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克莱姆布洛瓦
布洛瓦家族可以追溯到如今香槟公爵蒂博布洛瓦三世的曾祖父，图尔伯爵蒂博布洛瓦一世。名字相同，同样也是家族的领袖。蒂博一世的母亲是卡佩家族当时的三公主，赫吉兰德卡佩，也是卡佩家族第一任法兰西国王罗贝尔一世的亲meimei。罗贝尔一世的曾孙罗贝尔二世即是当今腓力一世国王的祖父。这层仍是直属的亲戚关系，但当时赫吉兰德公主未婚先育，被赶出了宫廷，流落到贝里公爵领的图尔伯爵领，生下了蒂博一世，建立了后世声名显赫的布洛瓦家族。 一百五十年来，布洛瓦家族枝繁叶茂，历代统治香槟公爵领。尤其是埃蒂安的祖父蒂博公爵，曾多次与亨利国王一起抵御日耳曼神圣罗马帝国的入侵，还获得了法理领地外的额外布卢瓦、沙特尔伯爵领。他的勇敢的女婿叫做埃蒂安，那时这位年轻战士的妻子中早已有了孩子。前线传来女婿埃蒂安的死讯，不过三天，孩子呱呱落地，母亲也难产而死。蒂博为了纪念自己的次子，为这位出生就双亲亡故的孩子取名为他的父亲的名字。 时至今日，这个孩子仍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脊柱受伤双腿瘫痪。 “喂，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呢。”埃蒂安不敢相信这个站起身仅仅在自己胸口的小家伙已经十四岁了，当然是这孩子新一年时候的岁数。 这个看似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抓过埃蒂安餐盘上的一块腌制过的鱼rou塞进嘴巴里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如同星辰般清澈的眼睛眨巴眨巴，蓝色的小辫子甩了他的主人一脸。 “诅咒你这个没教养的小鬼！这是我的食物！”埃蒂安双手托在床板上就快扑了过去，被爱达拦下白了一眼。他差不多都快明白爱达眼神的含义了，你跟一个小孩子抢吃的，真是丢布洛瓦家族的脸。 热尔韦从门外端着一盘子的食物走来，慈祥目光看着那个正在狼吞虎咽一块熏鸡rou的孩子道：“来，不用着急慢慢吃，这里还有。”那孩子抓过热尔韦手上盘子中的一块面包风卷残云起来。 埃蒂安摸摸鼻子，一拍那家伙的肩膀道：“你这么能吃，就叫你克莱姆吧！” 一旁的爱达不以为然，没好气地说道：“什么破名字，一点美感都没有，亏你还算是个贵族。” 突然那孩子蹦到床上蜷缩在埃蒂安身边，碧绿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埃蒂安的脸，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埃蒂安一开始被吓了一跳，然后他精致的脸庞慢慢的凑近，轻轻地呼唤道，惶恐将这只小猫咪吓坏了：“克莱姆，克莱姆？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克莱姆点头一笑，洁白的虎牙显露在外让人仍不住去怜爱。小主人摸摸他深蓝色的柔软的头发，克莱姆更加开心了，蹭着埃蒂安的脸呜呜的叫唤，更像一只小猫咪了，但油腻的嘴巴蹭到埃蒂安衣服上让雷蒙很是头疼。 “哈哈，老头儿总算是送了个不错的东西给我啊。”埃蒂安笑得如同一个孩子得到了一只心爱的宠物，虽然克莱姆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宠物。 雷蒙在一旁双手交叉皱着眉，说道：“吾觉得这家伙很可疑！喂！你这小鬼给我下来，埃蒂安是病人！” 刚端起一杯酒的爱达看着这三个家伙，用酒杯遮着自己的脸。雷蒙是吃醋了吧，绝对是吃醋了！吃一个小孩子的醋，爱达心想。因为这木制的酒杯不算小所以其他的都看不到爱达此时正在偷笑。 在埃蒂安怀中的克莱姆一转头，恶狠狠的盯了一眼那边的粉发少年。然后继续粘着埃蒂安，就像是在示威——埃蒂安从今天起就是我的了。雷蒙先是愣了一下，走去一把将这个心机十分重的小鬼提起。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粉色头发的混蛋！竟然敢对克莱姆布洛瓦大人无礼！”克莱姆布洛瓦大人悬在空中扑打着双手双脚，封建社会赐予名后则成为了家族的编外成员，也算是成了半个贵族。 