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解开心结
朗格勒高原蜿蜒而下的塞纳河，流淌在巴黎盆地上，连接了如今的英格兰属诺曼底公爵领与法兰西的沙特尔伯爵领，将两个国家如同一把锁链一样牢牢锁住。做完弥撒的雷蒙小心翼翼地端着午餐推门走进埃蒂安的房间中。 埃蒂安在病床上已经足足躺了两个多月，身体机能也已经恢复了不少，此时他已经坐起在床上。听到推门而入的声音他看向门口，见着雷蒙德身影微微轻笑之后又开始消失瞳距发起呆。门外的修士与卫兵搬运着物品来来回回，但雷蒙锁上门之后一切声音都戛然而止，仿佛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埃蒂安，你感觉有好点吗。”雷蒙轻声问道，将餐盘放在床边的桌上。 埃蒂安没有回答，仍然毫无目的地直视着前方，两个月没有修剪的金色头发已经长了很多，有些杂乱无章。雷蒙坐在床边，将一碟细糖洒在面包上，拗下一小块托着伸到埃蒂安的嘴边。埃蒂安的嘴唇纹丝未动，过了半晌，雷蒙颤巍巍地将面包放回碟中，心中无比忐忑。 雷蒙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眼中的泪水憋回去，站起身停了许久，拭去泪珠道：“那吾去端一盆水，给你擦一下身子。”说罢雷蒙转身走出门，遇见门口正要进屋的热尔韦神父，便惊着鞠了个躬往着柴房方向走去。 热尔韦推开房门，房中的埃蒂安看向他，便急忙想要下床迎接奈何自己的下半身如何都没有动静。热尔韦见此快步上前扶住埃蒂安，道：“不必多礼，我可怜的孩子，埃蒂安。愿上帝的光辉照耀于你。” 埃蒂安苦笑一声，再也没有任何动作。热尔韦看着餐盘，轻声对埃蒂安说：“多少吃点吧，你这样……” “热尔韦神父，我……我是不是再也没机会下床走路了？”埃蒂安打断了热尔韦的话。 “也许吧……”热尔韦眉头紧皱，道：“但这些都是暂时的，你还是有机会康复的。” 埃蒂安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轻声道：“我明白了，热尔韦神父，谢谢您。您不必安慰我了，一切都是我命中注定的，我再也不能……再也不能与雷蒙一起去东方了……” 语尽凝噎，埃蒂安低下头不知其表情。热尔韦神父叹了一口气，徐徐道来：“这两个月以来，雷蒙一直在你的身边形影不离照顾着你。”他站起身来，转身走向门外，“就算你已经残废，也不应该辜负雷蒙。” 埃蒂安低着头，热尔韦已经离开了房间，他慢慢擦去眼角的泪光。吱呀一声门又一次被慢慢推开，粉发的身影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清水。雷蒙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毛巾，打湿又搅干，轻轻擦去埃蒂安的泪痕，道：“你又哭过了吗，埃蒂安。热尔韦大人说了，你会好起来的。” 没有动静，没有声音，埃蒂安还是停滞在那个角度看着前方。雷蒙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说错了，便沉默不言，又一次打湿搅干那块毛巾。 “爱达小姐来看过你，那时你还在昏睡之中。还有无论如何，吾都要告诉你。爱达传达了塞西莉亚的意思，塞西莉亚小姐她说她对不起你，她没有颜面再见到你，吾也没告诉她们你……双腿的事。” 盆中的水安静的没有任何一丝波纹，正如此刻的躺在床上的人儿。雷蒙本以为说出这些，就会稍微触动一次埃蒂安的心弦。但是他的脸上仍是没有任何的波动，仿佛是听到一件不干自己事的事情一样，一脸死灰。 “对了，威廉公爵大人已经完成了对英格兰的征服，现在是英格兰的新国王。霍耶尔应该也能从暗潮解脱了。现在从爱尔兰到波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征服者威廉的威名呐。” 午后的阳光射进窗户，洒落在床边雷蒙的脸庞之上，他将手一点一点地伸入埃蒂安的上衣之中，是那么的小心谨慎生怕触碰到他的伤口。温热的毛巾拂拭着埃蒂安的身体，埃蒂安闭上了眼似乎很舒服，但脸上开始渗出红晕。雷蒙十分开心，因为埃蒂安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本来惨白的脸庞开始有些红润起来。 雷蒙将毛巾放入热水之中，端起一旁的水杯，凑到埃蒂安嘴边倾斜。水慢慢的湿润埃蒂安薄薄的嘴唇，一点点流进他的喉咙。 