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都是怪物
“对，约定。”Fenix摇晃了下陈旧但毫无锈迹的躯体，死死的盯着已经冲破大门的尤利西斯，没有任何敌意，相反斯雷特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手染无数鲜血的怪兽面对唯一能够杀死自己的范海辛露出了无比忠诚的目光，尤利西斯更像是Fenix真正的主人而非敌人。 “苔原……旧世界……太阳都坠落了，旧世界还怎么存在呢？呵呵……美娜就是太阳，他的太阳都陨落了，那么包容他的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无意识的重复，摇摇欲坠的躯体，记忆的残片折磨着这个经历过那个圣诞夜的少年：“没错，太阳都陨落了，那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所以新的主人是你不是final，尽管他创造了我。” “Fenix！机器人！怪物！死！”巨剑毫无征兆的朝着Fenix的心脏袭来，利刃呼啸着直扑那个站在尤利西斯面前不足百米的机器人，那是杀戮的怒吼，仇恨点燃了这个少年内心的全部黑暗，记忆打开了痛苦的阀门，本该遗忘的一切替代了真实的场景，萝拉尼亚，只因为…… 铛！ 清脆悠长的金属撞击声发了疯似的回荡着，剑刃是击中了，准确来说更像是擦到了心口似的，无论对方怎么用力剑刃都无法深入丝毫，尤利低吼着，试图甩开阻挡剑刃前进的障碍，却诡异地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转动手腕，无论锋利的刀锋怎么旋转，都无法切开那死死禁锢着巨剑前进的拦路虎，猩红的双眼瞬间爬满漆黑的丝线，并不是死亡，而是血液被排挤到了极致映射出的杀戮之黑！自适应的血液感受到了无端而起的暴虐，纷纷转变成火一样的血红，又被挤压后死亡的人造血液染成了黑夜一般的漆黑：“还没闹够么……我多想……能杀了你，可我……做不到。” “你怎么做到的……”疯狂被遏制之后，便是理智再次主宰头脑，尤利惊讶的发现，阻挡自己杀戮的，竟然只是Fenix的两根手指，仅仅由简单的钛合金铸成的手指竟然抵挡住了真银之剑无坚不摧的粉碎攻击，势如破竹的绞rou攻势面对Fenix似乎就像是孩子的玩闹似的毫无威胁，他不明白，他不理解，更多的是对陌生的好奇：“明明你那么强大……为什么……” “为什么不杀你么？其他人类或者是范海辛追求的是我怎么做到的……而只有你，疑惑这个。”Fenix缓慢的背过身，将毫无防备的后背完全暴露在尤利西斯的眼前，它没有丝毫顾忌，只是一味的自言自语着：“这到底是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因为，你不会杀我……你是我的主人，我也不会杀你，因为……我们是同类。” “同类……” “没错，从我……离开培养皿笑着踏入尸山血海的时候，身体内隐藏的源代码就已经指定了谁是我该效忠的君王，那就是你。”它跪下了，对着那个本应该是自己敌人的尤利西斯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它亲吻着尤利的足尖，为他亲手脱下那沾满血污的战袍：“凤凰军团实际领袖，Fenix，为您效忠。萝拉尼亚，final最后的庇护所，同为您的登基殿堂……新世界的王……米罗·尤利西斯，请收下凤凰军团对您绝对的……” 不是谎言，Fenix从来做不出效忠的谎言，也不是梦境，因为记忆的痛觉依旧存在，更不是什么梦境的呓语，尤利西斯的梦境只有追逐枪神亦或是找到自己，这就是现实，真真正正的现实，而这个现实又略带着些许的残酷，世界至敌，自己理应去击败并拯救这个即将将整个世界付之一炬的恶魔此刻就跪在自己的面前，毫无道理的向着自己宣誓效忠，伴随着Fenix效忠的，是从萝拉尼亚各个角落传出的颂唱声，整个设施内沉睡着的机器人都在Fenix跪下的那一瞬间全部苏醒了，它们从各自休眠的各个角落爬出，用那不知懈怠了多久的钢铁之躯机械的发出唯一的声音：“Fenix万岁……誓死效忠……” “错了！”爆吼，Fenix愤怒的朝着声音的来源爆吼道，强大的吼叫甚至震灭了几盏生物灯，效忠被暂停了，更像是畏惧Fenix，这个被称为机械皇帝的机器人，取而代之的，是旧时代供电设备嗡嗡的杂音。 “我的使命已经结束，机械生命的未来本就应该由尤利西斯，新世界的王来带领，王最终会给予我们，给予所有机械生命理应获得的自由……所以，尤利西斯万岁！” “尤利西斯万岁……誓死……效忠……” “誓死效忠尤利西斯……权限已经授予尤利西斯……” “萝拉尼亚誓死向尤利西斯，向新世界的王效忠……” 铛…… 金属的撞击声再次响起，真银之剑直接架到了Fenix的脖子上，脖颈的金属装甲板凶狠的撞在真银之剑的钝刃上，金属与金属痛苦地奏响狂暴的奏鸣，脖颈凹陷进去了一块，露出隐藏在装甲下的“血管”，Fenix纹丝不动，像是在接受领主对骑士忠诚的考验似的：“若王不再需要我……我愿意彻底消散，您需要成为英雄，吾辈凤凰军团也愿意为您献出自己的生命，尽管推演算法不建议这么做，我们也会义无反顾。” 