不是他和晋恒像，而是和心里想的那个人兄弟像。 场面有点尴尬，城主干咳两声把话题引开，问肖亥道：“你兄长这次立了大功，我打算让他做下一任都营，你想要什么呢？” “我还小，我不做官。”肖亥道：“我想要钱。” “你这么小，要钱干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想要钱，我是为了钱才帮助我大哥剿灭空来党的。” 城主笑着说道：“我可以封你一个赚钱的官做。” “什么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