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长剑 十九
“硫娜……？不……你是谁？” 布鲁斯特注意到那柄大剑隐隐带着莫名的紫红，和硫娜的大剑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明明是一样的造型，一样的材质，一样的锋利——但是布鲁斯特就是感觉到了完全不同的风格。布鲁斯特没有天真到认为大剑都是自己的朋友，他警惕地用左手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骑士剑。这时候，大剑从妖魔的身体之中抽出，从岩壁之中转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这个女人穿着赤红的袍子，靴子也是赤红色的，有着大剑标志性的金色长发。她的脸隐秘在了红色的兜帽之中，而她背上还背着一个布鲁斯特熟悉的少女。 “硫娜？” “硫娜？”大剑说道，“我听你念叨这个词两次了，这就是No.45的名字么？” “No.45？” “这是我们战士对于自己实力的一个简单排名。一共有46位现役战士，她的实力被划分到了第45位。”大剑耸了耸肩说道，“顺便一提，我是组织之中的No.2。你可以直接叫我斩妖剑或者是赫蒂。” “你是大剑之中排名第二的，但是硫娜却只是大剑之中排名倒数第二的？”布鲁斯特吃惊地挠了挠脑袋，“这怎么可能，硫娜怎么会这么弱？还有，她现在这是怎么了么？” “她的确要比No.45这个排位强，我来的时候她在和一个异变的妖魔交战，她压制了那个妖魔。但是她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她是战士之中的新手，就算是No.45也不是名不副实。战士在追求实力之前，先要问清自己的真心。这比一切都来的重要。” 布鲁斯特对大剑的修行毫无兴趣，他只是想要知道硫娜是否受伤。 “她和妖魔交战，结果谁赢了？” “没有结果，我来了然后杀了那个妖魔，仅此而已。” 赫蒂耸了耸肩说道。布鲁斯特暗暗感觉胆战心惊，对于赫蒂来说杀死另几个人困扰的强袭者似乎只是举手之劳。这让布鲁斯特切身感觉到了No.2的强大。赫蒂没有理会布鲁斯特继续说道。 “这个战士应该是脱力了。”赫蒂看了一眼布鲁斯特，看他的表情似乎还不太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于是继续解释道，“半妖的体制最重要的就是恢复力和耐力，想要让一位战士脱力比杀了她还要困难一些。我想她或许连续好几个星期没有睡觉。” 布鲁斯特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硫娜的场景。地上无数妖魔的尸首，好像要漫上断壁的血迹，以及硫娜像稻草一样枯黄的金发。光看那个场景就不难想象硫娜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惨战——而这只是硫娜不眠的几个星期之中的一天。那个时候硫娜或许就已经到了灯油枯竭的地步。之后硫娜有需要保护三个对她来说像累赘一样的人类。布鲁斯特感觉到了惭愧，他发现自己还不如妖魔看得清楚。而正是因为这份惭愧，所以布鲁斯特也严肃地看向了赫蒂。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布鲁斯特说道，“虽然你是硫娜的前辈，但是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你。既然硫娜只是No.45，为什么你们还会派她来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从最简单的原因来说，因为她的辖区在我的旁边，所以被派来辅佐我。”赫蒂说道，“但是我明白了，你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个。组织里之中有很多对No.45有所不满，她执行任务的场面太过残暴处理起来也很麻烦。所以后勤部分的人也暗自除了一些力。这样麻烦的战士死掉不是很好么？大概是这种想法。” “大剑的组织也是这么堕落么？”布鲁斯特轻蔑地说道。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私心。不过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个原因。”赫蒂无所谓地说道，“有人发现了以为叛逃的战士在圣城之中出现过。而这位叛逃的战士和No.45是朋友。所以组织将No.45投放到这里来，让她执行危险的任务，借此机会来试探叛逃者。” “叛逃者……是硫娜的朋友？” 布鲁斯特一愣，生长在官宦之家的他很快就明白这件事会对硫娜造成多么不好的影响。周围人的白眼，上层的差别对待，以及难以言表的孤独。每当布鲁斯特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这个坚强的大剑时，硫娜身上的新谜团又会跳出来。 “不过这些也和你无关。”赫蒂耸了耸肩说道，“如果我真要对No.45不利，你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我……”布鲁斯特迟疑了一下，“如果是从武力上来说，我什么都做不到。” “听上去你还有其他的办法？”赫蒂饶有兴趣地说道。 “当然。”布鲁斯特说道，“我会向双子神教的圣女汇报，说一位大剑知道圣城周围村庄妖魔暴动事件的关键细节。虽然圣教和史达夫组织相互毫不干涉，但是凭借神教在人民心中的影响力，组织也会酌情行动。所以，你也不能对硫娜怎样。” 赫蒂瞪着眼睛看着布鲁斯特，但是布鲁斯特挺住了斩妖剑那另妖魔畏惧的眼神。布鲁斯特知道自己无法战胜这个大剑，但是他依旧选择了对抗。这是他心中的底线，也是骑士的底线。 赫蒂突然露出了微笑。 “有意思，你是丘奇的儿子吧。总听别人说你是个肌rou长到脑子里的蠢蛋，但是今天看了你倒也有几分不凡。这让我想到了你父亲年轻的时候。” “你……知道我？”布鲁斯特一愣。 “嗯，你在圣城里不是很有名么？商会会长的儿子竟然跑去挥剑。明明父亲是圣城之中最聪明的人，但儿子却根本不听父亲的话。”赫蒂说道，“你的计划很有趣，不过有一个问题。你知道圣女现在在哪么？你要怎么找到她？你认识她么？” “我……”布鲁斯特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圣女，但是老爹认识，我在找到老爹——阿利克之后就可以找到圣女了。” “你已经不需要什么阿利克了。”赫蒂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已经认识圣女了。” No.45和No.2的第一次会面是在一间狭长的走廊之中。组织中的第二强和组织之中的第二弱遇到之后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化学反应，她们的对话就像是普通战士一样平常。四周微微摇曳的火光，两个人的身影都显得十分模糊。斩妖剑将自己笼罩在标志性的红色长袍之中，没有露出自己的脸庞。硫娜则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大剑，她的脸色依旧惨白。两个人在走廊之中走了一阵，硫娜先开了口。 “初次见面，赫蒂前辈。我是硫娜，是为了探索圣城附近妖魔的暴动而来。” “硫娜，我听说你的事情了。残忍的妖魔杀戮者，狂战士，和No.3当年的风格很像。”赫蒂说道，“No.3这个人一直是个谜，就算是在训练生的时代，也没有交好的朋友。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据说她收了几个弟子，但是几个弟子也都是性格孤僻的人。我开始以为你会很像她，但是似乎我猜错了。” “我并不是本性残暴，只是我有一些特殊的原因……”硫娜有些尴尬地说道，“您的事情我也听布鲁斯特提到了，我本人也对斩妖剑的名号景仰已久。只是……我没想到您竟然是双子神教的圣女。” “布鲁斯特是个有趣的小家伙，看来他的伤已经好了？”赫蒂耸了耸肩说道。 “对于人类来说愈合伤口是个大工程。他应该还要再躺上一个星期。他惦记着和他一起同行的老骑士和他们路上救下来的小女孩。”硫娜担心这个分量还不够重，于是继续说道，“这两个人或许知道周围妖魔暴动事件的关键细节。” 赫蒂的眼睛眯了起来。 “执行任务的阿利克骑士和你们找到的幸存者么？”赫蒂说道，“在遇到布鲁斯特的时候我就派人去搜寻他们了，我想不久之后应该就会有反馈。你让那个年轻人不要着急。” 硫娜注意到了“派人”这个词，他很快想到这里的人应该说的是圣城之中的人力。硫娜对赫蒂在双子神教之中的地位更加好奇，而赫蒂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看来你对我真的很好奇。我和双子神教有所交流是在几十年前了，那时候我已经成为了战士并且吃了秘药进入圣城执行任务。”赫蒂抚摸着自己长袍说道，“当时我很迷茫。作为一个战士我是不够格的，我无法用自己的能力区分妖魔和人类。但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双子神教。那是一个下午，我将大剑藏在旅馆之中，独自出来执行任务。走在路上，我突然看到了双子女神的雕像。你或许无法想象当时我的震撼。我匍匐在双子女神的身下，久久不能起身，泪流满面。然后我就成为双子神教下的普通一员。” “普通的一员？”硫娜问道。 “没错。说起来有些奇怪，我竟然放弃了任务在教会之中住了三天。在那三天之中，我将自己当成是一个普通人。我不在去思考妖魔，不再去思考战士，也不再去思考自己。” 硫娜愣了一下。她在此之前听过很多关于斩妖剑的传闻。她和硫娜一样不善于察觉妖魔，所以将自己套在标志性的红袍之中吸引妖魔攻击自己。她杀死的妖魔让她的周身沾湿，直到她的视野也是一片紫红。谁能想得到组织之中最凶恶的妖魔斩杀者竟然是双子女神的忠实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