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死同盟(7)求月票
琙将昨晚在府里发生的变故说了出来。费不疑额头I珠,也不知道是因为路走得急,还是因为这张纸笺实在太重要了。费不疑又拿起纸笺看了一遍,才道:“看来飞贼是认准了大人,认为大人能够将这案子查清。” 李琙一脸苦笑:“简直是胡闹,我怎么可能将这个案子查清,人命关天的大事,就算通到天上了也很难说,我一个小小的七品小吏,凭什么将案子查清!” 费不疑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大人作何打算。” 李琙气得直想踹他一脚,如果自己有了主意还找你来干吗?李琙道:“我是没有主意了,你给我想一个。” 正说着,赵颖之敲门:“夫君,面来了。”李琙叫他进来,一大碗香喷喷的面条。 李琙让赵颖之先出去,也不客气:“我一天一夜没吃了,不好意思,先垫垫肚子,你也好好想个法子。” 刚吃了两口,只听门外李生通传:“大人,陈捕头求见。”怕什么来什么,李琙和费师爷不由自主地对望了一眼。 李琙沉默不语,费师爷也沉默不语,静静听着陈情的责问。 “这么重要的线索不跟卑职透露,与林府联起手来欺瞒于我,飞贼为什么屡屡出现在法司附近?还有昨天晚上,为什么飞贼再度出现在法司?这个与我交手地人必定是林府偷盗的飞贼。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法司,这些事情今日就请李大人给卑职一个圆满的答复。如若不然卑职就怀疑飞贼与大人有所勾结!”最后一句陈情说得杀气腾腾。 李琙吃了碗鸡汤面身体终于有了一些力气,一骨碌站了起来,对陈情道:“简直是胡搅蛮缠,那你跟他交过手还让他跑了,这话怎么说?!是不是也可以说捕头与他也有勾结?”李琙实在是没词了,只能反唇相讥,心里虚啊。自己这才叫胡搅蛮缠。 陈情也站了起来:“你?!那我告诉你,贼人已经被我打伤了腿,估计跑不远,请法司立刻去找巡捕房,要求关起四门搜捕。” 李琙注意到陈情的左臂上依稀看到纱布的痕迹,心里软了下来:“捕头也挂彩了?” 陈情下意识摸了一下左臂:“嗯。一点皮外伤,这萧东功夫的确有点硬。” 李琙道:“捕头请坐,关四城大搜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除非县衙、法司、乡士会三级一同执行,可是任何事一到了乡士会,不吵他半个月也不会有结果。” 陈情道:“飞贼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法司附近,这个事情要请法司说清楚了。不然我抓不了他,只能上报省里去了。”说着气鼓鼓坐下。 李琙低着头看着地面,扶在桌上的手握成一个拳头,刚要说什么。只听费师爷道:“既然如此,有地事就不得不说了。大人?” 李琙看看费师爷。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李琙长叹一声:“有些东西事关重大。如果出了差错,你我项上人头不足惜,只是让那些黑了心肝的人逍遥法外就遭了。这个事我问心无愧,如果你不想掺和,那么顶多半月,你就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我还要问陈捕头一句,你真想要这个解释吗?”说着眼睛凝神盯着陈情。 陈情也和他对视着,只是最后眼神终于散乱了。望向他处:“我陈情虽然一届女流,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查这案子本是份内之事,大人有什么就说,不用瞒我!” 李琙点点头:“捕头稍等,我去拿一件东西。” 李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在书架上拿出那个账本。这还是赵颖之的主意,如此重要的东西随便塞在一堆破论语、孟子之中才最安全。李琙回到偏厅,将账本摆在陈情面前,一字一句道:“这本东西陈捕头看了就明白了。”陈情看看李琙,又看看费师爷,猪头面色沉重轻轻点了点头。 陈情拿起账本,慢慢一页一页翻过去,面上表情从严肃到关注,再从关注到惊讶,一点汗珠渐渐出现在额头上。李琙心道估计当初自己和费胖子看到账本地时候,都是这样的表情。 过了片刻陈情终于把账本看完,李琙道:“看完了,那我就说说这本册子的来历。”于是李琙就将飞贼故意出现,然后如何将账本藏于法司后院,以及自己与费师爷的打算详细讲了出来。说完,李琙又将昨夜那张纸笺递给陈情:“这里是昨夜的飞贼飞刀传书传进来的东西,这就是捕头所说飞贼与我的勾搭。” 陈情翻开纸笺,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读过去,额上汗珠冒得更多,看完她猛地抬头看着李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琙道:“陈捕头,你对这两样罪证如何看?” 陈情久久不敢说话,半天才在嘴里挤出四个字:“罪恶滔天!”李琙顿时松了一口气,瞥了费胖子一眼,只见他拿出手巾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三角眼还瞥在自己身上。 李琙道:“没错,罪行如此令人发指,不惩办这些恶贼,上对不起朝廷,下对不起这些冤死的黎民百姓。所以我李琙不惜这一百几十斤,一定要将这些贪官污吏拉下马来。原先我们的想法是,在巡回法司下吴江地时候将这个案子捅上去,顶多在上报之前请镇抚司的人做个见证。 此事艰难重重,就算将证据递上去,也不一定能告倒那些贪官,所以其中牵扯地东西太多,姑娘本是个外人,被我们莫明其妙地拉到这个迷局之中,是我李琙的不是,如此一来,恐怕姑娘也要受到牵连。所以我地意思是,姑娘借着与我吵翻,回苏州去吧,不要趟这个浑水了。” “嘿嘿。”陈情一声冷笑,“大人好意陈情心领了,只是也忒瞧不起卑职了。没错,卑职是女流之辈,但我也是大明朝的官吏,对于这样的贪官污吏,也决不会心慈手软。至于大人的担心,卑职清楚,也感激不尽。只是,只是大人还真应该跟我说这个事,我们镇抚司也有一项职责是专门监察百官品行。你 拿他浙江的官,可我们却有自己的办法查他。” 