啪嗒一声，克莱姆被扔在了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雷蒙有些生气，他其实连为什么生气都没搞清楚。克莱姆爬起身张牙舞爪准备扑向那个粉色长发的混蛋。爱达抿了抿红唇，美目看着这位小弟弟，带着笑意道：“克莱姆小弟弟，乖一点哦。我是爱达，以后可以叫我爱达jiejie哦。” “哼！”克莱姆目光谨慎地盯着爱达和雷蒙，一步一步后退，咬着嘴唇像是炸了毛的小狮子，直到退到了热尔韦神父的脚边。热尔韦一把将他抱起，疼爱的摸摸克莱姆头，道：“我也耳濡目染，蒂博公爵经常会去收养一些流浪的孩子或者是从侍者的身边挑选他们的孩子进行培养，有幸者则进入编外的布洛瓦家族。埃蒂安，你的外祖父将这个可怜的孩子‘落在了这里’” 神父怀中的克莱姆此时又开始变得乖巧，撅了撅小嘴，银铃般的声音在热尔韦耳边说道：“爷爷，我饿了……” …… 看着克莱姆吃完一盘子的食物，埃蒂安对自己新的侍从问了不少问题，知道一些内情的热尔韦也补充了不少。这个孩子出生于布卢瓦郊区的森林小镇博让西，父亲是当地的有名的猎人，母亲是普通的漂亮妇人。父亲带着年幼的克莱姆出去打猎时，未开化的维京海盗舰船从北比斯开海湾进入卢瓦尔河一路洗劫直到布卢瓦。说到这里时，克莱姆躺在埃蒂安的床上安睡过去，睫毛闪闪配着他娇嫩的脸庞，在听过孩子的经历之后，房间里的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可恶，那些受诅咒的维京人到底犯了多少恶行。”雷蒙咬牙道。 热尔韦神父顿了顿，继续说道：“博让西的码头烧成了废墟，在烧毁的库房下看到了他的母亲的尸体，手上紧紧握着一串快被烧黑了的海螺项链不放，那天，是这孩子的生日。” 躺在床上安睡的克莱姆脖颈上确实有一串漂亮的白色海螺项链，上面还有火焰燃烧过的灰色痕迹。 “没想到，也是个可怜孩儿。”爱达眼中雾气氤氲。 众人在胸前划了十字，已祭奠这位母亲的在天之灵。热尔韦睁开眼继续讲道：“他的父亲回到了码头，看到那个场景之后，便一个人乘着船只去了远方。蒂博公爵率领军队姗姗来迟，废墟旁一个年仅六七岁的孩子趴在一具已经不成人样的尸体上抽泣。上帝对自己信徒如此的不公，却又是那么的慈爱，让希望永远陪伴着他的孩子们。这个孩子，遇到了慈悲为怀的蒂博公爵。” 临走前，蒂博公爵将这孩子托付给了热尔韦神父，让他再转交给埃蒂安。作为埃蒂安的仆人与护卫，这个年幼的娃娃更应该是被人保护着的。埃蒂安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慈爱的目光，缓缓的舒了口气，突然正色道：“热尔韦神父大人，我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的。” …… 入夜时分雪花漫天卷地落下来，细雪纷纷扬扬。在热尔韦的热情挽留之下，埃蒂安与雷蒙隔壁的房间让给了爱达。爱达还是走进了两位骑士的客房中，擦去斗篷上的一层结晶，搓搓手对着埃蒂安道：“塞西莉亚很担心你，但是大婚在即，她可能不方便出来……” “我知道了，我能理解……”埃蒂安打断了爱达，莞尔看着外头铅灰色的天空，飘着白色的鹅毛。寒流涌入房间，埃蒂安与克莱姆两人躺在床上不禁打了个哆嗦，收束了被子盖得更加严实。雷蒙看在眼里，就将琉璃窗慢慢合上，窗外的飘雪也只能模模糊糊的出现在眼前了。 “这天气，白天还开着太阳，晚上就下雪了。”埃蒂安似乎已经不再去想塞西莉亚的事情，自顾自的呢喃道。但是雷蒙看到了他的颤抖，他喜欢塞西莉亚，但是已成废人的他完全没有资格去与英格兰的公主提亲。 吹在门上的雪发出沙沙声音，十分悦耳。来自北海的海风将冷空气吹入弗利西亚，又进入了法兰西的核心省份，巴黎所在的瓦卢瓦公爵领。弗里西亚王国早在百年之前就被神圣罗马帝国与西法兰克瓜分两半，前者得到三块小的公爵领，后者则获得了最大的公爵领——佛兰德斯公爵领。 一位穿着严实的修士敲了几下房门，热尔韦神父出门迎接，在耳边窃窃私语。热尔韦的皱纹在脸上拧了起来，脸色也凝重了。 远在密德赛克斯的征服者威廉国王合上书本，掌玺大臣慢慢的走进书房鞠躬道：“尊敬的国王陛下，神圣罗马帝国对法兰西以根德伯爵领的法理宣称为由开战了……玛蒂尔德殿下，英格兰的女王陛下，您的妻子，她的父亲佛兰德斯公爵鲍德温五世正在征召士兵抵御入侵。您看我们需要有什么动作吗？” “召集军队。”威廉眼中闪过一丝诡异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