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吾辈岂是蓬蒿人 第十五章 魔高一尺(4)
晓的脸色,和过去每个人每次看到这些东西时候的样样,周晓从一开始的震惊,再到惊叹,然后脸上露出愤愤之情。接着当他看到第二份供状的时候愤愤变成了愤怒,末了指着两件东西讷讷道:“这,这些?都是真的吗?” 李琙使劲点点头:“千真万确!” 周晓道:“你们是从哪里搞到这些东西的?” 李琙道:“是一个侠盗潜入林府,偷窃的时候将这些东西拿出……”接着将萧东如何夜入林府偷盗,误将这些东西偷出,然后先把账本送来法司,再去浙江搞到这份供状。最后夜入法司,飞刀传书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只是李琙隐去了萧东的姓名,同时也没有将萧东落网的事跟周晓说。 周晓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愤然而起:“十恶不赦,罪行令人发指!这些国家蛀虫,这些百姓的大虫,简直没有天理了!”说这话,周晓激动地在偏厅来回走动。李琙和费师爷快速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均眼露喜色,看来周晓的确是可以托付的人,李琙心里想着。 走了两圈,周晓停下来,问李琙:“那这个飞贼何在。” 李琙不等费师爷说话,立刻回道:“这个侠盗来去匆匆,根本没有留下痕迹。下官抓他不住。” 周晓坐下眉头深锁:“这样……如果要扳倒浙江一众贪官酷吏。恐怕只有这两样证据还不够。如果没有人证,恐怕……” 李琙道:“大人,这两样已经是非常足够地证据了,只要将林三变和账本里提到的官员抓起来审问,有这样的证据在手,容不得他们抵赖。到时候他们一招供,什么人证都有了。再说了,这份供状就是当日带人去开闸放水的布政司兵吏所供。只要把此人揪出来,同样是人证物证俱在!” 周晓手轻轻摇了摇:“事情没那么简单,最好还是将这个飞贼找出来,让他一并对质,这样才能将证据的来源说清楚。” 李琙想想道:“大人,飞贼下官会尽力搜寻。而且镇抚司的捕头也在协助办案。只是仅凭这些证据难道还不能办了他们吗”费师爷不解地看着李琙,为什么他不将萧东就在法司的事告诉周晓? 周晓见李琙这样说,也慢慢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澜芳继续查找飞贼。本官回苏州之后,一定全力将案情上报最高法司,决不让这些酷吏逃脱。” 李琙和费师爷起身行礼,李琙道:“素闻周大人铮铮铁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下官就将此事拜托大人,务必将这些蛀虫酷吏绳之于法。” 周晓微微一笑:“怎么。澜芳还不相信本司吗?” 李琙连忙撒手,费师爷道:“岂敢不相信。我们得到这些证据已经有些时日了,正是为了等待周法司下来。才一直隐忍不发。” 李琙道:“如果查案有什么需要,请大人随时示下,我等定当竭尽全力配合。” 周晓点点头:“好,澜芳,难得你们不畏权贵,敢于为国尽忠,我周晓一定不辱使命。” 李琙和费师爷二人将周晓送出大门口,周晓刚要上车驾。又回过头对二人道:“此事非同小可,二位不可以再向第三者提及此事。如果有什么事,本官会派亲信持这块令牌前来接洽。”说着掏出一块铜牌让二人辨认清楚。李费二人躬身应诺。 周晓这次离开法司,缓缓走在牵桃大街上,周晓拿出怀中两样证物,轻轻抚摸着,长长叹了口气。 不一会车驾来到驿馆,周晓下车,走入驿馆,早有随从过来引路:“大人,那位江先生已经来了,正在里面等着呢。” 周晓点点头:“好,你们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说着推门走入了房间。 房内坐着一名布衣文士,看见周晓进来,连忙起身:“仲晨兄,恭候多时了。”文士不是别人,正是浙江布政司参政江亭豫。 周晓拱拱手:“乐城贤弟来得好快。” 江亭豫道:“事急自然要快,不说客套话了,东西可到手。” 周晓从怀中掏出两样物件放在桌上,江亭豫仿佛见到宝贝似的,伸手要取。周晓一按道:“我要地东西呢?” 江亭豫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抖开在周晓眼前晃了晃,周晓这才一松手,两人将各自的东西交换了过来。 江亭豫翻开账本和供词,脸色微微一变,看了几页便不再看下去,将两样东西装入一个皮箱之中。抬头又问道:“那个飞贼呢?可有提来?” 周晓摇摇头:“人没有抓到,是飞贼自己将东西送到法司的。”接着将手中纸笺在灯火上点着,任由它烧成灰烬,脸色变得惨白,嘴里蹦出三个字:“两讫了。” 江亭豫微微一笑:“大人这是何苦呢……” 周晓摆摆手:“不必多言,东西你已经拿到,赶紧走吧,只是一些善后工作你要料理干净。” 江亭豫收了笑容,起身拱手:“好,这就不用仲晨兄费心了,亭豫告辞。”说着转身出门消失在院中。看着江亭豫的背影,周晓靠在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 李琙送完周晓与费师爷回到后面,叫出陈情与萧东二人,李琙将刚才会见周晓并且将证据交出的情形与大家交待了一遍。陈情和萧东不禁面露喜色。 费师爷道:“刚才周大人答应了,一定会秉公办理,为国家除去这些败类。” 李琙往椅子上一坐:“要不拿点酒出来庆贺庆贺?”李琙一高兴就回到那辈子了。 不料费师爷一拍大腿:“有了,在我的衙房里还有一瓶十年女儿红,虽然年份不高,但味道还是不错地。” 李琙道:“好,你赶紧去取,我唤后面厨房抄两样下酒的小菜。” 不一会酒拿了上来,四个人一人满上一杯,李琙道:“难得有萧大侠仗义出手,又有陈捕头鼎力相助。