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5章 卜算
据传，太祖皇帝征伐天下之前，还是王朝之主的时候，曾经得到过一尊青铜巨鼎。 巨鼎皇朝，国号“巨鼎”，便来自于此，甚至连朝都玉京城中的皇城，都是建成了一尊巨鼎的样子，如果从空中俯瞰，呈现出两耳、三足、四方的形状。 皇城东部，巨鼎形状右耳下的位置，太庙建于此处。太庙是皇家的祭祀重地，日夜戒备森严，气氛庄严凝重。 太庙之中，死寂异常，毫无半点声息。殿宇深处，一座精雕细琢的白玉神台，静静伫立。神台之上，仙香长燃，神烟缭绕，供奉着两排四尊赤金神座。 太祖皇帝登基称帝之后，曾追封祖上的两位王朝之主为圣祖、太宗皇帝。这四尊神座，左侧两尊雕龙，右侧两尊雕凤，便是用于祭祀大典之时，安放两位先皇及其皇后牌位。 但是，在这四尊神座之上，白玉神台的最顶端，却还供奉着一尊古朴的玄黄色青铜巨鼎，见方三尺三寸三，两耳、三足、四方，充满了岁月的古老痕迹。 鼎身之上，雕刻有一条从鼎足蜿蜒而上的后土螣蛇，一阵古老沧桑的洪荒气息扑面而来。 螣蛇在鼎身中部突然昂首直上，怒目圆睁。另有四个古字——“中央戊土”，刻印在螣蛇挺直的一段身躯之上，呈漆黑之色，隐于螣蛇的偏偏鳞甲之中。 这便是太祖皇帝所得的巨鼎，中央戊土玄黄鼎，乃巨鼎皇朝镇国第一社稷神器，被安放在太庙前殿最高处，日夜承受香火供奉！ 太庙乃皇家祭祀重地，非祭祀时候，这里都是无声无息。此时，一尊身着黄金龙袍的身影，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这太庙殿宇深处，似乎还有些战战兢兢，正是神宗皇帝，周神通。 神宗皇帝对着白玉神台最高处的玄黄鼎，三跪九叩，而后跪立在下方：“儿臣周神通，参见父皇，愿父皇福祚永享，寿与天齐！不知父皇召见儿臣，有何见谕？” 神宗皇帝所谓的“父皇”，自然就是巨鼎朝太祖皇帝周太虚。但是眼前除了神台、神座与中央戊土玄黄鼎，再无他物，更遑论有什么人了！ 然而，空无一人的地方，人声却是从供奉在白玉神台最顶端的中央戊土玄黄鼎之中，传了出来。熟悉这道声音的人，便如神宗皇帝，自然听得出来，这正是太祖皇帝的声音： “卜天卦刚刚已经有所启示，显现为“上上大吉”之卦象，所指为南方。神通，你速速安排人前去，尽快将东西给本座寻来！”太祖皇帝的声音淡淡然如古井无波，但他自称“本座”，却是耐人寻味。 “父皇，不知这一次安排谁人前去最为稳妥？”神宗皇帝微微诧异，因为前次安排的人选，都是太祖皇帝钦定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指示。 “这次的人你来安排吧！”太宗皇帝的声音之中，似乎有一丝丝的无奈，一丝不确定。 “是，儿臣谨遵父皇圣令！”神宗皇帝依旧跪立着，没有立即起身离开，而是稍有犹豫，便又启奏：“父皇，儿臣还有事情启奏。” “哦？说吧！本座的时间宝贵的很，希望你不要说出什么无干紧要的事情来。”太祖皇帝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平平淡淡，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值得他稍微多在意一点。 神宗皇帝心中一突，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禀告：“启奏父皇，儿臣刚刚得到消息，今夜在百姓楼，凤亭寿那一直痴呆的幼子，凤观楼，突然苏醒，并且将洛家的小子洛奇，轻易给毁了丹田，废了修行，连洛家的一名巅峰大宗师都未能防护的住。” “哦？倒是个不同寻常的少年人。但是，”太祖皇帝的声音自巨鼎中传来，说到一半，语气已经彻底变了，变得森然、冷漠、无情，甚至磨灭一切生气，似乎来自于九幽地狱之中，让神宗皇帝浑身发冷：“你不会就因为如此区区小事，而打扰本座修炼吧。” “儿臣不敢！”神宗皇帝以头抢地，慌忙辩解：“儿臣是觉得，凤观楼的表现太不寻常了，担心他会是上古、中古什么大能的转世，以后会对父皇的皇图霸业造成不利的影响，所以冒昧禀告父皇，请父皇定夺，究竟该如何处置他。” “嗯。”太祖皇帝的声音归为平静，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声息。神宗皇帝跪伏当场，微微抬头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玄黄巨鼎，暗暗吁了一口气，静静等待起来。 