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洛川之战（7）

    李过追敌虽然遇上了特殊情况，但他心中却并不担心，毕竟这里离自己军营并不远，只要军营那边知道了情况，步兵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赶到。李过将马勒住，仔细的看了看前方的破寇军，问道：“前边的破寇军头领是谁？快出来答爷爷的话。”江宏凌笑道：“小畜牲，你听好了。你爷爷姓江名字叫宏凌，破寇军骑兵第三标统领。一定要记牢了，别他娘的死了还不知道是谁害死的。”

    李过虽然出生市井，骂人的话听的多了。但自从闯军发迹以来，他身为闯王的侄子，哪个不是舔着脸巴结他，谁敢这样对他说话？听江宏凌骂的可恶，哪里还能忍受的住，拍马就要挥师进攻。旁边一个小营的头领连忙拦住他道：“将军，现在形势不明，还是谨慎为好。”李过转头一想，确实应该小心为上。这个江宏凌先放他一放，等将来自己打败了破寇军，抓住了他，那还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想到这里，心情大好，也不再觉得江宏凌骂的可恶了，反而觉得这江宏凌很可笑。

    江宏凌和祁长中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李过本来就要发动进攻的，不知怎么回事后来又停止了。江宏凌哈哈笑道：“小兔崽子，有种就过来啊，爷爷正在这儿等着呢。”李过听江宏凌不断地叫骂，越发觉得他是在故意激怒自己的，这附近肯定有破寇军的埋伏，自己可不能上当才好。转头对一个传令兵吩咐道：“快回营去调步兵来，本将军要在这里大开杀戒。”李过虽然猜想这里有破寇军的伏兵，但他觉得只要步兵调过来了，陕北的破寇军就那么点人，即使有埋伏又能将自己怎么样？他甚至还想着能将破寇军的伏兵引出来，一战定乾坤，然后这延安一带就完全是闯军的了。

    其实李过完全想错了，这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破寇军伏兵。破寇军明明知道他的斥候撒遍周围五十里地，当然不会在这么危险地方冒险设伏。即使是设伏也是在五十里之外，怎么会在这里。江宏凌在这里仅仅是为了接应祁长中，至于他破口大骂，也不是想激怒李过，而是他出生市井，骂人骂习惯了，看见不顺眼的人，不骂心里就觉得不舒服。李过在天黑之下，本就有些担心，又见江宏凌人数远远少于自己，不仅不怕自己，反而大大咧咧的叫骂，疑心生暗鬼，越发觉得周围会有伏兵。

    江宏凌见李过不和自己对骂，老大没趣，也就不再骂了，对祁长中道：“祁统领，洪涛将军说你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去了。”祁长中问道：“那你们呢？”江宏凌哈哈笑道：“在下这些兄弟都是骑兵，想走容易的紧，况且我们还有诱敌任务，就不跟你们回去了。”祁长中的第十四标已经打了两天仗，今天更是除了轮流吃饭以外没有一点休息，士卒早已经疲惫不堪。祁长中听了江宏凌的话，也不再客气，拱拱手道：“那好，兄弟这就告辞了，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江宏凌笑道：“承兄弟吉言了。’祁长中带着属下拨马继续向北面走了，很快就进入了漆黑的夜色中，渐渐的声音也听不见。

    李过和江宏凌双方在原地对峙着，谁都不敢丝毫放松。江宏凌心道：这是自己第一次领兵，若一仗不打，岂不是被人笑话。但若真的打将起来，黑夜中难辨敌我，总会有误伤。看来只能远远地用火枪了。想到这里，江宏凌手一挥，五千破寇军骑兵跃马前行几步，纷纷举枪射击。李过没想到对峙了这么久，破寇军会突然发难，一时不察，竟然死了几十人，不由得勃然大怒，挥兵和破寇军展开对攻。但破寇军人数太少，江宏凌哪里敢和李过硬拼？一见闯军冲了过来，江宏凌打了一个呼哨，领着众军士险险的在闯军阵前跑了一个曲线，向回跑了。一边跑一边向后射击，闯军在后面迎头撞上无数子弹，又倒下了一大片。

    李过虽然怒不可遏，但心中实在是担心前方有埋伏，不敢追的太紧，连忙挥手止步。哪知道他不追了，破寇军又重新返回来开枪杀人。闯军刚要还击，破寇军又跑了。闯军刚刚止步，破寇军又会回来。连续几次，就是佛祖也要发怒，李过几次都忍不住想要追击下去，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只好任由破寇军戏弄。

