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长剑 十八
“你告诉了我很多有趣的东西，人类的圣城，很有意思。”妖魔笑嘻嘻地说道，“真希望能够亲自进去参观一下。” “别傻了，妖魔。所有进入圣城的人，都会被验血。你紫色的血一瞬间就会暴露的。”布鲁斯特说道。他提高了自己的调门，想要让真正的硫娜听到自己的喊声。 “那可不一定。我是伪装者，你明白伪装者是什么么？我吞噬你之后，就可以获得你的大部分记忆。我甚至可以继承你的剑法和知识。我的伪装非常高明，大剑都不一定能够发现。可以变成你的样子过去，圣城双宝之一的儿子，我想没有人敢阻拦吧。” “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布鲁斯特不屑地冷哼道，“圣城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骑士，而不是什么商人贵族。卫兵会验我的血的。” “那我装成伤员呢？”伪装者伸出像人类一样的手说道，“我将你的血吐在我的身上，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圣城。他们看到虚弱的我和鲜红的血，还会验我的血么？” “……” “愚蠢的人类，妖魔的办法多得是。伪装者的强大你还一无所知。” 看着伪装者嚣张的态度，布鲁斯特突然明白了。 “你是想要吃掉我之后，骗取硫娜的信任吧。如果看到我走过去，硫娜或许会放松警惕。你之所以会现行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和硫娜之间的事情，在聊天的话你会暴露。”布鲁斯特看到对面的妖魔不再出声，他觉得自己把握到了问题的关键，“很好，既然你还想着算计硫娜，那么她现在一定还没事。但是她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妖魔默不作声，这个态度让布鲁斯特更加怀疑。迟迟不肯动手的伪装者，消失的硫娜，一切线索好像穿成了一条线。布鲁斯特抚摸着自己自己的下巴，他没有留意到这个动作像极了他的父亲。 “很奇怪，你为什么不动手呢？妖魔。我身上的伤口不是你造成的么？如果可以轻而易举地撕裂我的右臂，为什么不直接吃了我呢？”布鲁斯特看着对方说道，“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从一开始或许就有两只妖魔。一只是伤了我的妖魔，一只是你。你根本就不强，所以你知道现在也不敢直接和我动手。就算我的一只手已经残废了，你也想着让我自己投降。”布鲁斯特笑着说道，“之前我一直以为妖魔之间不会相互合作，但是你们是异化种，不是普通的妖魔。如果有一个擅长伪装和追捕的妖魔与另外一个有着强大武力的妖魔相互结合，那一定是个完美的组合。硫娜之所以迟迟没有回来，我想一定是被另外一个妖魔所缠住了。你想要解决我之后，装成我的样子去欺骗硫娜。但是我唯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你不直接变成我的样子去找硫娜呢？” 布鲁斯特用充满自信的语调说着，但是他的心里却在打着鼓。他所有的分析全都建立在对方是一个理性个体之上的。如果妖魔单纯只是想要折磨布鲁斯特的心灵，看着他恐惧和动摇的神情，那么布鲁斯特的一切智慧和话术都不管用。好在妖魔颓然地弓起了身子。 “你是个很聪明的人类，我没有小看过你，但是还是被你找到了破绽。”伪装者叹息着说道，“我可以伪装成我看到的人，却无法知道他的记忆。要是想骗取那个大剑分心，你的记忆是不可获取的。她很敏感，一点也不好骗。” 布鲁斯特突然感觉一身轻松，他用左手拔出了自己的骑士剑，然后歪歪扭扭地砍向了妖魔。和他想的一样，这个和他一样高的妖魔在力气上甚至要稍稍若于布鲁斯特。妖魔同样长着建立的爪子，但是在“缩小”之后甚至连布鲁斯特身上的铠甲都无法刺穿。布鲁斯特的左手剑烂的可以，他将剑像棍子一样地轮动。但就是这样拙劣的剑法却也压得伪装者抬不起头来。布鲁斯特听老爹说被毒芹虚弱的妖魔他都可以杀死时，还将信将疑。但是现在的布鲁斯特充满了信心。 “不要以为你赢了！人类！”妖魔愤怒地咆哮着，它伸展着自己短小于同类的爪子抵抗着布鲁斯特的剑，“伪装者是斥候，不是正面作战的单位。就算是战胜了我你也没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你的同伴，那个可恶的大剑遇到的可是强袭者。你还是尽量为她向你们的双子女神祈祷吧。” “强袭者？”布鲁斯特听得一愣。 “没错，强袭者是我们之中战斗力分配最均衡的。不弱的耐力，令人应接不暇的速度，强大的恢复力，还有他们最令人畏惧的爆发力……” “你说的我不懂，但是我明白硫娜会解决它的。”布鲁斯特笑了笑，“你穷图匕现急着和我拼命，不正是想要快点帮助那个强袭者么？如果强袭者真的占据优势，那么为什么你不等到解决了硫娜之后，再来找我的麻烦？” “你聪明得让我觉得讨厌了。” 