咳咳——埃蒂安咳嗽了起来，雷蒙急忙收回杯子，轻轻拍打埃蒂安的后背。埃蒂安脸憋了一口气显得更加红了，嗔道：“你可真不会照顾人啊，雷蒙。” 雷蒙显然十分的欣喜，急忙凑近埃蒂安，一起身却不小心将水盆中的热水打翻倒在床上，打湿了床被。热水洒在了埃蒂安的腿上，他却丝毫没有感觉，然后抓着床沿慢慢的低下头。雷蒙红着眼拿起桌边的干抹布开始擦被水打湿的床单。 并不干净的抹布擦在埃蒂安的裤子上时，雷蒙才发觉不对劲，连忙说道：“啊抱歉，埃蒂安，吾立马去找换洗的衣物。” 一把抓过在水中早已泡的红肿的雷蒙的手，埃蒂安将他拉了回来，在耳边轻声道：“别走，没关系的。就这样吧，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希望你能再陪伴我。” “埃蒂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雷蒙急忙问道。 “现在的我双腿瘫痪，已经是废人一个。这几天考虑了很久，我想回到香槟公爵领，当我的贵公子哥儿去了。”埃蒂安转头笑着对雷蒙讲道。 屋内噤若寒蝉，雷蒙直愣愣的盯着埃蒂安，脸上带着惊讶。他站起身用力抽回自己被紧握的手，背过身去，如同细蚊发出的声音：“你不是说过，要跟吾一起去东方的世界闯荡吗。” 埃蒂安平躺到床上也转了过去，背对雷蒙不作声，一会又转过身看着雷蒙落寞背影。屋内没有任何的声响了，水盆倒翻在地上安静的躺着，面包与已经冰冷的奶酪汤仍然在盘中等待有人食用。午后的阳光总能令人昏昏欲睡，就这样倾洒在湿透的床单上。 “就算你双腿瘫痪，你也不会是吾的累赘。”雷蒙回头红着眼道：“因为你是埃蒂安，所以，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介意马背上再多驮一个。” “真rou麻啊，雷蒙。好了好了，我其实根本没想过要回到香槟那里。”埃蒂安侧身躺在床上，心底一阵暖意，又有一丝的担忧，道：“我真的害怕，一路上成为你无法抛弃的负担……” 下一刻他被雷蒙抱在了怀中。雷蒙从来没有再埃蒂安面前哭过，但是今天他最后哭了出来，埃蒂安最后还是同意继续与他一起去东方的未知世界闯荡。一切心结解开，饿了很久的他狼吞虎咽的吃完了这些面包，还追加了几块熏rou，心满意足的又睡了过去。 次日的清晨，在默伦城堡中无所事事的爱达又来到了巴黎修道院中看望埃蒂安。二个月前的城堡内的事情被压了下来，腓力亲自下令不准任何一个卫兵到处宣扬刺客的事情。爱达恭敬的向热尔韦神父行礼之后推开埃蒂安的房门，这时的雷蒙正脱下埃蒂安的外裤…… “打，打扰了！” 爱达脸红耳赤的连忙关上门，脑袋中一片混乱。这，这不是传说中的，啊啊啊难道埃蒂安和雷蒙是@#￥%……&！ 雷蒙放下毛巾，推开门一把将爱达拉进来，爱达惊慌失措喊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请你们不要对我做什么，不要杀人灭口！” 话语未尽雷蒙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哎哟一声爱达捂着额头，睁开一只眼看着坐在床上的埃蒂安笑着对着自己。 “哼，笑什么，我还以为你们是，那个呐。”爱达的脸红得如同朝霞一般。 “爱达小姐，我想你误会了什么。”埃蒂安微笑着如同一位绅士，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埃蒂安此时安静的坐在一张床上，自己也从热尔韦神父那边得知了埃蒂安的伤势。双脚瘫痪，对于任何一位骑士来说都是如此的致命。想到这些，她低下头勉强开口道：“上帝对造物的不公，十分抱歉，埃蒂安骑士……对于这一次的事故我非常的痛心。” “好了，爱达小姐。这一次的事情，是我自己太过自负造成的，我不会去怪罪任何人。”埃蒂安有些着急的说出这些话，生怕雷蒙激动之下要去做一些傻事，譬如闯进默伦堡去暗杀腓力国王。 爱达察觉到了什么，看了一眼沉默在旁的雷蒙，自己也陷入了深思，一时间房间内又一次没有任何声响。雷蒙脸上多了些许黑眼圈，这几日为了照顾埃蒂安肯定没有睡过安稳觉。 “雷蒙，我有点饿了。” 明明刚吃完早饭的埃蒂安又饿了，雷蒙没有多想边点头同意出门去取一些面包。 在床上的埃蒂安想要坐直一点奈何下半身使不出力气怎样都做不到，爱达上前搀扶了一把，鼻尖少女芬芳传来，埃蒂安觉得自己的伤应该是能好得更快了。 “腓力和乌拉尔来找过你们。”爱达坐在床边淡淡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