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只是私家侦探

    2015年7月24日，晚上23:12。

    “老板，来一碗云吞面。左前，你吃什么？”

    “我吃过晚饭了。”

    “给他一碗竹升面。”陈华光学着南方人的习惯用开水烫了自己碗筷，顺手又拿过左前面前的。“来广州多久了？说真的，是因为这边好吃的多所以乐不思蜀了吧？”

    左前把吸了大半的烟夹在指间，侧过脸望向荣记外的街道。刚刚下了场雨，空气中充满泥土清香，地面被水冲刷得格外亮。

    他眯起眼睛，视线穿过时光投向几年前，那也是个下过雨的夜晚，他开着车急驰在高速路上。那晚他选择了逃离。离开家、父母，警队、朋友和令他发疯的经历。

    左前将自己放逐了。如果不这样做，他一定会因为自责、悲伤、愤怒、疯狂，变成另一个人。

    “我在XZ待了两年。”

    “哼。你倒是躲得一干二净。够会挑的呀，我想去XC玩玩都想了好多年了，可是队里忙起来，别说假期，就连双休日也很难休全。”

    “队里的人还好吗？”

    “费心惦记了。”面上来了，陈华光挑开一个云吞的皮，感慨了句虾好大，便头也不抬地塞了一嘴面。“我是不是应该代表自己和寒子谢谢你？不对，是谢谢你家老爷子保住我们这身警服？”

    左前没回话，低头吃自己那碗面。直到有个不明物体从陈华光嘴里喷出来，溅到他胳膊旁，他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食不语。”

    “窦队去年升了。”

    “生了？他生……男孩还是女孩？”

    “升职。是金子总会发光。杜寒那小子现在是队长了，级别升了一格。五年前他没被你害死，算是后福吧。我是一队的副队。方飞那老小子……前年伤得挺严重，实在没办法留在一线。队里来了几个新人，现在的小孩儿真他妈不好带。”

    左前一直低头吃面，时不时“嗯”一声。以陈华光的资历，如果不是五年前护着他，也该是支队长了。他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这面烫得熏眼睛。他想。

    “喂，当逃兵的感觉怎么样？shuangma？哼，你丫平时牛逼哄哄，骨子里就他妈是个怂蛋。”

    左前抬头朝陈华光笑笑，也不否认。

    “大伙都找过你，我还给你打过电话呢。你他妈……算了，XZ那地儿可能信号不好，找你确实费劲。你小子在XZ都干嘛了？”

    “帮忙修建寺庙。没事儿做时，有时蹲墙边晒太阳，有时听喇嘛们辩经。”

    “听得懂？”

    “听不懂。”

    “听不懂好，要不在你眼里我更是俗人中的俗人了。”陈华光转身笑着麻烦老板再给添碗面，“离开XC后怎么没回BJ路上遇见个熟人，他要南下，我索性就跟来了。”

    “熟人？哼，就这么不想回BJ还想着那事儿？左前，612案的犯人没抓住，你他妈确实有一半负责，但商晴的死不是该你担着的错。”

    当陈华光提到商晴，左前顿时觉得胸口一阵揪心的疼。

    “准备啥时候回？你的老搭档杜寒杜大队可一直打听你消息呢。”

    “没到时候。”

    “啥时候算到时候？”

    “佛曰，到时候时就到时候了。”

    “你可拉倒吧，别拿佛祖他老人家打岔。算了，广州挺好，据说冬天还能看见美女穿短裙呢。”

    “你丫还能不能有点儿人民警察的样子？”

    陈华光把面汤一饮而尽，擦擦嘴：“旧也叙，饭也吃了。你没别的要说的吗？”

    “这次的案子真的跟612系列案件是同一个犯人吗？”

    “肯定是，要不我带你去现场转转。”

    左前摆摆手：“他将近五年没做案，再次犯案的原因是什么？”

    “呦，敢情你一直关注着这案子呢。我们分析，这五年间他的生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化，以至于他不再做案。他再次做案八成是生活又发生了改变。”

    说完，陈华光把一个档案袋甩在左前面前。

    “我已经不是警察了，你找私家侦探帮忙，违规了吧？”

    “论违规，比起你来我可差得远了。”陈华光站起身，走到店门口点上烟。左前以为他要边抽烟边聊，没想到陈华光把烟点着后，一句话也没再说，小跑着回到“老马”旁，钻进车里，在左前还没反应过来时，“老马”的尾灯已经消失在街拐角了。

    “卧槽，几年不见，忘了这孙子逃单最快了。”左前笑着把面钱放在桌上，跟老板打了个招呼，拿起陈华光“落下”的档案袋走出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