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良心

    偷密码箱的塌鼻子男孩叫阿军，阿军看到碗里的菜，高兴地叫了起来：“哇，鸡腿！”粗壮妇女大声说道：“开心了吧？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每人两个鸡腿，两个鸡蛋。”餐桌旁的其他男孩纷纷欢呼，抓起鸡腿就啃。只有李小阳没有欢呼，懒懒地拿起鸡腿，慢腾腾地咀嚼，就跟在咬干巴巴的大白菜帮子似的，丝毫没有愉悦的表情。

    布完菜后，粗壮妇女好奇地问李小阳道：“怎么，我这卤鸡腿、卤鸡蛋不合你的口味？”李小阳面无表情，没有回话。阿军接过话茬说道：“阿姨，你不用理他，他就是这脾气，从来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他是哑吧呢。”粗壮妇女听后哈哈大笑，使劲拍了一下李小阳的肩膀，问小阳道：“你是哑吧吗？”李小阳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眼前仿佛空无一物。粗壮妇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自言自语道：“果然真的是个哑吧！”说完她拿着空脸盆子大咧咧地走出堂屋，忙自己的事去了。

    深夜，火车站候车室里，旅客十分拥挤，长椅早已坐满了人，大部分等车的旅客们则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有的人屁股下面垫着报纸，有的人坐着自带的小塑料凳子，有的人则坐在自己的行李上。李小阳跟着他那组的男孩们分散混在人群里，东张西望，伺机下手。墙壁上的灯光昏哑，暗暗黄黄的，照的旅客的脸色很难看，个个像是没有血色的无精打采的鬼。突然，人群搔动起来，几个穿着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喇叭走进他们这间候车室，指挥大家排好队，准备查验火车票了。旅客们纷纷拿起自己的行李，朝剪票的那个通道冲了过去。一位铁路工作人员用喇叭喊道：“旅客们不要拥挤，请排好队，不要插队！”另一位铁路工作人员则用喇叭喊道：“只要十块钱，就可以到贵宾室里优先上车。贵宾室里有空调，还送一瓶矿泉水，想优先上车的旅客到我这里来排队。”

    李小阳和其伙伴趁旅客着急排队，在口袋中翻找车票待检的机会，有的孩子的手摸进旅客的行李，有的孩子则摸出旅客钱包，有的孩子把因匆忙赶车，被旅客大意遗忘的行李包顺手牵羊地提走。李小阳用藏在超长衣袖中的右手把一个做生意模样男人的钱包摸进自己的右边衣袖里，走到无人处，用左手拿捏了一下右边衣袖中的钱包，感觉到钱包够重，估计钱包里面的钱的金额交差够数，于是收工，朝候车室外走去。阿军走到他身边，悄悄问道：“这么早就收工？”李小阳懒懒说道：“今天的工作任务已经完成了。”阿军不以为然地劝李小阳说道：“今天运气好，干嘛不多做一会儿？还有人嫌钱多吗？我们打工不就是为了多挣一点钱吗？”李小阳不再说话，也不向阿军作交待，快步出了候车室，消失在夜幕里。

    时光飞逝，很快到了岁末，李小阳等人傍晚时分来到寒风中的广州火车站广场开工。一个农村模样的老奶奶牵着小孙女，背上背着一个大蛇皮袋子，随着人潮从剪票口走出来。她们走到广场边的邮政局旁边停下脚步，放下行李，好像在等亲友来接车。老奶奶被寒风吹的不停咳嗽，小孙女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个手帕，给她奶奶擦嘴。她们两人正忙着，老奶奶突然发现放在脚边上的蛇皮袋子不见了，急忙说道：“不好了，我们的袋子被偷走了。”一老一少两个人着急地大哭起来，老奶奶哭倒在地上，小孙女急的叫了起来：“奶奶，奶奶！”小孙女喊个不停，老奶奶着急的晕了过去。

    将老奶奶的行李偷到手的李小阳，背着包走之字形路线，很快成功隐身在出站的旅客人流中。他看到今天做二手的阿军正在广场边的马路上等他，于是朝二手急走。这时小孙女惊慌的哭喊声传入他的耳中，让他心头颤抖。李小阳没有停步，继续向广场外面的方向走着。但是耳朵中传来一声比一声惨痛的呼唤奶奶的哭声，撞击着他的神经。

