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归途 四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曼德尔说：“但这比不上另外一个选择银月河危险。虽然南方除了高山之外极少有这种大雪，但我知道雪的危险在哪里。事实上，我们还没有爬到多高的地方，以目前的高度来看，即使在冬天，道路应该也是不会被封冻的。”

    当一行人停下来的时候，强风也跟著停息，大雪几乎完全消失不见。于是，他们又继续前进。他们走不了多远，暴风雪又再度来袭。这次呼啸的强风挟带著大朵大朵的雪花，触面生疼。很快的，连曼德尔都觉得举步维艰，吉莉莉以快要趴到地面的姿势跟在高大的队员身后前进。不过，众人也都看得出来，如果风雪持续下去，他们可能撑不了多久了。道格拉斯觉得脚像铅一样重，有气无力的走在后面。

    众人突然不约而同停了下来，彷佛在无声的沟通中达成了协议。

    “我们今晚不能再前进了，”伍德说。

    “这里被称作残酷的雪女山，不是没有道理的，”曼德尔说：“从很久以前，这里就是个不祥之地。”

    “如果我们无法抵抗这大自然的力量，谁是敌人都不重要了。”伍德无可奈何地回答。

    “但我们能怎么办？”吉莉莉可怜兮兮地大喊。她正浑身发抖靠在道格拉斯身上。

    “我们可以选择停下来，或是回头，”伍德说：“继续下去没有意义了。如果我没有记错，再走不远就来到一座陡峭往下的斜坡。我们在那里将找不到任何的掩蔽，不管是风雪和雪崩都会对我们造成极大的危险。”

    “我们也不能够在大风雪中往回走，”曼德尔说：“我们沿路上并没有经过任何比这个峭壁更能够保护我们的地方。”

    “这算什么掩蔽嘛！”吉莉莉咕哝著：“如果这算是掩蔽，那没有屋顶的墙就能叫作房子了。”

    众人尽可能靠近峭壁。峭壁面对南方，底端微微的伸出。因此，一行人希望能够靠著这天然的地势遮挡严酷的北风和落雪。不过，寒风依旧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雪花更是毫不留情地从乌云中持续落下。

    他们瑟缩著靠在峭壁上。小马坚忍地站在他们前面保护他们，替他们挡下不少的寒风。但很快的，大雪开始在它背上累积起来，如果没有队伍中其它人的帮助，道格拉斯和吉莉莉可能早就被活埋了。

    道格拉斯突然觉得十分疲倦。他觉得自己慢慢沈入温暖、熟悉的梦乡。他感觉到有堆温暖的火正烘烤著他的脚趾，他似乎看见附近的阴影中出现了四女杜安娜的声音。

    我好想要睡觉，道格拉斯发现自己竟然痛苦地恢复了意识。曼德尔正好将他从一堆雪里面拉出来。

    “曼德尔，他们会死的！”伍德气急败坏的说，“是坐在这边等著被大雪活埋于事无补，我们得要想些办法救救我们自己才行。”

    “给他们这个，”曼德尔从行囊中掏出一个皮水壶：“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喝一口，这非常珍贵。这是霜熊酒，是温林顿城主在出发前把它交给我。赶快传下去。”

    道格拉斯一吞下那香气四溢、热呼呼的液体，立刻觉得精神一振，四肢百骸都变得十分轻盈。其他人似乎也都恢复了体力，显得神采奕奕。但大雪并没有轻易消退。它继续以前所未有的威势袭击众人，风势也变得更强劲。

    “你们觉得生火怎么样？”伍德突然间说道：“这已经是生死关头了，曼德尔。如果大雪把我们掩盖，的确可以遮挡敌人的视线，但我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如果你生得起火，尽管去做，”曼德尔无奈地回答：“如果有任何斥候能够忍受这种大雪，他们看不看得见我们都无所谓了。”

    虽然他们在曼德尔的先见之明下带来了柴火，但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在强风中利用潮湿的木柴生火；最后，别无选择的曼德尔只得接手。他拿起一根木柴，过了一会，红色的火焰立刻从柴薪堆中冒出，变成了熊熊烈火。

    “如果有人在注意我们一行人的动向，我这可是自曝行踪，”他说：“从雪熊城到雪女山，任何拥有相当能力的人都会知道道格拉斯大人出发了。”

    不过，大夥根本没有余力在乎这些该死的旁观者。一看见火光，他们都高兴得乐不可支。烈火熊熊，虽然大雪依旧肆虐，地上因为火焰的高热而有泥泞聚集，但他们依旧满足地烘烤著双手。他们就这样围绕著舞动的火焰站立著，每个人疲倦和紧张的脸上都映射著红光，而夜色像是座高耸的墙壁一样紧紧地笼罩著他们。

    但是，柴薪烧得很快，大雪却没有丝毫的让步。

    火焰渐渐变弱，连最后一捆柴薪都丢了进去。

    “越来越冷了，”伍德说：“黎明应该不远了。”

    “前提是，黎明的曙光要能够穿透这些厚云才行。”吉莉莉说。

    伍德踏出圆圈外，瞪著这一片黑暗：“雪变小了，”他观察道：“风也变弱了。”

    道格拉斯在渐弱的火光中，疲倦地瞪著黑暗中漫天飞舞的雪花，实在看不出来雪哪里变小了。突然间，正当他快要睡著的时候，他意识到风速真的降低了，雪花变得更大、更稀了，微弱的光芒开始射进这一团漆黑中。最后，雪花终于完全消失了。

    在越来越亮的曙光之下，他们看见的是一片死寂的世界。除了他们躲避风雪的地方以外，原先的小径只剩下一堆堆的积雪，根本完全没办法分辨之前的足迹。头上的山坡则依旧笼罩在厚重云朵之间，还是隐隐透露著大雪的威胁。

    伍德往上看去，摇摇头说道：“如果我们继续下去，它恐怕还有很多雪花可以丢到我们头上，我们最好赶快回头。”

    众人都同意这一点，但现在要回头可没这么简单。甚至困难到让人怀疑它的可行性。距离他们的火堆不过几尺远的地方，积雪就厚达好几尺深，比这些强壮的护卫们的膝盖都还要高，有些地方还因为强风的吹拂而变成了靠著峭壁的小丘。

    “如果曼德尔大人愿意愿意举著火把在前面开路，搞不好可以融化出一条路给我们走。”吉莉莉说道。众人中只剩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曼德尔回答：“这太强人所难了，我实在很难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