妖魔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它的身体变得赤红。与其相对，布鲁斯特的肌rou高高隆起，他本来有些玩世不恭的脸上也挂满了汗珠。在力量的较量之上，布鲁斯特占了上风，但是这里却有着潜藏的危机。布鲁斯特对于这个“伪装者”的rou体一无所知，但是伪装者却对人类了若指掌。妖魔只吃人类，而人类什么都吃。如果单纯从哲学上来说，人类或许本来就是一种邪恶的生物。只吃人类的妖魔无疑有着优势。布鲁斯特只觉得身下的妖魔好像是泥鳅一般从地上滑走，随即他的手臂被反剪到身后。 “人类，虽然作为妖魔来说这些话有些奇怪。但是你不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了么？”伪装者的鼻息在布鲁斯特的后颈徘徊，他觉得自己好像在被无形的舌头****着，“那个大剑为了保护你可是精疲力竭。她的实力很强，如果强袭者正面和她对战的话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为了保护你，她到处奔走……耗尽了体力……” “她……”布鲁斯特突然觉得浑身乏力，她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硫娜时，她虚弱的样子。 “我们憎恶大剑，但是我们更加憎恶你们这些人类。大剑是为了自我满足而肆意杀戮的屠夫，而你们人类则是利用这一点的卑微蛀虫……” “我没有利用她！” “你难道想说大剑保护人类是理所应当的么？” “不，我和硫娜是朋友！仅此而已！” “朋友？那还不是利用了大剑的脆弱。”妖魔冷笑着说道，“在人类唾弃的环境下，你付出了少许温柔就可以收获大剑的友谊。你真的觉得这是友情？你为大剑做了多少？你为她考虑了多少？大剑和你实力相差如此之大，又怎么可能是朋友？” 布鲁斯特被这番话问得凉水浇头。从醒过来开始，布鲁斯特就没有关心过硫娜的情况。他认为硫娜的强大是理所应当的，他默认硫娜是无所不能的。但这实际上只是自我欺骗。一路上硫娜脆弱的姿态布鲁斯特已经见过了好几回，不管是心灵上的脆弱还是身体上的脆弱。但是布鲁斯特选择了无视，因为—— “我有想要做的事情。”布鲁斯特突然冷静下来，他浑身的肌rou交错着爆发出了强横的力量，“没错，利用，我在利用硫娜又怎么样？我的利用是如此的拙劣，硫娜未尝无法感觉到。这份恩情我在完成我的目标之后，会报答她的。”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我的目标……” 布鲁斯特显然了沉思。将这里发生的一切转告给圣女？去拯救阿利克，让他作为一个骑士继续战斗下去？这些都是布鲁斯特的目标，但这些都不全是。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将心爱的拐杖投入湖水之后所说的话。 “最后这一切都会化作同样的清响，变成同样的涟漪。百年过去，一切挣扎都是尘埃。我们又为这世上留下了些什么呢？” 布鲁斯特所要的不是拯救某一个骑士，而是拯救所有的骑士。不是保护某一个人，而是保护从今往后出生的和将要出生的人。让他们免于受苦，让高尚的人不会被邪恶的势力所压倒。恋童的人渣对阿利克一家所做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是污秽的一角，布鲁斯特需要将这一切全都铲除。 “我要，成为骑士。” 布鲁斯特一把将妖魔掀飞，将它丑陋的大嘴狠狠地砸在了岩壁上。布鲁斯特仅剩下的手臂一下下地凿入妖魔的身体，她的拳头被妖魔的骨头和利爪所划伤，但是祈愿成为骑士的男人却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你连剑都挥不起来……”妖魔嘲笑道。 “我的身体已经残破了，我或许成为不了骑士。但是……”布鲁斯特咆哮着，“我要让所有人都成为骑士。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他们拥有平等的权利。双子女神对所有的动物和人类都一视同仁，但是在双子女神死后，我们却走上了错误的道路。权力者开始欺压百姓，资产者开始剥削人民。” “平等？”妖魔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但是她却依旧露出了讥讽的眼神，“其实……” 妖魔的话还在嘴中逗留，但是她的身体之中却陡然间冒出了一截剑尖。布鲁斯特大吃一惊，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他之前将这个妖魔打在了岩壁上，而那剑就从岩壁的后方直直地戳了过来。刺穿了岩壁的大剑又刺穿了妖魔的胸膛，随即那剑尖缓慢地上移，将妖魔的脖颈和脑袋也斩成两段，好像切开一块黄油。 “硫娜……？不……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