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多铎沉思
何洛会在第一时间就想起来了饶安，可见这个半年前的老对手给他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但是这位副将大人不会想到，饶安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他竟然敢带着一支小部队就闯到这龙潭虎xue的盛京来刺杀。【】 而且他想不明白，多铎为什么会表现的这样淡定。他尝试着问多铎，：“王爷，这刑部的卫队也太过于摆设了，竟至于全军覆没，幸而王爷无恙，这真是万幸啊。” 但是多铎告诉他，：“老何，我本来是有机会把饶安给杀掉的，但是我没有这样做。”然后他先说，：“我刚才打了半天，也累了，喝口水润润嗓子，你在我这里不是生客，也没有那个端茶送客的虚礼。不要多心。”说这端起来茶杯喝了一大口。 他告诉何洛会，饶安是自己故意放走的，因为他来的时候，是只身一人前来行刺，而不是带着这支让刑部卫队全军覆没的小分队，在那个时候，就算是单纯靠挤，四百人都能把饶安给挤死。是因为自己没有这么做，才给了这支小分队前来救援的时间 这些话让何洛会很是不解，他问多铎，：“王爷何故要放走此人，饶安在山海关城下就曾两次要刺杀王爷，还把王爷炸伤过，莫说是王爷您，就是我们这些属下，也不能忍受此人如此猖狂，都愿意手刃此人为王爷报仇。他自己送上门来，您竟然不忍下手，莫非对他还有招降之心不成吗？”。 多铎沉思了一下，他知道眼前这个何洛会，可以是他足够信任的人，在自己的府邸，也大可不必忌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和这位亲信手下可以有什么就说什么。他告诉何洛会说，“老何啊，你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我现在却有些了解饶安这个人了，他绝不是一个单纯的大明死士那么简单。这个人不是愣头青，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是不可能混到四品参议的。而且这么多的精锐明军对他唯命是从，水里火里也不皱眉，说明这个人无论是对上司还是对下属，都是有一套的。” 对于多铎的这个说法，何洛会是认同的，可是他想不明白这些和豫亲王把饶安放走有什么关系。所以他在思索，而没有答话。多铎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饶安这个人不错，他并不是和我有仇，如果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话，也许可以做很好的朋友，这个人和李永芳、孙得功是不同的，是个不为利禄所打动的真汉子。他之所以敢闯盛京这龙潭虎xue，而且把刺杀的第一个目标就锁定了我，就是因为我曾经带兵攻打山海关。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警示我大清的将帅，谁要是再去山海关，就只有一条死路。” 多铎说到这里的时候，何洛会表示更糊涂了，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干脆就灭掉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明军将领，却还要放他走。多铎继续说出了一句话，这句话才是今天谈话的重点，也是饶安被放走的最重要的理由。他说的是，我总觉得，饶安并不仅仅是为了我才来盛京城的。 这句话才叫做画龙点眼，好吧，是点睛。何洛会是多么灵透的人啊，立刻就福至心灵，明白了怎么回事。如果各位看官们还是没想太明白，那我就给您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多铎告诉何洛会，饶安这趟来，并不是单纯奔着他来的，偷袭刑部衙门的事情，不过就是搂草打兔子。 多铎已经是一个官爵极品的亲王了，那么既然这样，明军的刺客小队不是冲着他来的，那就是冲着比他更大的目标来的，那么这个目标是谁，竟然比亲王还要大？答案有一个，且只有一个，没错，那就是大清皇帝皇太极同志。 应该说，多铎同志能够在皇族的倾轧中活下来，这么多年，还能掌管镶白旗三万人稳如泰山谁也动不得他，并不是完全靠运气，和他的勇猛。有时候，运气和勇猛能够保护你一时，却不能保护你一生。多铎靠的，其实是他的智商和情商。 他已经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那就是饶安这次进入盛京城，肯定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而不是单纯的找多铎寻仇。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么他这支小部队来到这里的目标，就是更高的一个人，甚至是一些人。如果你说除了皇太极，谁的地位比多铎还要高？当然有，作为皇帝长子的豪格，这位肃亲王并不比豫亲王地位低。 对于皇太极父子来说，多尔衮和多铎兄弟死了比活着好。因为只要他们活着，就对皇权是无形的影响，而对于多铎兄弟来说，同样是这样。如果皇太极父子死掉了，或者是手里的有生力量被消耗了，那么皇位或者易主，或者坐不稳当。都是有可能的事情，如果皇太极的位子空出来，本着有枪就是草头王的原则。那么这个皇位基本就会落在多尔衮的身上。落在多尔衮的身上，和落在多铎的身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因为无论是电视剧情里，还是我们能够看到的任何文学作品里，这两位一母同胞的兄弟俩，基本都是好的跟一个人一样。 斧声烛影的事情，不会在多铎兄弟的身上出现，所以，两白旗旗主，基本是可以毫无顾忌的并肩作战，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多铎知道，这件事并不能就这么算完了。因为刑部那是什么地方，放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最高法院和司法部的结合体，是一个国家里相当庄重肃穆的地方。