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弃守(一)
“为了给大趟主争取更多的的准备时间,刘永敬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蓝旗能够调上来的部队都吊上去了,但是依然挡不住蒙古骑兵,队伍被冲散后刘饿狼也丧失了消息。不过,好一点的是,由于蒙古骑兵的目标是大趟主,在冲散蓝旗的阻挡之后,并没有丝毫的停留,因此在张老家和稚河集先后陷落之时,韩奇峰及时地将百姓遣散,因此百姓并没有遭到屠杀,之后蒙古兵进入涡阳县城之后再无动静,二趟主受伤了,咱大捻的形势越来越不妙。”龚得树的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李丞相和五孩的意思都是将能战之兵撤往太平军的庐州一带休整。” 龚得树点了点头,有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可是大家的家眷都在这里,带着走绝对不可能,到时候恐怕······” “还是先看看二趟主吧?”走进张敏行躺着的屋子,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是张扬到了,五孩那边怎么样?”半躺在床上的中年人右边缠着白布,最下端光秃秃的,明显地少了一截,不过精神还算不错。 “二趟主这是······” 张德才扑到床边轻轻地托起张敏行的右臂,对于无儿无女的张德才来讲,除了meimei外,这个断臂的中年汉子就是自己最亲的人了,比生死未卜的张乐行还亲。 “蒙古人的马刀倒真是够快,打仗的时候没有留神从右侧冲过来一名蒙古将领,就成了独臂了。”张敏行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二趟主实际上是为了就俺娘和俺才······”听到哭声,张德才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亲外甥女就在屋内。 “可我还是没能够救下meimei呀!没救下······”不知道是张德才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还是悲痛至极,从不落泪的硬汉子,咬着牙也无法控制住眼眶中的液体。 张德才的meimei嫁给了稚河集的尹自兴,那个时候张德才虽然还刚刚混到一个九品外委把总,在稚河集尹家沟还算得上是大户的尹家前来为喜好舞枪弄棒的老二提亲,英国舰队北上天津之后,林则徐被发配伊犁,1840年11月钦差大臣琦善抵达广州之后首先解散了林则徐时期组建的广东团练,刚刚晋升七品把总到团练任职的张德才一下子又打回了原型,勤奋之下不辞而别,回到凤阳府的家中时双亲已亡,担心官府追究的他又怕连累meimei和妹夫,坚决不愿住在meimei家,便在张乐行所开的镖局里当个镖师。(其实战争结束已经是一年半之后的事情了,当时具体战死和逃跑了多少官兵根本就没有统计,自然也不会有人追究。) “官兵退去后,父亲和大哥就回稚河集了······” “咣当”随着一声巨响,一阵哭声破门而入。 “老大遭官兵捉去了······”老三张琛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冲进来。 “大孩遭捉,咋回事?”昨胳膊一撑床,光着脚的张敏行跳下了床,张德才立马扶住有些摇晃的身子。 退到龚吉寺磨盘村之后,老大张瑨和老三张琛就被派出去探查情况,毕竟此时整个捻军还是一群瞪眼瞎。 “我和老大从永成回来的路上,遇到官兵谈对装扮成商贩,起先我和老大都没太注意,等靠近了,他们亮出刀枪要拦马搜查。我和老大见他们人多就急着跑,没想到他们在后面放枪,打倒了老大骑得马。我想拉老大上我的马,老大不愿意,说两人骑一马都跑不掉。老大把信塞给我,还用马鞭抽我的马。”张琛眼泪汪汪,“我远远看到老大杀了一个,后来遭捉······”说着,颤手呈上信。 雪白的信纸忽悠悠地飘了起来,一滴、两滴红色的血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喉咙里腥辣苦咸一涌而出,随着一口鲜血的喷出,张敏行一头栽倒在床上。龚得树赶紧去掐人中,好半天张敏行才缓过劲来。 张乐行下落不明,作为二趟主的张敏行就要肩负起大汉国、捻军的重担,虽然因为残疾,大部分事情都已经交给了龚得树来处理,可是这种情况下,各种情报他有精力的时候还是要听一听的,由于龚得树等人陪着张德才就在这里,张琛一路闯进来竟然没有人去问什么情况,而张琛也因为大哥的事情早就六神无主忘记了父亲的身体。 看着张敏行死死盯着自己的双眼,龚得树沉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捧起张瑨用生命换来的“情报”,眼睛潮湿了。 十万分火急:参将湖图凌额、千总聂非凡、太邑知县祝垲、虞城官防团练任恺、薛家湖民团冯景等一万余兵勇,统归听调河南按察使余炳寿,急速进犯稚河集······
“其他的情报呢?”听完龚得树的转速,张敏行已经缓过劲来。 “在砀山的总兵兴庆、萧县的总兵傅振邦、河南巡抚英桂、提督武隆额等均已调兵进犯稚河集,具体人数不详。”看着父亲缓过劲来,张琛也慢慢从悲痛和内疚之中解脱出来。 龚得树忧虑地说:“咱还没有来得及树旗,僧格林沁的大军就已经南下了,豫皖两省这一次倒也挺配合的。” “先把河南按察使和啥总兵、参将搁一边,俺就先领人把大孩设法就出来,事不宜迟!要不然传出去,说二趟主的亲儿遭官家兵活捉去了,那真是有损大汉国捻军的威名!三孩,跟俺走。”张德才站起来垂手提腰,转身就要出去。 “糊涂,眼下十万火急,哪里还能顾及大孩!”张敏行虽说眼前重重叠叠闪现张瑨的身影,但还是努力克制住,“大孩舍身护信为啥,不就是为顾全大局吗?话说回来了,就算你张扬去救人,可知晓大孩遭谁捉,押在哪里?” “俺······”张德才腰脊一软坐了下来,心里却暗自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