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大战 三
“没用的,”他们说:“只要我们还活着,他们就绝对进不来。” 但有些人忍不住质疑道:“只要我们还活着?还有多久?他拥有从古到今都没有的蛮人大军,饥饿和恐惧就是他最可怕的帮手。道路都已经被封闭了,南方的援军是不会来了!” 但那些攻城装置并没有把弹药浪费在金刚不坏的城墙上。规划这场战役的并非是鸡鸣狗盗之辈,那是拥有古老家族的诡诈智慧、力量和心智。巨型的投石器架好后,在敌人的呼喊和绳索、滑轮的运作之下,难以计数的弹药被投向极高的高空。这些弹药越过了城墙,如同致命的暴雨一般落在最外层的城中。许多弹药藉着独特的技术,在半空中就炸成一团火焰洒向地面。 很快的,城内就陷入了一片火海,所有多余的人力全都被抽调去扑灭各处冒出的火苗。在这一团混乱之中,又有第二波没那么危险、却更为恐怖的弹雨落了下来。这些东西落在城门后的街道上;它们小而圆,却意外的不会爆炸。当人们想要弄清楚这是什么东西时,却纷纷克制不住地发出惨嚎或嚎啕大哭。 敌人这回射进城内的武器是那些战死战士的脑袋。连最坚强的人看到这景象也不禁动容,有些脑袋已经被破坏得难以辨认,但有些即使被划满了恐怖的伤口,人们还是认得出来。从这些人头上的表情看来,每个人死前都承受了极度的痛苦。虽然这些人头沾满血污,被剥夺了最后一丝的尊严,但城中的守军还是会从中发现他们曾经认识的人,那些曾经昂首阔步、自尊自傲生活的人们。 人们徒劳无功地咒骂着那些聚集在正门前的敌人,对方毫不畏惧诅咒,也听不懂北人的语言,彼此之间只用类似野兽和食腐鸟类的嘶哑语言交谈。很快的,雪熊城的守军士气陷入了新的低潮,没有多少人还敢挺身抵抗黑狼王的部队,因为他带来了另一个比饥饿更快速、更强大的武器:恐惧和绝望。 在这黑暗的一天中,克莱曼婷都躺在病床上,在致命的高烧中挣扎着。有些人说她快要死了,很快的,这消息就传遍了全城。她的弟弟拜尔德什么都不做的坐在他身边,只是沉默地看着。 拜尔德不曾感到这么的绝望。他本来的职责是服侍父亲,但现在就这样被他遗忘。他尽可能的压抑自己心中的恐惧,眼睁睁看着jiejie在他的眼前不停挣扎、衰老。或许是痛苦或许是悔恨所造成的,他在那张坚毅的脸上看见了泪水,这比她平时的怒气更让人难以忍受。因为彷佛她坚强的意志中有什么紧绷的东西断了线,让她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少爷,”随从结巴的说:“或许她会好起来的,您问过医师了吗?” “不要拿医师来安慰我!”拜尔德说:“我不允许让那愚蠢的最后一线希望幻灭了。” “父亲无情地派出自己的亲生女儿,冒那不必要的危险,现在,她躺在那里,血液中有着剧毒。为什么!为什么!jiejie她是家族的希望!躺在床上的人应该是我!” 另一边。只要温林顿伯爵和安东妮儿王女一出现,士兵们就士气大振,将那恐惧赶出脑海。他们日夜不休地在要塞和城墙之间来回,从南到北巡视城墙的每一个段落,布滋穿着闪亮的盔甲随侍在侧,他的骑士依旧拥有爱丽丝家族的血液。 但是,当他们离开之后,士兵们又再度被阴影所笼罩,热血也跟着冷却下来,爱丽丝家的荣耀化成飞灰。就这样,他们度过了一个黯淡、恐惧的白天,进入了绝望的夜晚。在第一城中已经有多处被烈火吞没,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有多处陷入了无路可退的窘况。但是,也没有多少人还紧守着自己的岗位,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害怕地逃入了第二座城门。 距离战场很远的地方,一整天都有更多的部队和武器运过来。最后,攻击终于在半夜发起了。先锋部队穿越了火焰壕沟之间刻意留下的通道,冲向城墙。即使在城墙上弓箭手的猛烈攻势之下,他们还是不顾生死的冲锋,不过,事实上城墙内并没有留下足以击溃他们攻势的守军。即使在火焰的照明下,雪熊城一向自傲的弓箭手也因为数量上的差距而无法对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在确定了城中的士气已经崩溃之后,隐身在幕后的将领指示全军发动攻击,在霜熊城建造的巨大攻城塔开始缓缓的穿越黑暗,被推向城墙。
信差们再度冲进了大厅,由于事态紧急,他们马上就进来了。温林顿缓缓将目光移过去,沉默地看着他们。 “领主大人,第一城已经陷入了烈焰之中,”他们说:“您有什么指示?士兵们逃离了城墙,让我们的防卫露出空隙。” “为什么要逃?”温林顿说:“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去,这是雪熊城!不可能会被攻破!”信差们立刻转身离开了。 他走出了宫殿踏入黑暗,气氛凝重得彷佛是参加丧礼一般,低垂的乌云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病态的红光。他无声地穿越广大的庭园。 除了下城的喧闹之外,一切都寂静无声,他可以清楚的听见水滴从树枝上哀伤地落入池水中的声音。然后,他继续走到要塞的门口,卫兵们惊讶地看着城主。他转向西,最后来到了第五城后方墙上的一座门前。除了族长及直系亲属之外没有其他人可以使用这条道路,唯一的例外是负责清洁维护陵寝的工作人员。在门后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在九转十八弯之后,才会来爱丽丝家族阴影下众王和家族重要成员安息的陵寝。 一名看门人居住在路旁的小屋中,他拿着一盏油灯满脸恐惧地来到门口。在城主的命令之下,他打开大门,大门无声地往后滑开,他拿走他手上的油灯,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