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被褐怀玉之与子偕行
次日清晨、壬水。 早晨的壬水，有着特别迷人的色彩，朝阳透过水层，照射到壬水中。 整个壬水，都被渡上了一层晶体一样的鲜红色，闪闪发光。阳光透过水面，已经不是那么刺眼，可以看见朝阳格外的浑圆，最为贴近。 封凌早早的就起来了，这次，不用人照料，风铃自己就整理好一切了，说是整理，其实封凌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只是那座冰庐，封凌有点可惜。 壬水从来是没有男人的，所以，封凌住过的地方，在封凌去后便会被摧毁重建，封凌觉得有点可笑，问了才知道这是壬水的规矩。 不过重建也花费不了什么气力，如同湘夫人那次一样，重建也只是一下子的事情，只是封凌一想到这点，便有点不舒服。 封凌自行推着自己走了出来，这轮椅上的生活，没有人照料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不过，一切都有开始，湘夫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自己也需告别了。 封凌没有惊动任何人，湘夫人除外，因为，那水阵还是需要湘夫人来打开的，所以，封凌打算到最外层等着。 到达的时候，湘夫人已经领着水清灵和楚凌烟等着了，封凌稍稍有点意外，这个时候，不知道水清灵来干什么。 水清灵快步的走了过来，帮助封凌推着轮椅，一直来到湘夫人面前。 “师傅，我们走了。”水清灵向湘夫人说道。 怎么回事？ 封凌很是惊讶，怎么会是水清灵送自己？ 湘夫人看到封凌的惊讶，便道：“是灵儿自己的要求，我也没有什么话说，你们好自为之吧。” “我跟师傅说了，这一程，就有我来送，到了青冥，我再离开。”水清灵没有看封凌，话确实对封凌说的。 封凌点头，没有说什么。 “你要想好，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等青冥的人来接你？要知道，你一出壬水，就有着无数的危险在等待你。”湘夫人做出最后一点努力劝道。 “夫人何必假慈悲，最希望我走的，不就是你么？”封凌稍为嘲笑，看到湘夫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便止住不说。 “封凌，别说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水清灵低声道。 “你……”封凌看了水清灵一眼，发现水清灵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知道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能长叹一声。 “凌烟，打开防御阵吧。”湘夫人道。 楚凌烟应声，手捏解阵诀，那浑厚的水幕，在封凌的身前，顿时分开而来，不断的往两边移动。 一条出路出现在封凌面前，水流不断的从上面洒下来，封凌眼中一阵赞叹，这个水阵，是活的。怪不得能经久不息的运转。 壬水的防御阵的构思，真的让封凌惊讶，壬水的防御阵，除了少数人能够以强力进来之外，如果想要摧毁，不知道需要多少人力。 封凌除了感叹之外，不得不佩服起壬水的创始人来。 水清灵推着轮椅，走出了防御阵外。 转头时，湘夫人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楚凌烟跟随着，水清灵脸色一阵难堪，知道湘夫人对自己失望了，不想看到自己。 自从湘夫人说要将壬水的重担交给自己的时候，水清灵就忍受着痛苦的煎熬，壬水之中，湘夫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跟楚凌烟了。然而，楚凌烟早就和天折羽有婚约在先，也许那个时候，封越离看重这一点，才和水千涟联姻的。 而自己，是在浮生谷度过童年时光才被送到壬水的，比起楚凌烟，那个婚约的约束力相对来说较小，更何况，湘夫人得知封凌身怀魔种之后，态度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水清灵只有将悲伤往心里面咽，这一点，水清灵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楚凌烟再后面看着不说话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这个师妹，只能说命不好吧。 不过楚凌烟转眼一想，自己的一切，并不见得比水清灵要好，自己也只不过是壬水的一颗棋子，和碧落联姻，也是出于无奈，想要巩固壬水，必须有所牺牲，第一个牺牲的，就是自己。 看来，壬水的人，都是同病相连。 三人就一路的走着，气氛很浓重，都不说话，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水清灵似乎最先回过神来，对楚凌烟说道：“师姐，这一路你就不必送了，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离壬水有一段路程的时候，水清灵谢绝了楚凌烟护送的意思，坚决一个人送，楚凌烟有点不放心。 “师妹，还是我们两个人比较安全一点，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来就是了。”楚凌烟说道。 “不必了，师姐。我有些事情要做，有你在场，不方便。”水清灵拒绝了。 楚凌烟看了封凌一下，封凌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了。 楚凌烟不得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水清灵，又看看封凌，摇了摇头，道：“这一段路途，应该不会有很么事情，前面会有壬水的弟子巡逻，出了这里，你们要小心。” “既然你不愿意我跟随，我也不好勉强。