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学校
“这个学校的管理真是松懈啊……”比对了一下自己翻墙进入高中女校的经历，洸平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总觉得最近似乎渐渐地向着犯罪者的方向微妙地发展着…… “大概是因为学生们都在外面和一些社会人士交往着，不知不觉地也就变成这样了。”硫娜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校方或许也有过努力，但是大概失败了吧。并不是一个学生带着外校人士在学校里走来走去——这种行为成为了风气之后，校方也很难管理吧。大家都这样做是，所以没有问题。走路的时候都要随时留意和别人走成一排。太超过就是自大，落后就会觉得彷徨。喜欢和别人步调一致的坏喜欢似乎已经刻到我们民族的骨子里了。” “原来现在这么小的还自己就已经开始学会谈情说爱了么？”洸平感叹着。在他身边有好几个留着短发的初中少女正依偎在一些运动系的男生身边。在中庭的小花园之中，更是有成双成对的情侣在那里小声地说着私话。一时之间，洸平都忘记了这里是教授知识的学校。 “女孩子的话，都会很早成熟的。” “是这样啊……”洸平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了自己的meimei。在洸平眼中，meimei一直都是很小很小的女孩，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meimei就成长为了洸平所不认识的人。在洸平还以为她只是个小孩子的时候，meimei就在咬着牙承受着洸平所无法理解的痛苦。明明作为兄长，应该去体谅meimei的。但是meimei却为了不让洸平担心而默默承受着。 说到底，洸平或许才是那个被照顾着的人。 想到这里，洸平又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硫娜。按照道理来说，高中的女生应该开始注意打扮自己……但是硫娜却没有化妆，身上也从不佩戴什么小饰品或者是一些让人觉得小聪明的挂件。虽然在洸平看来这种不加修饰的侧颜已经足够动人心魄，但是他还是不由地在心里想象着硫娜要是盛装打扮又会发出怎样的光彩。 这样的女孩子，有成熟到了什么地步呢？她内心之中到底涌现着怎样的思绪呢？ 洸平对于硫娜的好奇心再次泛起。他开始在心里揣测着硫娜是不是有了值得依偎的男朋友——这么漂亮的人，或许早在初中的时候就有了好几个前任了吧。但是两个人相处了一段时间，硫娜从来没有提过这方面的事情。而且她对洸平也从来不避讳。如果排除了硫娜是一个品行很差的女生的可能之后，或许她现在还是单身。但是这种从气氛之中推断出来的可能根本不能作为结论…… 苦恼之下，洸平不由自主地说出来了。 “那……硫娜你呢？” “诶？” “啊，我是说啊……”洸平一出口就后悔了。都怪这些初中生的情侣，都是他们的存在才让到了大学毕业还是纯情少男的洸平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恋爱的妄想之中。但是硫娜已经将她的大眼睛转了过来。洸平在心中暗叫不好，硫娜似乎对洸平的话很感兴趣。被注视着的洸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烧，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是说，硫娜的学校里是怎样的呢？恋爱的气氛也很浓重么？” “浓重么？我自己也说不太清楚呢……”硫娜思考着回答，目光终于从洸平脸上移开了，这让洸平舒了一口气。 “我所在的是一所以升学为重的学校，所以大家都想着学习吧。这么明目张胆的应该是没有了。”硫娜垂下头回答道，“再说了，这样的事情离我也很远，我也不会去关注它们呢。” “诶？不会么？”洸平有些吃惊。讲道理的话，硫娜这样女孩子因为气质原因无法用“耀眼”来形容，但是她在班级之中一定不会是什么默默无闻的角色。一定会有大批的男生有这种方式来追求她吧。她为什么会说这种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 在洸平思索着的同时，硫娜也正盯着他看。 “这样说来，洸平先生还不知道我吧……” “诶？知道什么？”洸平错愕地问道。 “啊，没什么。”硫娜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转换了话题，“洸平先生，你听，他们似乎是在谈论夕子的事情。” 洸平一听，隐隐绰绰的对话声从中庭的小花园之中传来。虽然偷听情侣的私语好像不是什么正确的行为，但是既然事关夕子也就没有办法了。洸平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树丛后面才隐隐听清。 “三年B班……说起来不就是你们班么？” “是啊……平时就阴阴沉沉的，总觉得自杀也不奇怪呢。” “不只是自杀呢，听说自杀前还像疯了一样大呼小叫。” “这么说起来还有点可怕呢。之前也是，叫她去KTV和旁边五中的男生一起玩玩，她就用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我。抿着嘴抱着书，什么话也不说，真是吓死人了。” “那个只是不擅长应对男生吧。” “不仅是男生，连女生她都不愿接近。每天除了抱着书之外，就是坐在那里发呆，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和她说有关于化妆品或者是杂志的事情，她也什么都不回答。做小组作业的时候，比谁都积极，明明那个教地理的秃顶从来都不看作业的来着。” “听你这么一说，只是一个学习认真的好女孩呢。” “哈？我们这里是那么正经的学校么？要我说，她那样的才叫不正常呢。” “嘛，不正常的才有意思。之前联谊的时候要是见到她的话，我说不定会出手呢。” “竟然在我面前这么说？” 初中情侣的对话后面就开始渐渐偏离了正题，洸平慢慢站起身来。硫娜则安静地站在他身后，若有所思。 “看来夕子在学校的人缘不怎么好呢。”洸平叹了一口气。 “我想这或许是……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硫娜仔细想了想说道，“洸平先生平时也应该是在那种以学习为重的学校里一步步升上去的吧。” “大概算是吧，小时候其实没什么钱，所以上的都是公立学校。