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覆灭

    张禹爵果然穿上了官兵的号衣，只是号衣前胸后背的白底圆圈里没有部队番号。一天要往官兵住房的前壕炮台送两次饭，不过手下也有八个人，因此感觉不到任何的辛苦，而且太平军似乎也得知了他的到来，连续三天都没有放炮。知道第四天午晌，陈思伯找到他说：“今天午晌的饭不送了，都撤出围墙了，炮台也撤了出来，围墙里不留一个官兵。”

    张禹爵如有所悟：“怎么，是不是官兵要用水淹啦？”

    “你在围墙里，不知道围墙外的事，引水河都挖到了围墙边了。”陈思伯告诉说，“引河水葱村西北经过，在村北又挖一沟引水南折，流近围墙。取土筑墙是在城外本身就形成了不少洼地，已经开始蓄水，水车也架好了，并且征集了近三千民夫，准备用水车巴斗向围墙里倒灌，如果昼夜不息劳工的话，是有八九冯官屯要遭淹没，僧王爷已命为墙内的官兵下午全部撤到墙外。对了，你姐到底是不是太平军的人？”

    陈思伯见张禹爵的表情变化不大，仅仅有点皱眉，其实他心里终于落下了一块石头，那就是不用再天天冒险了，而且离回家也就不远，可是如何对李开芳说，又如何将送他安全南下，这才是难题。

    “不是。”张禹爵反而笑着问道，“陈兄弟，你看我像吗？”

    “像不像谁前额上也没写字。”陈思伯觉得张禹爵还是把他当外人，心里似乎不悦，“我把家底全抖搂了，你倒严裹着······那你们家有谁遭太平军掳来么？”

    “没有。哦，我不说实话也对不起天地良心······”张禹爵一副羞愧的样子，“我姐并不是我亲姐，她家有人遭太平军扫北军掳来，非要一路寻找，家里不放心，就让我跟来了。”

    “知道圣号的话，还能知道个大概去向，不知道的话，上哪儿找呀？”陈思伯说着，鼻子一酸。

    “就是不知道呀。”张禹爵咬着嘴唇，摇头。

    “我从武昌大老远至此，也没给我伯父家去过信，他们连我死活均无从得知，唉，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你是从连镇过来的，有见识，估摸这仗还能打多久？”

    “胜败已成定局，多挨也不过半月。”陈思伯看着他，“你还等下去？”

    张禹爵点点头：“我天生喜欢看打仗听故事，就看完这出戏吧。”

    陈思伯看张禹爵把玩命打仗说的如此轻松，只能苦笑了：“五孩，你可知道我为何叫你往前送饭吗？”

    “你是让我凑近了好看打仗······”

    “你又拿我看玩笑，说实话吧，虽说我是遭太平军掳入****，但同甘共苦的那段日子，这辈子怕是难忘却！”陈思伯长叹一声，“我深信你和你姐是太平军信使，这才有新想成全你。”

    想成全我，干脆说让我进去送死不妥了。张禹爵朝陈思伯笑道：“陈兄弟你太高看我了，我若真是信使，送了几天饭怎么还在这里呀？唉，太平军也是天晓得，放出这么一支部队孤立无援，打得鸟仗！你可是真实故事的见证人，这段史书你一定要写好，就像司马迁，再苦再难也要写出来呀！”

    对于陈思伯这种书生，张禹爵并不对他的前途抱有多大希望，但是如果能够为后人留下点东西，总是好的。

    “不为写书，我早就不站在此处了。我呀，反正觉得你五孩不是个凡人角色，也不想多问你啥了，问你也不会给实话，但愿你我二人将来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那是一定的，既然陈兄弟说我不是凡人，将来我干出惊天动地的大师后，一准上武昌请陈兄弟帮我写传记！”张禹爵话说的模棱两可。

    僧格林沁一面命征集来的三千民夫，昼夜不息地王围墙里灌水，一面名人用箭将“，三日，投诚者免罪”射入屯内。

    水灌满壕沟，病溢漫整个冯官屯；自水罐入墙后，太平军所掘地道二十处均塌陷，不但火药淹没，且溺水地道中的圣兵就有数十名。地道塌陷，李开盛率领扫北军余部突围的希望就更少了。

    扫北军已到了最后穷途末路的时候，尚有土营同职将军刘自明到呢个人主动归队，让李开盛有了争取清营中“义勇”反正得宪法，于是决定先排出一批人投降，为以后突围时座外应。主意一出，指挥黄近文主动请命，率领一百四十余名扫北军，夹混在难免中一涌而出，叫喊投降。

    僧格林沁命人用两个粗绳，以绳的两端牢系在树上，是太平军圣兵足踏一绳，手攀一绳，过水来降。并在营门口开造姓名清册、收其兵械，捆缚两手，押至僧格林沁大营后面站队······

    但是这一次僧格林沁并没有履行诺言，不知是守刘自明反正得刺激，还是胜利已在眼前，无需收买人心，一场屠杀降兵的大戏上演了。

    张禹爵只是政绩来的民夫里德一个伙夫，虽然穿着号衣，但没有番号。陈思伯不敢带他上前，只给他搞了个能看远的千里镜。张禹爵举着千里镜，和其他民夫站在远处高地观看被捆缚了两手的圣兵，被兵勇们押到北部开外的一处凹地里砍下头颅，不过远没有张家店外包河摊上的血腥。

    现出来的圣兵已被杀死，而李开盛并不知道，又经过一轮谈判，李开盛率剩下的二百余人出降。随后出了李开盛及二十余名军官被押送京城外，其余的均被砍头，其中刘自明被处以凌迟。

    “无论僧格林沁是否知道李开盛冒充你，现在他都不敢讲出来，因为他已经将抓住你的消息上报清廷，如果捉不到你，就只能将错就错，在半路上出点问题了。”

    张禹爵看到李开芳、罗春妹听完自己的所见所闻，陷入了沉默，只好继续唱独角戏：“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自有先保命南下，才有机会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虽然僧格林沁不会主动公开，但他一定会派人搜查的，幸好现在扫北军全军覆灭的消息已经传出，沿途关卡可能已经撤销······”

    “不行，现在宜静不宜动。”李开芳不愧为一代名将，很快从悲伤中明白过来，“从高唐突围到现在已经十几天了，僧格林沁一定认为我会早已南下而派兵追击，就算在附近搜查，也正如五孩所说，僧格林沁一定不会把抓错人的消息传出来，下面的清妖绝不会认真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张禹爵发现自己跟李开芳比起来确实还有不小的差距。

    “难道我们就一直等下去。”

    “镖局。”张禹爵思索了半天，“春妹，你立即赶回张老家，北方已经平定，让家父派人出镖北行，到那个时候僧格林沁恐怕就要自认李丞相逃脱的事实了，关卡要么撤销，要么更松，以张老家捻子镖局的名声，不会有人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