来我们预祝那些贪官酷吏 之于法!”说着四人干杯一饮而尽。 又过了一会李根端来几盘下酒菜,四人边吃便聊。萧东问道:“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我去作证?” 费师爷道:“对了,刚才大人没有将萧大侠的事告知周大人,不知道大人为何如此?” 李琙抿了口酒:“我突然想起,萧大侠是镇抚司通缉的要犯,大侠为民请命,仗义出手已经十分不容易了。一旦交给官府,大侠免不了要遭受刑罚。所以我一时改变主意,没有将萧大侠说出去,大侠收拾收拾,今日便离开法司吧,找个地方躲起来。陈捕头,这事本是我自作主张,但我想如何也不能让萧大侠因此而受官非,所以也请你高抬贵手。”此言一出,费师爷神情有些变化,但也是转瞬即逝,自顾着喝酒没有言语。 陈情笑笑:“我说了,一切都听你的,反正我从来没有见过萧兄,也没有交过手。”陈情眼光柔和,赞许地看着李琙。 萧东抬头看着李琙,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情,但他眼神随即黯淡,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走,此事由我而起,即使案子揭发出来,也总有一天会追问到我的头上。我走了,大人这里如何交待。” 李琙道:“抓不住飞贼十分正常,有什么事我自然会向上面交待,萧大侠毋需惦记这个。你于朝廷有功。于百姓有恩,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你还不便露面,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不住你,大侠就听我李琙一句,暂避风头,等日后有机会我会向朝廷表功。”陈情一个劲点头,十分赞同李琙地意见。 萧东笑笑:“我萧东为人处世光明磊落。决不连累朋友,大人对萧东之情,我心领了。只是这个事非同小可,就算舍了我着一百几十斤也不能一走了之。大人不需再劝,我一定留在这里作证,直到扳倒浙江贪官为止。”
李琙刚要说话。费师爷连忙将话头截下:“大人,要不这样,咱们也别关着萧大侠,就让萧大侠自己离开,萧大侠呢也不用远走他乡,就在城里找一个地方住下来,如果有需要大侠就来作证。大人觉得这样可好?”李琙想想,只好点点头,萧东也没有意见。 大家一直喝道二鼓时分才各自散去。李琙走出院子,清凉的小风一吹。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但李琙总觉得心中有个疙瘩无法解开。对了,到底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这么秘密的事情竟然能让黄淮那边知晓? 李琙进了后院。只见自己的房间还有一盏灯火闪烁,那是赵颖之在等着自己。李琙只感到一阵暖流在胸中回荡。转眼一看,清荷和庄若蝶住的厢房里已经灭了灯,漆黑一片。李琙的心一紧,自己病中的时候,赵颖之好像吩咐庄若蝶拿过账本。李琙眉头紧锁走入自己房间,心中仍然隐隐作怪。 …… 江亭豫马不停蹄在第三天日落之时回到杭州,他不作任何停留直接进入布政司敲开了黄淮的书房。 黄淮早得到下面地通报。立刻打开大门将江亭豫迎了进来。江亭豫拱手行礼:“大人,卑职回来了。” 黄淮满面笑容:“怎么样。事情可办妥了?” 江亭豫微笑点头:“办妥了,东西已经取回。”说着打开皮箱,将两样东西取出,放在黄淮面前。 黄淮看着两样物件,两眼骤然放光,但仍装出镇定模样,把一个茶杯放到江亭豫面前:“来,乐城,辛苦了,喝点水。”江亭豫道了声谢拿起杯子。 黄淮拿起两样东西仔细翻阅起来,江亭豫用眼角余光瞥着黄淮,只见他脸色微微一变,快速地翻动着账本,嘴里狠狠地挤出一句:“这个狗贼,竟然记下这样一个东西,差点坏了老夫大事!” 当他看到第二张供状的时候,更加目瞪口呆,嘴里颤抖着道:“这,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做出这样吃里爬外的事。”然后愤愤地将供状摔在桌上。这张供状竟然是布政司兵吏胡说的供词,将他们如可奉命打开富春江闸门,放水淹田的事一一招供,最后还签字画押。这可是要命地供状,幸亏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自己手上。 江亭豫放下茶杯道:“大人息怒,这些证据已经全部拿到手了,不会再有危险了。” 黄淮点点头:“好,乐城,这件事你做得很好,让老夫怎样谢你。”说着吩咐外面拿一个铁盆进来。 江亭豫连忙行礼:“大人言重了,卑职有今天全凭大人一手提拔,怎敢讨个谢字。” 黄淮微笑着点点头:“嘿嘿,你的功劳老夫不会忘记。”说着将账本拿到蜡烛上点燃,然后扔到铁盆之中,账本在熊熊火焰中化为灰烬,接着黄淮又将那份供状扔到盆里一同付之一炬。 看着铁盆里的火光渐渐熄灭,黄淮脸色一变道:“吩咐老雕,让他把这个吃里爬外的人做了,记得叮嘱他我会派他去衢州出公差,在荒郊野岭下手,不要留任何手尾。”江亭豫点点头,看着黄淮的脸色,不禁倒吸一道冷气。 黄淮又道:“对于吴江那个小法司,乐城有什么主意?” 江亭豫脸上泛过一丝阴冷的笑容:“东西已经没了,他就翻不出什么风浪了,还不是任由大人处置。” 黄淮道:“可他们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留着不好。” 江亭豫道:“大人明鉴,周仲晨也希望大人想办法把他料理了,免得日后生出变故。依卑职所见,也该到了新帐旧帐一起算的时候了,大人不如这样……”他把身子凑到黄淮跟前,小声嘀咕着。黄淮一边听一边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