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嫁便嫁吧

    我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固执地想当面会会陈家大少爷，我想，世上最最无情的男人也不外如是。本来以为要等很久，可是没想到他很快就回来了，在小小婚期的前两天。

    小小当然不是和他结婚，忘却了痛苦往事的小小，恢复了以往温婉到淡泊的性子，爱静，爱绣花，爱练字，偶尔读一下《诗经》，却从不看《梁祝》等爱情小说，用她的话说，世上哪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可是她却忘了，她曾经有一个爱着的男人，一眼万年，为他，勇敢过、笑过、哭过、恨过，在各种一流或三流小说戏曲中找寻爱情的影子。是的，她忘了，可是我们却记得，看着她说这句话时无所谓的笑容，我的心里堵得难受，庆幸玄梦者是体会不到梦境中人的感受的，不然，估计第一个困死在里面的就是我了。

    小小要嫁的是当地的一位富商之子，老实到木讷，长得挺一般，小小不是很喜欢，她认为她的夫君应该是那种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可不知道为什么爹爹火速定了她们的亲事，小小想，父命不能违，嫁便嫁吧。

    陈家大少爷回来后，一直没有见到小小，陈老爷不让，似乎陈家大少爷也没怎么争取。我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心里很烦躁，玄渡隔两个时辰便给我端些吃的东西，像小小的老妈子，估计对我味嗅觉恢复还有些许的希望。想想时不时对着一脸迷惑的小小抹眼泪的老妈子，再看看本应酷酷在一边端神仙架子的鸟仙现在却端着硕大一个碗颠颠走向我的玄渡，我啼笑皆非，长期困扰我的烦恼缓解了不少。

    小小的婚礼那天，唢呐齐鸣锣鼓喧天，满府都是艳艳的大红色，人声鼎沸，人人面上的笑容都很真挚。我很激动，却不知道到底激动个啥。玄渡头疼不已，佯装一脸谴责的看着我，似乎想让前两天还在为那段消逝的感情哀嚎的我发觉自己忒没良心。我学着他的模样挑挑眉，将手放在嘴边哈气作挠痒痒状，成功看到他浅笑的脸僵了一下，然后落荒而逃，我当然知道自己追不上啦，所以，我嚣张的笑着，彪悍的笑声逼得他无处可逃。

    玄渡怕痒，当我看到小小在开满樱花的树下咯吱得陈家大公子满地打滚的时候，感觉陈家大公子以后肯定会被小小欺负得很惨，当然，那时候我还在梦盘中，不知道原先温文尔雅的男子竟然为了所谓的名分如此卑鄙至极。那时正好是樱花纷飞的季节，她们坐在花海中，亲昵的打闹着，清脆的笑声将天空染成了绚丽的粉红色。我看着眼馋，慢慢将爪子伸向了玄渡，然后*&&**%￥#￥%%……再然后，此项绝技成为了我克制玄渡的不二法门。

    新娘子出嫁前是要敬茶的，小小红着眼将茶跪端到陈老爷面前，低低啜泣。陈老爷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浑身颤抖，嘴唇抿得青紫，眼泪簌簌流下，只说得出一个“好”字。亲朋好友都称赞说陈家父慈女孝，看，陈老爷多舍不得女儿呢。是了，陈老爷是真的心疼他唯一的女儿，就在他无意间知道女儿与陈家大公子的恋情时，原先是极力反对的，不仅仅是因为后者的家境，最主要的，还是舍不得女儿早早嫁人吧。可似乎，再苦深的亲情也抵不过浓时的爱情，小小拼死反抗，正当陈老爷点头，正当大家都以为有钱人终成眷属，谁知……

    按理，娘家小舅子是要随着一起过门的，可是陈家大公子没有，只是按照不能缺少的习俗将新娘子自闺房中背到大门外的花轿上。那是小小印象中第一次和陈家大公子见面，她盈盈端着茶盏走到陈家大公子面前，半福，满绿翡翠嵌珊瑚珍珠步摇在耳边轻轻摇晃，撇去四周喜庆的物与人，像极了半年前庙中的那次相遇，那时的小小含羞带怯，满心都是忐忑和雀跃，而现在，小小静等陌生的兄长饮完新妇敬的茶，心如止水。陈家大公子接过茶盏，凝视半晌，一饮而尽，笑容、温和的眼神、优雅的举止，虽然掩饰得很好，我和玄渡却同时注意到他仰头时颈部爆出的青筋和剧烈跳动的心脉。

    一抹苦涩悄然爬上眼角，第一次不是因为委屈。玄渡牵紧了我的手，低低叹了口气，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最后，喜庆的锣鼓声中，飘舞的花瓣雨下，陈家大少爷背起小小走向花轿。小小乖巧地趴着，左手拿着玉如意，右手塞着苹果，身后绣着金色大囍艳红新娘服的长长裙尾逶迤托在地上，有一种血色的浪漫。这一场景盘亘在我脑海中好久，有空了，我就会翻出来猜测陈家大少爷当时都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