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良心的代价

    西服男人向老男人请示道：“到花花世界做蠢才，是不需要那么多胳膊和腿的。要胳膊，是小罚。要腿，是大罚。李小阳惹的老板生这么大的气，干脆要了他的双腿。”老男人出言纠正道：“先要了他的一条腿，如果还坏规矩的话，再立刻要了他的另一条腿也不迟。”西服男人怕自己听错，又问道：“老板，只要他一条腿吗？”老男人向西服男人解释说道：“如果现在就要他的两条腿的话，他去花花世界开工，不能马上上手，开始还要别人帮忙熟悉环境。如果只要一条腿的话，他开工的时间就可以早一些了。”西服男人说道：“明白，老板，要一条腿，可以早些挣钱。等他熟悉花花世界的工作环境后，如果再不听话，那时就要了他的另外一条腿。”

    昏暗的灯光下，迷迷糊糊的李小阳看到铁门被打开了，两个壮汉手里各拿着一个木棒进来，西服男人站在门口看着，人却没有进来。李小阳心想自己又要挨一顿恶打了，他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打就打吧，大不了被打死。落在这些人手里，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死了还爽快些，李小阳脸上毫无惧意。但是李小阳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打手们此次进来，不是打个皮开rou绽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两个壮汉把李小阳放倒在水泥墙角下，一个按住李小阳身体，一个拉住李小阳的一条腿，放在凳子上。李小阳嘴巴被堵，双手被反绑，发不出声音，身体也不能动弹。西服男人对两个壮汉命令道：“干活。”一个壮汉死死抓牢李小阳的身体，另一个壮汉cao起木棒，猛劲砸在李小阳被架在凳子上的大腿与小腿连接的关节处。李小阳痛的昏死过去，两个壮汉把李小阳扔到地上。西服男人进来，细致地查看了李小阳受伤的腿关节处，勾起手指敲打着受伤的关节，看到关节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后，就对两个壮汉点了点头，说道：“做的很漂亮。”。两个壮汉提着木棒，跟着西服男人出门。铁门被哐当一声反锁上，连那盏昏暗的灯也被关掉了，李小阳的身形完全融入黑暗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小阳苏醒了过来，四周一片昏暗，嘴里的毛巾已经被人取了出来，反绑的双手也被人解开。膝盖关节处的伤痛提醒着他，有一条腿被打伤了。李小阳用手摸了摸伤口，感觉到伤口并没有流血，却不知为何这样疼呢？李小阳挣扎着想站起身来，但是站了几次都因腿疼的太厉害而又摔倒在地上。又饿，又累，又痛，李小阳再次昏死过去。

    初夏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在广州城郊的一个两房一厅的出租屋内，厅堂的水泥地上胡乱铺着旧报纸和旧纸箱壳，上面躺着六个紧紧裹着薄薄破被单的或者是瘸腿、或者是独臂、或者是独眼、或者是口鼻歪斜的男童。紧挨着厨房的那间卧室内，地上放了两张四周都开了口，露出里面铁质弹簧的破烂床垫，床垫上睡着五个或者是独眼、或者独臂、或者是瘸腿、或是智障的女童。另外一间紧挨大门的卧室中摆放了一张完整的双人床，里面住着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妻。男的叫老马，正在本子上记着什么。女的则在厨房里做早饭。

    老马写完字，看了看表，走到厅堂上，挨个用脚尖踢躺在地上睡觉的男孩子。他一面踢，一面大叫道：“起床了，你们这些懒猪。”老马又走进女孩子睡的那间卧房，使劲踢着床垫，喊叫道：“快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男女孩子们很不情愿地爬起来，打着哈欠，睡眼朦胧。老马骂道：“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要你们起床，动作比蜗牛还慢！要你们吃饭时，动作怎么比兔子还快呢？”一些孩子听到此话，嘿嘿地傻笑。

    这时老马老婆已经煮好了面条，在厨房里面叫道：“早餐好了，你们快来吃，吃完了还要赶路开工呢。”孩子们眼角处堆积着残留的眼屎，没有人洗脸，也没有人漱口，顶着杂草一般的肮脏头发，纷纷挤到厨房里去领自己的那份面条。面碗里面看不到半点油星，更看不见什么葱花与蛋花了，只有米灰色的粗糙面条。