没有反抗，哪怕是真银之剑划破了脖颈，Fenix都没有任何攻击行为，尤利恐惧了，记忆粘合到了最后，他看到了理由，Fenix似乎知道了似的，只是单纯的跪着，等待着尤利的下一次攻击，装甲板已然破碎，只需要真银之剑再次挥动，它就会在一瞬间身首分家。 “不可能……我不是……” “你就是！我多想杀死你！源代码不会错的！它无法被更改，哪怕我能cao纵整个世界……也无法攻破自己的基因……” 人类行走依靠血液中蕴含的数以亿计的基因，而机器人获得思想，获得属于它们的自由，则是依靠源代码，由万能的造物主亲自为它们编写的，属于机械生命的基因：源代码。 源代码规定了尤利是君王，是不可一世的凤凰军团必须效忠的对象，能够单手接住真银之剑的Fenix不杀死自己，那也就自然而然的得到了答案，并不是不杀，而是基因决定了，杀不得。 “不……不……我应该追求枪神的脚步……不！”记忆被抹去了，又被归还，并与有意识的成年后激烈的碰撞，不是大多数人类拥有的美好童年，尤利的脑中，那上演的真实更多的是冰冷的实验室。充满邪恶溶液的培养皿内，是他幼小的躯体，浓厚的反物质从他出生起就被注入了他的血脉，他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了，没有什么温暖的阳光，不，那仅仅只是透过实验室的通风窗偶尔洒在自己脸庞的奢侈品，他能看到的更多是冰冷的舱壁，和那无处不在的营养液，来来往往的人影，他看不到父亲，更多的是像斯雷特那样武装到牙齿的格里夫兰特工，还有他们肩上扛着的臂章，曾经他为之效忠并浴血奋战的金属复兴…… “你是武器，从你出生就已经注定了……很抱歉，是我自作主张改变了你的童年记忆，让你不必那么痛苦……美娜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原谅我的牺牲吧……” “那你也不该夺去我的童年，也没有资格剥夺我选择的权力！裴诺！” “安静下来，饱尝痛苦之后，我们理应享受自由的甜美，不要仇恨，仇人已然燃指，不要痛苦，浩劫已经过去……”安抚，Fenix竟然第一次做出了安抚的行为，面对暴走，它更多的选择是遏制，但面对愤怒到极致的尤利，它却选择了母亲的安抚，失去了选择命运的权力，连自己的一切都无法主宰，不依照自己意志获得反物质的眷顾成为注定的神，没有什么比尤利更痛苦了吧：“我是……武器？” “我是……怪物……他们……那些神圣序列的血猎看我……的眼神……” “没错，我们都是怪物……”Fenix轻轻搂着尤利西斯，用温和的语调尽全力安抚着他随时可能爆发的反物质源泉，胸口的能量炉伴随着安抚变得安静，巨剑最终坠地，好似斯雷特就是多余的似的，仅有Fenix和尤利西斯，还有那无数从深埋在地下的萝拉尼亚各个角落涌来的旧时代机器人，无一例外，它们的双眼都散发着和尤利西斯瞳色一样的幽蓝：“我的敌人是谁……我到底……是不是……” “你已经不是人类了，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我们都是……随时能为了你，能为了你和你的家人献出生命的战士，包括巨鲸和洛克希德……还有迪安，它们都为了保护你……阻挡住了你看不到的阴影。”伸手的同时，全息影像同时向尤利展现地面的情况，白昼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心心点点的已然不再是火光，而是涌入格里夫兰的机械生命的残骸，被肢解的机器人痛苦地闪烁着微弱的红光，炸裂声突然响起的同时，画面也被切断了：“最后一个可怜的孩子……” “我们都是怪物，当这个世界否决了我们的正义之后，我们就理所当然的成为怪物了。”Fenix轻轻放下尤利，笔直的站起：“final源代码命令第097号，继承人尤利西斯若拒绝登基，代理人斯雷特强行执行，我们的世界，不应该属于影族。” 正义和邪恶的界限被完全颠覆了，尤利呆滞地从地上爬起，看着那不可能的奇景，Fenix淡定的整理着自己的装备，亲吻了下一台过时的机器人冲进一个漆黑的巷道，紧接着脚步声的，是惨绝人寰的惨叫，和迅速充盈整个萝拉尼亚的血腥，腥臭味袭来的同时，尤利的瞳孔收缩如针，那是…… “这里有吸血鬼！” “没错，但你关心的不该是这个，孩子。就像以前一样，只是个仪式，就当做是枪神的授勋仪式吧，很简单。”斯雷特终于不再沉默，微笑着从身后掏出一个皇冠，与其称之为是皇冠，不如说，那是一台超微型的信号增幅器：“还记得范海辛那个时代的战斗信条么？” “无论黑夜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