水师妹，师傅的话，其实，有些腻可以不必听的。”楚凌烟不自觉的说了句。 水清灵一愣：“师姐？” 楚凌烟自知失言，强笑道：“没什么，师妹你去吧，记得早去早回。” 水清灵应了声。 楚凌烟走后，水清灵推着封凌继续前进，封凌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转过头来看着水清灵。 没有人的时候，或许就是两人最为贴近的时候。 封凌忽然一声长啸，似乎为了发泄这些天来的郁闷。 果然，长啸过后，封凌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受封凌的感染，水清灵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我在笑，终于摆脱那个恶婆娘了，不用看人脸色行事了。”封凌吐出了口气。 “不要那么说我师傅，其实师傅为人挺好的。”水清灵嗔道。 “好，听你的，一说起她，我也没劲。幸好我母亲不是她，否则我还真不愿意回去。”封凌努嘴道。 “你胡说什么呢？”水清灵瞪了封凌一眼。 “我可没胡说，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还有什么看不出来，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湘夫人对我家老头还是有点意思的。”封凌可不管那么多，一出壬水，整个人都变了。 “你怎么知道？”水清灵虽然不高兴一下，不过还是被这种事情吸引住了，询问起封凌来。 “你是没有和你师父接触，这几天，我看到湘夫人看我的眼神，哈哈……”封凌得意的大笑起来。 “什么眼神啊？”水清灵也忍不住笑意。 “就如同，如同你看我的眼神一样。”封凌调侃道。 “你臭美吧。”水清灵倒是没有激烈的反应：“虽然师父被人称作湘夫人，但是师父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师父未认可是很正经的。”水清灵反驳道。 “那当然，做师父的能在徒弟面前放浪形骸吗？你的师父，也只会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封凌继续逗着水清灵。 水清灵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再胡说，我可吧你扔这里了。” “我并没有胡说，我是有证据的。”封凌正色道。 水清灵忽然止住了笑容，道：“你说真的？” 封凌点头：“你知道你师傅把我叫来壬水，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水清灵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从结果看来，与你身上的魔种有关。” 封凌：“不错，确实与魔种有关，可惜，你师傅的本意，是要杀了我的，你不知道，自从浮生谷那一刻起，你师傅就对我起了杀心。” “什么？” “你不知道吧，从我出了浮生谷的那一刻，你师傅就联系了长生殿，在谷外截杀我，可惜，那个时候我运气好，有人相助，不然，刚交手之下，肯定吃亏。我为了知道原因，所以去了长生殿，在那里，我才发现，原来，我竟然身怀魔种，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就有点自暴自弃，因为，魔种的传说，我也是听过的。” “在长生殿的日子，很是难过，唯一能支撑我的，就是我要回去一趟，可惜，时间日久，我以为我要困死长生殿了。后来，我师兄御天辰找来，说是接我回去。那个时候，我才有了一线生机。” “师兄和左道元切磋，将我带出了长生殿，然后就收到你师姐的消息，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命运，似乎有那么一丝的转机，只是我不敢抱多大的希望，本来打算回去见我娘亲一面，可惜，那个时候，事情的一切原因，我都还不知道。中途魔种第一次降临，才让我有了一些了解，可惜，我醒来的时候，却已经身在壬水。” 封凌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了水清灵听，水清灵惊讶的连本来的问题都忘记问了，经过封凌的解说，水清灵才知道，封凌一出战劫门，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本来，封凌那种有点小人的性格，也差不多都快被磨平了。 “在壬水，几经折腾，我对魔种的了解越来越深，湘夫人的态度也在改变，我也是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父亲在安排，而湘夫人每次提到我父亲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丝的不自然，就是这点，我才看了出来。” 水清灵还有一些疑问，经过封凌的解释，都明白过来。 而封凌也达到了目的，这一路，如果水清灵还不能恢复从前的个性的话，那么，这个旅程，将会是相当的痛苦的。 所以，封凌只好说一些水清灵感兴趣的问题，逐渐吸引水清灵的注意力，只有这样，这一路的送行，才会是个好的结局。 “你终于从阴霾中走出来了。”封凌看着水清灵道。 水清灵一愣，这才知道封凌的用意，于是说道：“谢谢。” “不用，如果你老是一副冷脸，这一路的行程，又要浪费了。”封凌笑道。 水清灵这才展颜，无论如何，还是享受眼前的时光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重要的是眼前。 快乐的时光总不长久，欢乐过后，难免留下悲伤。 水清灵平息下来之后，便开始面对现实。