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LOOP与女神
死亡是温柔的。 就好像是坠入静谧的梦。宛若母亲的怀抱，夜的低语，亦或者是温吞的午后阳光。我常常被这温柔所俘获，然后一睡不醒。 但是，我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我还有必须要拯救的人。怀着这样的信念，我和这温柔对抗着。我尝试着超越身体的极限，抑制住精神的崩塌，用几乎匍匐的姿势前行。 为了拯救她们，为了拯救这个世界，我甚至跨越了世界和时间的轮回。就像徘徊在仿徨炼狱的无间暗影。或许这就是对我惩罚。对我轻率和无能的惩罚。纵然我哭泣过，挣扎过，但却依旧于事无补。这之中好像有一种无法跨越的界限。那就像是数学符号所规划出来的极限。无数个我勾勒出的柯西链在永恒之中被永远地流放。 我无法相信这一点。我无法相信，这个可以无限轮回的世界之中有绝对的不可能。 但是现实却让我绝望。那绝望化作利刺，贯穿了愚者的脊髓。但是身为愚者的我，却依旧在徒劳地努力着。 在努力中轮回，然后在轮回中绝望。 于是这一次，我又“死”了。 我坠入温暖的白光之中，失去了自我的界限。我感觉自己在弥散，和周围的空间融为一体。我还抱有遗憾的心情，要不然就连自我存在的坚持都会被这白光所消磨掉。接下来我就会回到过去，回到我收到“女神的垂怜”的那一刻。我会重新开始，再试着努力一次，努力规避一切的错误—— 稍等一下，我好像并没有回去。 按照往常的经验，我应该会感觉身体被拉长。不仅仅是身体，就连我的眼球，亦或者是肋骨都会被扭曲。不过这次我并没有这种感觉。周围的一切似乎被凝固了。仔细一看就连周围的白光都不再刺眼。 这次似乎不太一样？ 我近乎模式化的轮回被打破了。这一点让我有些慌张。随着周围的白光像是潮水一般地消退，我的视力逐渐恢复。我甚至可以听到周围有着一些嘈杂的声音。那些声音就像是低语，又像是吵闹的市场。正当我为这谜之声音而迷惑的时候，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存在。 在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低语之中，有什么诞生了。 它的出现很突然。我在一瞬间就留意到眼前的异状，但是却很难把握他的形体。随后，就像是突然对上了焦一般，这个形体突然变得清晰。 “哈喽，哈喽！你看的见我吗？哈喽？” 这个形体还说话了。 我太过惊讶，以至于一时无法出声。 “还是有什么故障么？”对方自言自语道。 “不，我看得见你。”我连忙更正道。 “哦哦，那很好啊。”对方的声调上扬，似乎很高兴，“第一次见到你呢。我就是女神，哈喽哈喽！” 自称是女神的人不知道为何用有些蹩脚的英文和我打招呼。这种时候我应该怎么应对呢？能给我时间，让我去匿名版上问一问？ 总之，先按照一般方法回应吧。 “女神，你好。” “哦，我很好。我很古德，很纳爱斯啊！”女神回答道，“我知道你现在很迷惑，也有很多的跨死神。没关系，你尽管问吧！不管是什么问题我都尽量回答你！” “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放开了来！” 她似乎完全无法体察到我要问什么。 “那个……为什么是兔女郎？” 自称为是女神的人，身上穿着兔女郎的套装。所谓的兔女郎指的是写成英文就是Bunny·Girl，就是那种在高中生不能去的场合里很流行的女性装扮。大jiejie模样的漂亮女孩子穿着性感的低胸露背装，戴着兔子耳朵头饰和尾巴饰物——这就是兔女胖。当然还有高跟鞋和网袜。我家的床下面藏着一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杂志，杂志里也有不少这样的大jiejie。现在只要想想，我就不由地有些脸红心跳。 所以，为什么她要穿着兔女胖的套装呢？ “因为我觉得你会喜欢？” “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 “诶？难道你不喜欢么？” 不，我很喜欢。我的收藏里，兔女郎所占的比重可以拍到前三。所以我在这里看到这有些熟悉的装扮，的确很开心。不过这正是问题所在。 “你怎么知道我的爱好？” “因为，我是女神？” 