中央戊土玄黄鼎，原大陆五方圣器之中央圣器，位列五方圣器之首，阶在极品。玄黄巨鼎蕴含空间之道，内部自成一方世界。 鼎中世界内，天是一片玄黄之气，地是一片玄黄之土。天地广袤，辽无边际，地面之上，别无他物，只突兀地安放有一座黄泥台。 黄泥台三尺见方，色泽见红，微微发暗，散发着一股苍茫古老而神圣的气息。台身四周，雕刻着宇宙繁星，古今洪荒，花鸟虫鱼，仙凡神圣，等等密密麻麻的符文、画像，在其上缓缓蠕动着，几乎在讲述着一个个古老的文明史。 台身之上，总有几幅暗淡的人脸形痕迹闪过，呈现淡淡的灰色，看不真切，似乎还带着或怨或恨，或伤或怒的表情。 若是有圣贤大能在此，必然认得出来，这哪是什么黄泥台？分明就是用圣人的血rou精魂，生生铸成的血rou魂台！ 血rou魂台的最上一面，刻镂有一副先天太极八卦图，阴鱼、阳鱼居中，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八卦分处八方，暗合天地宇宙至理。 太极八卦图之上，还散落着几片甲片，一动不动，似乎是龟甲，残破不堪，充满了岁月古老的痕迹，眼看即将腐朽，正是太祖与神宗所说的卜天卦。 此刻的卜天卦，龟甲所显示之卦象，正如太祖皇帝所说：卦指南方，为上上大吉之象。 “为何这次没有显示执行此卦象的人选呢？”太宗皇帝疑惑道声音响起。 轰隆隆—— 突然，太祖皇帝的声音未落，血rou魂台上方的空中，玄黄之气一阵涌动，渐渐在其中现出一只巨大的竖眼，青色瞳孔黄色瞳仁，淡然，漠然，不带丝毫人间情感，犹如天眼，阐述天道之无情。 轰！ 青孔黄瞳的竖眼之中，射下一道神光，外青里黄，照射在血rou魂台和龟甲卜天卦之上。虚空之中，似乎有一支无形的符笔，在血rou魂台的正上方疾书出一串符号。 这一串符号，俱都是古老的文明之中，龟甲象形的文字，根本难以有人能辨认，如果译成原大陆现行文字，便是“丙子、庚寅、辛丑、癸巳、凤观楼”这十一个文字——正是凤观楼的生辰八字和姓名。 青孔黄瞳的竖眼，在卜算凤观楼！ 嗡—— 血rou魂台一声轻鸣，正上面的太极八卦图发出一阵微光，将十一个古老的龟甲象形的文字，尽数吸入其中。同时，原本散落在黄泥台上的几片龟甲，一阵轻颤，缓缓离开血rou魂台，凭空悬浮在其上，颤动得越来越剧烈。 啪！啪！啪！…… 一连几声脆响，片刻之间，几片龟甲又尽数落到黄泥台上，散乱无章，参之不透，成了一副无解之卦。 甚至连血rou魂台，也快速龟裂出一道道裂纹，而后轰然碎开，成为一堆碎片，暴露出其中殷红的血rou之色。 “是谁在搅乱天机？！”太祖皇帝愤怒而又惊诧的声音，豁然在鼎中空间内回荡：“竟然欺瞒过了卜天卦，连本座亲自炼制的卜天台都承受不住而碎裂！” 轰！ 青孔黄瞳的竖眼中，再度射下一束神光，照在碎裂的卜天台碎片上，卜天台碎片竟然一阵蠕动，聚在一起，片刻恢复了原先的形状。 “这个凤观楼，至少是古仙人转世，或者是有至少古仙人级别的人物，亲自为他施展搅乱天机的大.法！” 太祖皇帝的声音响起，语气复杂，有些期待，有些狠厉，更多的是在两者之间的犹疑，连带着空中的竖眼，神色也是一阵变幻，而后太祖皇帝的声音一叹： “若非卜天卦、《占天策》都残缺不堪，卜算能力远不及完整时的亿万万分之一，怎么会算不出一个小小的凤观楼？” 又是一道神光射下，龟甲卜天卦再度悬浮起来，即将开始另一番的卜算，不知要针对何人、何物。 太庙之中，殿堂深处，气氛压抑！ “嗯，你去吧，就让，唔，就让那个凤观楼去办理此事！南方离火之地，正合适他们凤家的人。”太祖皇帝的声音再度自玄黄巨鼎中传出： “另外，多派人手，跟踪那个凤观楼，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看他的表现，合适的话，就尽量将之收归麾下，为我所用。若是他不听话，尔需速速向本座禀报，若是他真的威胁到了本座的计划，哼哼，杀无赦！” “是，父皇！”玄黄巨鼎中，传出一阵一闪而逝的滔天杀气，神宗皇帝直觉脊背一寒，应命躬着身退出太庙。 太庙之中，声音隐没，再无声息，终于又恢复了死寂。 而当此之时，尚在自百姓楼回府之路上的凤观楼，眉头微不可查地轻轻皱了皱，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似乎正是来自于体内的无名神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