    李小阳犹豫着放慢脚步，听到小孙女的声音变的抽搐起来。已经快要走到二手阿军面前的李小阳，听到身边有旅客议论道：“那老太太好可怜啊，好像不行了。”另一人说道：“造孽啊，这些天打雷劈的贼扒子手啊！要人命啊！”此时此刻李小阳再也听不下去了，猛的转身朝回走。二手阿军吃惊地急忙向李小阳喊道：“喂，你干什么？你找死吗？快点回来！”李小阳不答理阿军，径直走回到倒在地上的老奶奶跟前，放下蛇皮袋，对老奶奶说道：“我捡到一个包，是不是你们的？”老奶奶看到自己的包袱，喘了几口气，然后坐起来一把抱住自己的蛇皮袋子，满面泪水的连连点头。李小阳没说二话，转身走开，转眼就消失在人海中。一切来的太突然，老奶奶与小孙女临了也没有看清楚是谁帮她把包裹找回来的，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来人就没了踪影。远处观望的阿军自言自语道：“傻瓜，发什么善心，坏了公司规矩，回去可有你受的了。唉，我们哪里有资格发善心呢？！”

    深夜，昏暗的灯光下，混浊的毛坯房里，李小阳被反绑在一张大椅子的靠背上，嘴里被塞上脏毛巾，光着脚站在水泥地上。铁窗铁门关的密密实实。

    二层楼院子里，西服男人和几个手下毕恭毕敬地站着，华侨模样老男人正在用广东普通话向他们发火训斥：“你们是怎么搞的，到手的东西都被送了回去，这样还了得？这样的事情开了头，公司的生意以后还有的做么？阿邱，你是他们的老大，平时你是怎么带他们的？公司的规矩你有没有说给他们知？”

    西服男人小心地答道：“火车站分部每个新人的入职培训都会讲公司规矩的。这次犯规是由于李小阳不听劝告造成的。火车站分部有个二手叫阿军的，当时就提醒过李小阳，是李小阳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把行李又送还给了人家。这事不怪别人，全部是李小阳一人造成的。”老男人大声问：“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不把公司的规矩放在眼里的？”西服男人小声地回话：“这个兔崽子是烂泥扶不上墙！公司一再给他机会，他一点也不珍惜。阿邱错看人了，这个杂毛怎么教都是白教的，他根本不会和公司一条心的，天生就是欠揍的货色，没得救了。”

    老男人太过气愤，觉得广东普通话表达不了他的愤怒，突然改用标准的普通话接着骂道：“他奶奶的，都是老子平日对他太客气了，搞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西服男人接口说：“就是，有些人骨头生的贱，你对他客气，他以为你好欺负。必须对他够狠，够恶，他才会尊重你，才会听你的。”老男人还不解气，又cao起地道的河南话说道：“咦--------，你个龟孙子，弄啥哩！娘类个脚，啥东西！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一定要刹住这种背叛公司规矩的事情！一定要叫全公司的人都记得，公司的规矩是任何人都违背不得的！娘勒个脚！”西服男人连连点头说道：“阿邱明白，阿邱一定好好修理他，让他永远记住公司的规矩，让他以后再也不能违背公司规矩。不但要这个杂毛有记性，还要杀一儆百，提醒公司所有的人都要知道公司的规矩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违背的。”

    老男人想了一下，好像不想让人知道他是河南人，又改回蹩脚的广东普通话对西服男子指示道：“本来是打算多培养几个人才的，既然那个傻瓜这么不识趣，自绝自己的生路，公司以后就不要再给他进修的机会了，以后也用不着那个傻瓜做什么技术活了。”西服男人说道：“是，这个杂毛来公司以后已经做了两次破坏公司规矩的事件，已经没有做公司技术工的资格了。总是做些没脑子的蠢事，蠢才就是个蠢才，怎么教都教不聪明的。”老男人说道：“他既然愿意做蠢才，那就成全他好了。”西服男人向老男人请示：“老板，您的意思是把李小阳调去花花世界分部吗？”老男人说道：“是这个意思，这种人我一天也不想再看到他。你今天就去处理。”西服男人问道：“是，我马上就去安排，保证不让您再看到他。”

    老男人叮嘱西服男人道：“你不但要安排这个傻瓜去花花世界做事，还要保证这个傻瓜以后也不再做蠢事。”西服男人说道：“阿邱保证那个傻瓜再也做不了什么蠢事，阿邱这回会亲自紧紧盯住他的。”老男人看了西服男人一眼，没有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