女神用疑问的口气回答道。拜托，如果你都这么不确定的话，我要怎么相信你啊！ “用不用我再换一套带小黄帽的幼稚园制服来？很难找到我这么大的号，所以我没穿过来。你是在为这件事生气么？” 不好，排名前三的服饰又暴露出来一个。为了我的名誉着想，我必须阻止她将我的癖好全部透完。 “不用了！不用了！饶了我！” 女神有些可惜地耸了耸肩。其实你是很想穿幼稚园的制服吧！ “你相信我是女神了么？” “早就相信了！” 我不觉得除了女神之外，还有谁能够进入这个轮回的间隙。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猜测她是女神了。 我之所以可以在空间和世间的间隙之中轮回，全部是因为我受到了“女神的垂怜”。如果按照字面来理解，我能够超越时间也全靠了女神的帮助。不过之前的轮回里，我都是直接回到了过去。不过这次似乎见到了女神本人。 为什么这次突然来了呢？或者之前为什么不出现呢？难道说这将会是最后一次轮回？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的心就仿佛被揪了起来一般难受。 我连徒劳的努力都无法达成了么？ 女神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纠结的内心。她依旧用欢快的语气滔滔不绝地说着。 “看来你相信了啊！这真是太好了，因为有很多复杂的事情很难向你解释呢！所以说，我们现在认识一下吧。你一切情况我已经很清楚，但是你对我基本一无所知吧！” 的确，我对女神几乎一无所知。我是在高中的时候收到了父母从国外邮寄过来的“女神的垂怜”的。那其实是一个小小的项链，上面用陌生的语言刻着一行小字。和项链一起寄过来的信件表示这行字的意思是“女神的垂怜”。我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工作，他们还有四处旅行的习惯。因此，我和meimei时常收到这种奇妙的小物件。开始我觉得男孩子戴项链有些娘气。所以我想要把它收到抽屉里，放到父亲从非洲寄来的图腾挂坠旁边。不过项链的材质意外地温润，所以我后来还是将它待在身上。 当我死掉的时候，那个项链竟然一下子碎掉了。明明当时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但是看起来很坚硬的玉石就变成了灰粉。之后，我就轮回到了高一刚刚收到项链的时候。那条温润的项链正好端端地躺在我的手中，而我正在看刻在上面的那排字。 女神的垂怜。 之后我死亡时，这个项链都会自动破碎。就像是帮我抵挡了伤害一般。然后我又会回到第一次拿到项链，读出“女神的垂怜”这行字的那一刻。 这样的事情重复了好几次，我终于明白是这个项链在保护我。 不过除此之外，我的确这个女神一无所知。既然是女神，那么应该有关于她的神话。我在轮回的间隙寻找了大量的资料，但是却没有找到关于她的相关信息。如果这个女神真的有如此神奇的力量，那么这个世界应该有相关的传说才对。但我甚至无法找到和我一样可以轮回的人。 在我思考的同时，女神清了清嗓子。她要开始介绍自己了。 “首先，我的名字是Yuzuleafkey。” 我呆住了。这是一个多么混搭的名字啊！ 女神似乎从我的神情里感受到了些什么。 “那个！这是音译！音译你懂么！我的名字正常方式你无法理解，你就这么读就好了！” “原来如此。” 看来女神的名字似乎是她神秘性的一部分，不能随便让我洞悉。 “我感受到了你的强烈地想要拯救一切的执念，所以就给了你一条项链。” “诶？稍等！”我问道，“你可以再说一遍么？” “我感受到了你的强烈地想要拯救一切的执念，所以就给了你一条项链。你是对那条项链的来源有疑问么？虽然是父母寄给你的，但是其实那是在我的cao纵下完成的。毕竟父母寄过来的东西你比较好接受。” “不对，不是那里！” “哪还有什么问题呢？” 这个女神竟然用手指点着自己的嘴唇，问我有什么问题么？虽然那个样子的确很妖娆，让我很心动。但是她竟然这样问我，有什么问题么？ “这个顺序不太对吧。” “哪里不对呢？”女神似乎在真心地感到困惑。 “应该是我先得到了你的项链，然后再产生执念的吧。”我努力稳定着情绪说道，“我是高一开学的时候先收到了你的项链，然后遇到了大危机死掉了。在临死前产生了不想死的执念。