那是随便出点事想了就能了的地方吗。 这事就算是多铎想不追究，那皇太极也绝不可能答应。而且忘记了交代，刑部坐堂的堂官并不只有多铎一个人，同时在堂上被饶安杀死的不仅有二十名衙差，还有侍郎一人，郎中一人，司案笔贴式各两人，书办一人。 这件事说有伤国体的话，是并不过分的。不出意外的话，皇太极肯定会大发雷霆，会召集所有的能够召集的力量，在盛京城内展开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搜捕，恐怕这一次，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会把饶安和他的小部队嚼碎。连骨头一起给吞了，不这样肯定是不解恨的。 对于这一点，多铎的心里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及时是在这样的严酷环境下，饶安也很有可能在血战之后，全身而退。当然，他的小分队肯定会被歼灭，这似乎是无可讳言的事情了。 而且，从刑部衙门被炸，到皇太极做出反应，这也需要时间。在这个时间段内，如果饶安反应机警的话，他完全可以在城门杀出一条血路来逃脱。 此时此刻，多铎的心里很矛盾，他的矛盾点在于，从个人感情上来说，英雄爱英雄，他希望饶安能够趁机逃走，就算两个人最终做不成朋友，也要在战场上刀兵相见，真正的进行一场像样子的对决。而不是这样的被皇太极大兵合围，死在盛京这块异乡异地上。但是从理智上来说，他又不希望饶安离开盛京，要人他带领他的小分队去和皇太极的追剿部队周旋，让他们两败俱伤。多铎知道，就算饶安的这支小部队最后完全被歼灭，那么追剿部队也肯定要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 这支小部队具有怎么样的战斗力，今天在刑部面对四百多人的卫队的时候已经完全体现出来了。虽然他们有那种被称作手雷的杀伤性武器，虽然他们也有人受伤和阵亡，但是，就是这样不足三十人的小部队，在杀掉大清士兵四百人后，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就全身而退了。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支值得敬重的部队，而且，如果想剿灭这支小队的话。保守估计，皇太极需要复出十五个佐领的代价。我们在前面已经介绍过了，佐领是旗兵的一种建制单位，在清军建立八旗之初，一个佐领的人数大致是三百人，当然到了后期是越来越多的。按这样计算的话，剿灭这三十个明军，大清就需要搭上四五千士兵。 而且这士兵的主要来源，不用说，肯定是出自于两黄旗。是的，大清是狼群，中原汉军和大明王朝是他们共同的猎物，猎物到手之前，他们确实不会产生太大的分歧而互相撕咬，但是有一点其实是很重要的。 这一点很重要的分歧就是，究竟头狼是谁？如果大家还记得，我们说过，四大贝勒为了自己的利益，矫诏杀死了阿巴亥大妃，拥立了皇太极。 大妃这个位子，大致相当于是汉族的皇后。阿巴亥大妃如果不死的话，那么，他肯定会对继承人有足够的发言权，那么皇位会落到谁的手里？是英亲王阿济格，还是多尔衮、多铎？甚至是和大妃有绯闻的代善，而绝不是皇太极。 皇太极之所以能够登上汗位，代价是大妃的死亡。多尔衮兄弟，一刻都没有忘记了复仇。这甚至比汗位和皇位本身更加重要。对于无端惨死在弓弦之下的母亲，多铎的记忆已经模糊了。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然后，就算是你忘记了自己亲人的面容，但是你永远都不要忘记你的仇人是长什么样子的，永远记住你仇人的名字。在多铎的心里，大明王朝算不上是他的仇人，而只是他的敌人，因为大清如果想要扩展地盘，想要称霸中原，那就必须去打开和大明的战端，这一点是不可避免，不可调和的。这是作为一个将领不可选择的事情。 对于皇太极的感情则不同，面子上，他是一个好臣子，好弟弟，对于皇上四哥所给予的一切爵禄和官位表现得感恩戴德，内心中，却无时无刻没有断绝过这种彻骨的仇恨。他甚至想，如果有朝一日得到机会，他也要让皇太极尝一尝死在弓弦下是什么滋味。 现在，似乎几乎已经来了，因为这个叫饶安的大明参议，和他的一支精锐的小部队。饶安告诉过多铎，如果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大明将领的话，那么他是一个合格的大明官员。这句话的意思是，他的部队也许不能建立什么绝世的功勋，甚至包括他自己可能都不会在史书上留下名字，但是他永远都会保持着对大明绝对的忠诚，这一点，从来都不曾改变，也绝不会改变。 不仅饶安如此，就连他的小部队里一个看起来相当不起眼的士兵都有这样的勇气，在腿部受了伤无法继续前行的时候，为了不拖累战友，毅然选择了死亡，用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宣布，他们不会给敌人留下任何一活口。 对于饶安的小队武力值估算，能抵消四五千两黄旗有生力量，一点都不虚算。也许两黄旗也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也都是草原上长大的游牧骑兵，但是他们接下来毕竟是使用大部队去围剿一支三十人的小队。这支小队相对于他们来说则具有相对的灵活机动特点。 更重要的是，这支小队的队员基本上善使暗器，而且他们拥有着投掷武器更是手中的杀手锏。多铎觉得，如果让皇太极的亲兵们去和大明最精锐的勇士去争斗，自己取渔翁之利收拾残局，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还有一点也是多铎想到的，如果围剿一支明军小部队都需要消耗大量的有生力量的话，那么别说自己估算的四千人消耗，就算是再打个对折，两千人，都会让皇太极的威信和颜面直接完全的抹上锅底灰。 事情是明摆着的，在自己的地盘上，用八旗将士打几个混进来的明军，如果大动干戈损失巨大，那么你这个皇上我们凭什么跟着你混，跟着你混的后果是不是也会像刑部衙门的卫队一样，被人砍瓜切菜一样的干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