    独臂男孩阿勇看着面碗，对老马老婆发牢sao道：“老板娘，你做的面条，好难吃啊。”老马老婆板起面孔说道：“你小子的嘴是越来越叼钻，越来越难伺候了。想吃大鱼大rou是吧？谁要你没有生的那么好命？你是做乞丐的，做小花子的，如果让你吃的油光水滑，肥头大耳的，谁还会施舍钱财给你呢？干你这行的，你就必须得面黄肌瘦，一付可怜的要死的样子，才会有人扔钱给你的。知道不？”阿勇无可奈何地说：“知道，早就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了，我的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老马老婆对仍然坐在厅堂地上的李小阳喝道：“李小阳，你怎么还不起来吃面？”李小阳小声说道：“我不吃面，我还饱着呢。”老马闻声朝李小阳走过去，面带凶色地对李小阳命令道：“就算你现在很饱也要吃早餐，你和阿勇今天去上下九，路远，不吃早餐是不行的。”

    李小阳只好起身，一瘸一拐地去厨房端面碗，尝也不尝，一仰脖全部喝了下肚。老马老婆对房里身着破衣烂衫的所有孩子说教道：“你们可千万不要学他犯贱。本来他可以在我们公司最好待遇的阿宝分公司那里做事，每天都能够吃香喝辣的，连铺盖都是公司置办，旁人羡慕还来不及，可是他偏偏不肯做。后来在火车站分部做事，那里的待遇怎么说都比这里的待遇要好上很多倍，可是他天生贱骨头，总是犯贱，做出违反公司规矩的事，被废了一条腿。李小阳现在每天只能吃这里的东西，待遇从天上掉到了地下，这就是犯贱的下场，你们听到没有？”众孩子们被迫说：“听到了。”其中有几个孩子从心里对李小阳充满敬佩，这其中也包括阿勇。阿勇闻听李小阳的事情后，开始对李小阳有了新的认识，不只是好感。

    “龙津东路站到了。”听到报站声后，阿勇和李小阳从公共汽车上下来，李小阳抬头看看四周，阿勇也跟着四处张望，不知李小阳在望什么。李小阳趁阿勇没有注意自己之时，故意一个踉跄，身子站立不稳，栽倒在地。此时他们刚才乘坐的公共汽车正好启动，眼看李小阳就要被辗于车轮下面。紧急中旁边的一个路人身手敏捷地一把从车轮底下拖出李小阳，惊魂未定的阿勇急忙跪下，对救人的路人连声说道：“谢谢叔叔救命大恩！谢谢叔叔救命大恩！”路人连忙摆手，说道：“不用谢我，你们以后走路要小心点，要注意交通安全。”说完就走开了。阿勇扶着李小阳走到马路边，关心地问道：“阿友，你怎么了？你才来马老板这里不到一个星期，就出了几次危险。前天的前天你掉进了池塘里，被人给救了。前天你差点被大货车撞倒。今天又是这样，差点被公共汽车压着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是不是饿的昏了头？要么就是生病了？”李小阳心里说：“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我还没有死？！”但李小阳嘴巴上却说：“是啊，马老板老婆做的饭菜太难吃了，我是饿坏了，每天都饿得晕头转向呢。”阿勇说：“等会儿，我搞点钱，给你弄点好东西吃。”李小阳说：“不用那么麻烦，这里就有好东西吃。”李小阳说着就跑到前边的垃圾桶旁，把手伸进垃圾桶里，在里面胡乱翻找了一会，抓出一个破烂饭盒，看也不看就直接把嘴伸到饭盒里，狂吃里面的剩饭剩菜。

    两个正在逛街的漂亮时髦女孩子惊讶地看着眼前李小阳的疯狂举动，被吓得后退了几步，碰着其他路人，众路人因而都朝李小阳看过去，看到是个残疾小乞丐，很多人匆匆走开了。独臂阿勇跑了过来，一把抢过李小阳手中的烂饭盒，把它扔进垃圾桶里，很认真地对李小阳说道：“垃圾桶里的东西，不卫生，吃了会生病的。我们可以喝人家没有喝完扔掉的饮料，可以吃人家没有吃完扔掉的盒饭，但是不要吃垃圾桶里的饭菜。因为垃圾桶里的饭菜放的时间太长了，早已经变质了，吃了就会生病。”

    李小阳呆呆地看着阿勇，心里喊道：“我就是要生病啊！”一直在旁观望的两位漂亮时髦女孩子很受感动，其中一个女孩拿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拾元钱钞票，塞到李小阳的手上，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就拉着同伴走进马路对面的店铺了。李小阳呆呆地看着漂亮时髦女孩子的背影，手里的那张拾块钱钞票掉在地上。阿勇捡起钱，对李小阳说：“趁马老板还没有来查岗，我去给你买个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