怎么想都不会是产生执念在拿到项链之前吧！” “那个啊……” 女神似乎有点尴尬。 “其实那个项链有没有都无所谓啦。” 太吃惊了！我当做救命宝贝，每天都要用布和专用清洁剂仔细擦拭的项链被说成是一文不值了！ “你想想看啊，要是有人死了之后会突然回到过去……”女神解释道，“那他不会发疯么？他会觉得自己不正常吧，最后导致精神崩溃。这很可怜啊！” 的确，女神说的很有道理啊。如果不是这个项链的话，我突然回到高一一定会不知所措的。我会怀疑之前的记忆是否正确。但是因为我手中有项链这个实体，我才能够定位自己的存在。 这条项链真的帮了我很多。 “另外现在游戏Loop的时候都讲求真实啊。比如退回到猎人的梦境，或者是回到篝火什么的。就算是死了读档，也一定要足够真实。所以我们经过民主投票，决定搞一个女神项链。” 女神好像说了很多奇妙的东西。 “稍等一下，你们为什么还会经过投票？是什么人在投票？” “当然是支持女神的工作人员了。” “工作人员？” 我不知道为什么女神会突然说出如此现代化的词汇。对于神明的崇拜一般都是根植于人类历史而流传的，所以不免会带上一些落后的标签。但是我眼前的这个女神似乎相当不古典。 “女神也是需要注意很多东西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呢？你是不是把女神想得太过简单了？” Yuzuleafkey插着腰，似乎有些不满。的确，我似乎真的小看了女神的工作。如果女神需要对每一个信徒的烦恼都加以关注，的确需要很多人手。站在神明的角度，或许也会觉得我们人类太多多事。不过我总是觉得有点幻想破灭的感觉。女神不应该是那种更加伟大，更加超越人类想象的存在么？ “工作太多我一个人总会搞得乱七八糟啊！像是今天应该穿什么衣服，搭配什么饰品之类的问题。衣服选好了，应该搭配什么样的妆容呢？这些都是工作人员帮我准备的。” 女神的工作人员的工作和我想的似乎有点不一样。不是收集信徒的心愿，或者是观察宇宙万物运行这样更加宏大的工作么？这个工作人员感觉就像是单纯的个人助理，或者是造型师。 “那为什么不自己选择衣服的搭配呢？”我试着问道。 “因为人家没有品位嘛。就是那个叫做法神的东西，我搞不懂啦。” 女神的回答很直白。原来如此。需要工作人员的帮助是因为女神对这方面不擅长。不过我也不懂时尚，所以我无法嘲笑女神。只是我突然觉得女神变得现实起来了。就像是走下了神坛一样。之前感觉上是在寺庙里供奉的大人物，现在女神却像是在社交网络上很火的名人。我听说，那些经过实名认证的网络红人背后也有一整套运营体系。这些网络红人在网络上发表的衣食住行的信息，都是经过工作人员严格安排的。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持网络红人的名气。 要是将女神想象成“网络红人”，那么一切就解释得清楚了。 “每餐吃什么也有要求。” “为了控制饮食吧。我理解。” “然后起床刷牙大家也在帮我。” “……你这只是单纯的生活不能自理吧。” 女神在我的心里的仰慕点数降低50点。 “然后问候语什么的，也是大家安排给我的哟。” “问候语？” “没错！现代人需要注意问候语啊！必须要懂得礼貌，要不然无法再社会上立足！” 女神所讲的话题突然变得极为现实。我在不断轮回之中，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年少无知的高中生。为了达成我的目的，我也曾经打工，甚至去一些处于灰色地带的企业工作。我深深地理解女神的话是正确的。只不过—— “那你说的问候语，难道是刚才说的‘哈喽，哈喽’？” “没错，就是那个！” 女神自信地点了点头。她似乎真的认为“哈喽，哈喽”是一句绝佳的台词。 “那你有时候会在对话里加入的奇妙的词汇——比如之前的‘法神’、‘跨死神’之类的……” “那是个性台词！” 女神很高兴地挺起了胸口，我连忙装视线转开。 “你的洞察力十分敏锐嘛。”女神正在兴头上，没有注意我的尴尬，“亏你能这么快发现我的个人特质。工作人员告诉我，这样做可以让我的‘人物属性’变得更加鲜明。” 的确更加鲜明了，倒不如说是鲜明过头了。我呆呆地看着女神。她是不是被那些所谓的“工作人员”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