李琙呵呵一笑:“没有,没有,请姑娘理解,我们是小心为上,毕竟这个事情非同小可,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如今有你加盟,我们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陈情道:“既然大人这样说,那日后有什么就不要再当卑职是外人了。” 李琙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盯着陈情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陈捕头相信我吗?” 陈情好不思索地回答:“我相信你!”眼神充满了坚定,刚才还有些惊惧疑惑的神情消失无踪。 李琙眉头一展道:“那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老费,你先说吧。” 费师爷道:“一般来说每两月的十五,各省的朝廷直辖巡回法司都会到下面转一圈,接接各地的案子,听听申诉,这也是对各地法司一种监督,给百姓多一个伸冤的途径。一般来说,先是吴县,然后我们这里会是第二站。一般最多四月二十几周法司就会来到我们这里,我和周大人有点交情,到时候把两样证据给他,他自然会上奏中央法司。只要把案子交给了他,就没我们啥事了。” 陈情听着费师爷的话,蹙眉沉思,李琙看着她的样子,连忙问道:“怎么陈捕头,有什么问题吗?” 陈情沉思片刻才道:“周法司我也只听过名字。并不知道他地为人。我有两个问题,第一,周法司是新党还是旧党的人;第二周法司办过什么案子?这些费师爷知道吗?” 费师爷微微一笑:“这方面捕头大可不必忧虑,周法司虽然是姚相点的进士出身,大家都以为他是新党吧。可是承隆十年,周晓升任直隶法司司副,上任之后办的第一件大案就是抓出苏州海关巡检使方纯养贪墨的案子,方纯养是什么人?辽王府记善出身。真正的新党嫡系,听说有人给方纯养说情,你猜周晓说什么,他义正严词当场驳斥,一句:我周晓无党!一时传为朝廷佳话。最终方纯养判了绞刑! 就因为这个,周晓在苏州法司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八年。前年才平调为巡回法司,明眼人谁不知道,他就是因为得罪了新党大佬一直无法升迁。这样的地青天如果还不能信任,我们还能信任谁?”
李琙和陈情对望一眼,陈情终于露出了微笑:“师爷莫怪,我不清楚内情,周大人果然国士也。” 李琙道:“好了,解决了周晓人品的问题。现在让陈捕头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陈情噗哧一笑随即正色道:“昨夜就是因为你们瞒着我的事,我很晚没睡,一直在理清一些线索。听见房上有声响,就出去。一看是一个浑身黑衣的夜行人,我大喊一声:萧东。虽然他没有答应,但明显有反应,我和他打了一会,萧东的功夫与我不相伯仲,后来他放暗器才跑了,但临走地时候,我也还了他一片瓦,砸到了他的腿。现在估计他藏在什么地方养伤呢。” 费师爷道:“对于这个人陈捕头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陈情道:“我觉得应该争取在周大人来到之前将他抓起来,这样做有两个用处。第一,两样证据都是他传递来的,是非常重要的证人,其次,萧东是个侠盗,就怕到时候那些贪官势力会找他的麻烦,出于对他的保护,我们也应该想办法把他抓起来。明为抓捕实为保护。大人觉得如何。” 费师爷微微一笑,点点头道:“陈捕头说得在理,属下也是这样想的,人家拼了性命来给我们送信。我们不能亏待了人家,只是就怕昨夜那一战,把他吓跑了。” 李琙想想说:“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是否成熟,我觉得在这个县城里,萧东一定有一个落脚之地,否则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所有的妓院客栈我都派了人打过招呼,如果有陌生人来一定会有所察觉,只是一直都没人报告,我想他一定是藏在朋友或者是什么人那里,大家觉得呢?” 陈情点点头:“大人所言极是,如果按照之前的线索看,萧东一定有藏身之处。如此一来会增大我们的查找难度。” 费师爷站起来道:“那就搜查!我们法司有权利调巡捕房地人,另外镇抚司也有权和法司联合发布四城搜查令。” 陈情道:“不行,这样做就等于敲山震虎,万一将他逼走了,就更没处找他了。这个事只能暗访。这个事交给陈情就行,我一定在周大人下来之前将他缉拿。” 李琙突然灵机一动:“陈捕头,我这里有一只大黄狗可以通过气味追踪人犯,上次就通过气味找到了贼人。”说着李琙将那匕首拿过来,“这个物件应该是萧东随身的暗器,只有我摸过,大黄可以利用这个找到他。到时候我派二狗他们几个差人全面协助捕头缉拿罪犯。”陈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地事情,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商量妥当,李琙沉吟了一下,然后缓缓说出了心事:“sh到如今,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生在一起,死在一起……如果谁不想坐我李琙这条沉船,现在还来得及。” 费师爷肥胖地脸抽动一下挤出一丝笑容:“自打跟了大人开始,费不疑就上了船了。” 陈情也笑笑:“谢谢大人信任,能和大人同生共死是陈情的福气。记得那次……算了不提也罢。” 李琙内心一阵热乎,每个时代总有一些这样的人,就像周晓那样,君子无党;或者如费师爷那样,无论外表如何圆滑,内心仍然坚守信念;或者像陈情,虽为一届女流,但依然会义无反顾地走上沉船。中华民族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人才可以屹立不倒,李琙被这些同为升斗小吏的同僚们感动了,正是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挺起了国家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