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水清灵有点担忧。 “什么？”封凌不明所以。 “你身上的魔种，如果你驱除不了，那么你的下场，就是沦为傀儡了。”在封凌的解说之下，水清灵也知道了结果。 “没什么，走一步是一步吧。” “能告诉我你的打算吗？”水清灵的眼神之中，有点哀怨。 封凌心中一软，几乎就要告诉她，自己已经于杀生已经谈好条件了，话到嘴边，突然警醒，杀生可是自己的秘密武器，无论如何，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即便是自己最为亲近的人，也不可以。 封凌改口道：“没有什么打算，现在唯一的希望，都放在了我父亲的身上，希望他能有办法。” “也是，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那么，也就不指望别人了。”水清灵同意道。 “你似乎很担心我？”封凌正色问道。 “同病相怜吧，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感觉到，你与我是同一类人，现在看来，你的命运，比我差多了。”水清灵说道。 “错了，我们开始时同病相怜，但是现在不是了，我们的路不同，所以，你才选择了离开。”封凌否定道。 “这么说也没有错，只是，下次见面，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水清灵感伤道。 “当然，你忘记了你说过什么了吗？你永远是我名义上的妻子，谁也不能改变。”封凌洒然道。 “这个时候了，你还记得这些。”水清灵看着封凌说那句话，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呵呵，我只记得这些。”封凌不以为意道。 水清灵说了下次见面，就证明他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无论是哪方面的感情，都有着一定的分量。 “好了，前面就是青冥了，我就送到这里了。你自己去吧！”经过几天的行程，两人终于来到了青冥的势力范围。 “你不进去坐坐吗？”封凌发出了邀请。 “不了，师傅还在等我回去呢。”水清灵拒绝了封凌的邀请。 “怎么，怕我留你不走啊？”封凌继续努力。 “怎么会，我要走，只怕你也留不住的我，只是，你身子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我不想打扰你，保重。”水清灵似乎不想说下去，生怕自己一心软，就不回壬水了。 封凌只好作罢：“那好吧，走完最后一段路吧，相信不久，就会有人来接我的，你推我一段吧。” 水清灵答应，双手靠在了轮椅上。 封凌撑着轮椅，一双手靠上了水清灵的手背，水清灵微微一缩，然后就任由封凌盖着。 “这冰做的轮椅还真耐用，这么久了，都没有融化的迹象。”封凌打趣道。 “那当然，师傅做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破坏的。”水清灵道。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像较劲一下，这冰椅，我就带回青冥，看看能撑多少时日。”封凌拍了拍椅子，上面的冰凉的气息与水清灵手中的温热的气息，让封凌沉迷不已。 “青冥就不用带了，你还是带着这轮椅，去一趟虚怀谷吧，或者，去地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两人正享受着，却突然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你们脚程真快，我不过回去复命一下，想不到你们就上路了，若不是我得知消息兼程赶来，差点就截不住你们了。”不远处，一片人影慢慢出现在两人眼前。 来人一抱拳：“水师妹，别来无恙否？” 水清灵抬头一看，顿时觉得不妙，眼前之人，赫然就是与自己有过一面的虚剑寒。几日之前，自己就与虚剑寒打过交道，知道虚剑寒的本事，不可小觑。 然而这紧急关头，竟然被虚剑寒挡住了去路。 “不用担心，这里临近青冥，只要多撑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巡逻的人一定会发现我们的。”封凌出言安慰水清灵。 水清灵应了声，不过，眼前的情况，还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好得很，就是累坏了虚师兄了，这么多天的赶路，想必你已经很疲惫了，不知道虚师兄有什么要紧事，能否说出来，让师妹我替你出点意见。”紧要关头，水清灵沉着下来。 “水师妹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就在几天前，我还和水师妹提到过，这么快便忘记了？”虚剑寒笑道：“假若师妹想不起来，那么为兄就提醒你一下，我这次来，是为了你身后的人。如果水师妹识相的话，就站在一边，不要插手，否则，可不要怪做师兄的不讲情面。” 坐在椅子上的封凌闻言，双目一睁，冷冷的盯着虚剑寒：“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和我说话？” 虚剑寒扫了封凌一眼，不屑的眼神全然露在脸上。封凌顿时大怒，可惜的是，封凌修为受制，根本发挥不出来，知道这个时候，只能看水清灵的。 “原来你就好似为了这个废物！” 虚剑寒往封凌一指：“这个就是青冥少主？” 看着虚剑寒询问的眼神，水清灵不答话。 虚剑寒突然一笑：“看来是不错了，人言封越离道纪第一人，可不知道儿子却是这么的差劲，原以为来这里一场恶战呢，真是让我失望。” 虚剑寒的不屑之情，深深地刺伤了封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