    两方你来我往，一直打到天明，闯军步兵终于赶上来了。不过，闯军不是从大营方向过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忽然出现，将破寇军骑兵团团包围了起来。等到江宏凌发现不对劲儿，已经太迟了，闯军已经形成了包围圈。原来昨夜三更，闯军步兵就已经到了，只不过见江宏凌和李过双方打得热闹，辛思宗心生一计，他不马上和李过会合，而是将步兵分成四队，分别绕远路迂回，终于成功将破寇军包围起来。

    江宏凌是比武时新近提拔的骑兵将领，虽然能力超强，但毕竟经验不足。他受命来引闯军如包围圈，结果反而将自己陷了进去，心中即使懊悔又是恼怒。李过现在却是兴奋不已，昨天一夜的战斗，他是吃了大亏，对江宏凌恼怒异常，恨不得吃其rou喝其血，见到江宏凌被围，也弄清楚了这一带根本就没有什么伏兵，他哪里还会客气？下令步兵固守四方，不让破寇军逃走，他则亲自带着骑兵冲向江宏凌。江宏凌知道现在已经面临全军覆没的局面，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除了死战以外，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其他办法。但死战却与自己的诱敌任务不符，而且会有极大地伤亡，实在是难以下定决心。

    临阵犹豫乃是兵家大忌，众人见江宏凌下不定决心，都着急的很。一个营尉道：“统领，现在事不宜迟，你和其他营去冲击闯军的步兵包围圈，我来先顶住他们的骑兵。”江宏凌也知道局势危急，便道：“苏兄弟，全靠你了。”

    这个苏营尉原来是陕西尤世威手下的一个大头兵，名字叫苏彦明，后来跟着尤世威投靠破寇军后，凭着骑兵将领选拔时的好成绩，当上了营尉。他自小就收父母教导，知道什么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觉得破寇军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所以平常训练或练兵都异常刻苦和认真，现在破寇军有了危险，他又毫不犹豫的主动请缨。江宏凌对他很是器重，本来不舍得让他执行以一千骑兵对付李过两万骑兵这样毫无胜算的任务，但为了全军突围出去，江宏凌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随后，破寇军兵分两路，江宏凌带四千人左右攻击闯军的包围圈，苏彦明带剩余的一千人拦截冲上来的闯军骑兵。现在就看的是到底是江宏凌先冲破包围圈还是李过先消灭苏彦明。如果江宏凌能够先突破包围圈，那么破寇军就有救了；如果李过先消灭苏彦明而江宏凌还没能突出去，那破寇军腹背受敌就全完了，即使能冲出去一部分，恐怕这一标的战斗力也丧失殆尽。所以，两方都知道时间紧急，谁都是了命厮杀。

    苏彦明带着一千骑兵如果与李过相向冲锋，那么顷刻间就被吞的渣也不剩一点儿了。况且没有速度的骑兵在闯军的火统面前那就是活靶子，苏彦明当机立断，索性命令全营翻身下马，将马拴在身后。现在也来不及构筑工事，苏彦明让士兵分成三列，进行三段式射击，一人点火，一人装药，一人负责射击，射击速度和射击密度都比原来提高了三倍以上，而且连续不断，对付敌人冲锋最是有效。但这种战术弱点太多，首先，机动能力太慢，在大范围的战场上，很难随时根据请款调整。其次，士卒必须训练精锐，配合默契，队形必须整齐划一，否则就成了吓唬人的摆设。第三，队形太过严密，遇上敌军火炮等大范围的杀伤武器，这种毫无防备准备的队形只有挨炸的份儿。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弱点几乎全部存在。这些人全部是骑兵，马就拴在阵型后面，只要完成了任务，随时可以上马撤退，而且，苏彦明只是为了守住突围破寇军的背后，不用大范围的移动。破寇军呢训练精锐，当兵首先学的就是队列，列队正是破寇军的长处，这种战术对其他部队来说很难办到，但对破寇军来说却很容易。闯军虽然有火炮，但在双方混乱的交战中也无法发射，破寇军完全可以列队无视闯军的火炮。因此，三段射这种逐渐就要落后的战术在这现在特定的条件下却成了杀敌利器。

    李过见远远地看见苏彦明竟然下马列队，还以为是苏彦明吓傻了呢？三段式射击自从沐王征剿叛乱的时候用过，以后中国人几乎没有再见过这种战术，李过当然也没有见过。现在见到破寇军列队，他哪里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