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大战 四
在摇晃的油灯光芒映照下，古老的高墙和石柱显得十分阴森。他缓慢的脚步声不停地回响着，直到他来到死寂之大厅，苍白的圆顶和空旷的厅堂，以及早已亡故的人们的画像之间，他走进了陵寝。 温林顿身在一个宽广的大殿中，彷佛整个地方都被包围在深沉的黑暗中，只有油灯的光芒穿透这厚重的包覆。他将灯笼绕了个半圆。黑影鬼祟潜动，摇曳的火光照上脚底的石板，左右显现出两两成对的花岗岩柱，一直延展到远处的黑暗。历代逝者端坐石柱间的石制宝座上，背向墙壁，身后是存放遗体的石棺。在这微光之中，他依稀能够辨认。 他穿梭于石柱间的过道，陵墓里总是冷的，他走在爱丽丝家族历代的死者之间，足音回响在偌大的陵墓里。历代雪熊城领主注视着他们，紧闭石棺上的雕像刻有他们生前的容貌。他们并列而坐，用再也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永寂的黑暗。生者的走动仿佛惊动了他们，墙壁上轮换着窜动的黑影。 温林顿停下脚步，举起油灯，陵墓仍然持续向前延伸，没入黑暗，然而之后的都是空位，没有封上，有如等待死者的黑洞，等待着他和他的子女。温林顿想到这里就不舒服。 温林顿跪了下来，低头行礼。 眼前有一个石像，温林顿的父亲卡德·爱丽丝有张严峻的长脸，当年的雕刻师父把他的神韵掌握得很好，他庄严地坐定，石指紧紧握住膝上横躺的宝剑。 拜尔德死命的跑着，一直朝向外城而去。人们狂奔逃离大火现场，有些注意到他身份的人转过身对他大吼大叫，但他全不理会。最后，他终于穿过了第二门，门外的城墙几乎全都陷入烈焰之中，但是，这里却处在一种十分诡异的沉寂中，没有人们的呼喊声、没有金铁交鸣的声音，接着，突然间传来一声刺耳、巨大的爆响。在足以让人两腿发软的恐惧中，拜尔德强逼着自己走到正门后的空地上。他停了下来，找到了安东妮儿，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地倒退回来，躲进阴影中。 自从半夜开始，敌方的攻势就从未停歇过。战鼓雷鸣，成千上万的敌人从东方和南方蜂拥而来，庞大无匹的攻城器械也出现在战阵中，在这血红的光芒下，蛮人拖拉着这些庞然大物，它们巨大如同房屋般，巨大的攻城塔和武器朝向正门靠近。但是，他们的统帅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表现，或是可能遭受的损伤；这些部队的用处只是在测试敌人的防御强度，让雪熊城的守军疲于奔命，他把最精锐的部队都投入正门前。正门由钢铁所铸成，在高塔和强大的火力守卫之下的确难以攻破。但是，相比于周围金刚不坏的城墙，这是整体防御中最弱的一点。 鼓声越来越大、火势越来越猛，巨大的攻城塔、投石器不停的靠近，在这阵形之中，有一座庞大惊人的破城锤，它的长度和上千年的古树一样高，藉着粗大的铁练晃动。黑狼军的铁匠们早已为了铸造这恐怖的武器而努力多时，它的尖端铸成咆哮狼头的形状，为了纪念远古的永夜狼，他们将这破城锤命名为万夜。他们拖着它，四周环绕着许多强壮的蛮人，来自北方的贵族叛徒们则是负责整个装置的使用。 不过，在正门附近，守军依旧十分的强悍，爱丽丝家族的骑士和最老练的战士都集中在该处。箭雨插满了战场的每一寸土地，攻城塔被炸成碎片，或是像火把一样被熊熊烈火包围。正门旁的尸体堆积如山，但在难以想像的疯狂力量驱使下，敌军依旧奋不顾身地冲上前。 万夜缓缓前行，没有任何的火焰能够伤害它；不过，拖拉的蛮人经常陷入被集火的炮火攻击中，在四周的蛮人阵形中造成惨重的伤亡。但是，他们立刻将这些尸体丢到一边，由其他人接替他们的位置。 万夜继续前进，鼓声狂乱地噪响着。在尸山上出现了一个强大的身影：一名高大、浑身都在黑暗遮蔽之下的蛮人首领，他践踏着尸体缓缓走向前，身着重甲的他丝毫不在乎雪熊城的箭矢。他停了下来，高举一把漆黑的长剑。 在这一瞬间，战鼓再度响起，万夜在蛮人士兵们的齐心协力下撞向正门。它撞上了正门，正门晃了晃，巨大的声响如同闷雷一般响彻全城，但纯铁的大门和钢造的巨柱依旧挺住了这股攻击。 黑甲蛮人挺起胸，对士兵们发出怒吼，他吼了三次，巨大的破城锤跟着挥动了三次，在最后一击之下，雪熊城的大门被破了。雪熊城的大门轰然一声炸得粉碎。 黑甲蛮人率先走了进来，在血红火焰的衬托下，他黑暗的身影显得特别刺眼，甚至成了一个夹带着让人绝望力量的形体。他就这么走进了从未有敌人踏入的门内，所有的战士在他来之前四散奔逃。 只有一个人例外。灰骑士骑在坐骑身上，动也不动地在门后等着。 “滚蛋，亚德里安，”灰骑士说，那黑影停了下来。“回到你的狗窝去！滚！和你的主人一同回去面对草原上的蓝天白云去吧……”黑骑手掀开兜帽，在兜帽底下，他竟然戴着王冠，但却没有人能够看见他的脸，火光照在他头部佩戴的巨大黑狼头盔上，阴气森森的笑声从面罩中传了出来。 “乌曼达，你这个笨蛋，”他说：“你这个叛徒！这是我们蛮人一族崛起的时刻。当你看见我们庞大无敌的大军时候，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死吧！”话一说完，他就高举长剑。 乌曼达不为所动。似乎是为了回应他。从远方传来了另一种乐音──号角声、无数的号角声。在山中号角声不停地回荡着……北方的号角雄壮地吹奏着。 马丁家族的支援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