要说严格的话，也算不上是多么严格。” “我想洸平先生只是不知道不同学校之间的差距罢了。”硫娜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一直在教育改革，弱化竞争。但是总有好的学校，坏的学校。总是有好的学生，差的学生。我记得在刚入高中的时候学生们会参加一次全省性的统一考试吧。”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个考试我半年之前刚刚考过，所以现在还有印象。满分是400分的话，洸平先生大概能考到多少？” “我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是300分刚刚出头吧。我只记得当时我英语学得很差，所以只考了53分，差点没过及格线呢。” “这样啊。”硫娜微微点了点头，“我班上的平均分应该是340分，当然各人具体成绩是保密的，我不知道。我自己考了389分。” “果然很厉害。”洸平衷心地说道。 “我并不是在吹嘘自己……不过还是谢谢您了。”硫娜淡淡地笑了笑，“我来这里之前查了查这所学校的直升学校的成绩。大概平均是130分。” “啊？”太过极端的数字让洸平不由地叫出了声，“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到400分的一半，这不是根本没有及格么？！” “洸平先生觉得及格线是50%么？” “我记得是这样的。” “其实不同的学校定的标准都不一样。这里附近的学校都不是很好，相对的，它们给学生定的及格线是30%。这样说来学会说来学生们考的还算是可以。”硫娜解释道，“洸平先生一直在一个相对勤奋的环境之中生活，自然不知道这里的气氛。在这种学校上学，要是太过勤奋或者是太过正经，反倒会被认为是投机取巧。和比人步调不一致的话，就会受到孤立。” “你是说夕子她……” “没错，她在学校里太过认真了。遇到女生邀请她和男生联谊就板着脸拒绝。从来不知道化妆也不看时尚杂志，自然就会被班里面花哨的社交系女生所厌恶。”硫娜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那的确很难受……”洸平想了想之后说道，“但是那就避开这些花哨的女孩子，找和她一样本分的女孩子做朋友不就可以了？” “那要是她身边全都是花哨的女孩子呢？”硫娜反问道，“虽然初中和高中不一样，人的分化可能还没有那么严重，但是这所学校里已经充斥着不思进取的学生了，不是么？平时正经仅仅的学习的人基本上没有。要知道这里上学的孩子基本上都不会选择去读大学或者是深造。他们只想成为一个平常的便利店职员或者是物流搬运工。既然心里有着这样的规划，自然也就会在学校里营造出一种和夕子完全不一样的气氛。” 洸平听完之后沉默不语，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中学竟然如此的颓废。直到现在洸平才理解硫娜一开始所说的“格格不入”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默默地离开了中庭，他们之后去了教职员办公室。从情侣的对话之中得知了夕子的班级之后，硫娜轻松地找了夕子的班主任佐佐先生。放学后的教职员室充斥著和楼道不一样的独特沉重喧嚣，夕阳之下教师们还在低头写着文案。硫娜带着洸平七绕八绕，来到了一张堆满册子、资料夹、列印文件的桌子旁边。一个弯腰驼背写著东西，还很年轻的男老师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头起头来。 “你们是……”男老师的眼睛落在了硫娜胸前的领结上，然后又将目光转到了旁边洸平有些消瘦的脸上，“是来调查夕子的事情么？” “您是怎么知道的？”洸平问道。 “首先是这个女孩子……”佐佐老师扔下手中的笔，像是放弃了一样地放松靠在椅背上，“她是个高中生，校服我认得。不过我们学校的学生是不可能升上那间高中的。而你，长着一张想要探究什么的脸，还有这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眼神。说吧，你们想问什么？” “不问问我们是谁么？” “老实说，这几天来找我的陌生人实在是太多了。你们就算是做了自我介绍我也会忘掉。开始他们来问我的时候我还想要回避，但是后来我知道要是被带着你这种眼神的人盯上的话，是怎么也逃不开的。后来又有不请自来的好心人跟我解释什么新闻采访权还有什么舆论影响之类让我半懂不懂的事情。我放弃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尽可能地都告诉你。在我回答完之后请绕过我，好不好？” 洸平这才看清楚佐佐老师虽然话说得很镇定，但是手指尖却在发抖。佐佐老师的眼镜上面满是雾气，所以看不清眼神，但是他的脸色却也显得异常疲惫。再仔细一看，他之前伏在桌案上写的也不是什么教案，也不是报告，而是慢慢的一页纸的“木嶋夕子”。 “失礼了，我其实想问一下夕子是不是在学校里受到了孤立。”硫娜往前走了一步，轻声说道。 “孤立，其实也算不上。老实说她出事之后我就开始回忆她在学校里的状态，但是我之前对她的关注实在不多。我只记得她成绩很不错，不错到不应该呆在这所学校。”佐佐老师叹了一口气，“但是班级上的同学也没有什么真的坏人。就算有人欺负夕子，我想那一定不会是在我的班上。说起来前段时间我还私下里和一些女生说过，让她们多带着夕子去玩，她们也都同意了。” “但是好像没有奏效？” “对，你说得对。”佐佐老师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的皱褶，“但是我已经尽力了。说实话，遇到夕子真的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讲道理的话，错的不是夕子而是其他人——也不对，这种事上面怎会有对错。有些人总会合不来，只是夕子正巧和很多她合不来的人呆在一起。或许她应该去其他地方……对了，她之前说过想要去附近的女中。” 洸平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从佐佐老师的嘴里吐露了出来。 “你是说，那所女中是夕子所想要报考的高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