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荷花
柳氏几个歇在西海棠的第二进院子里，正房五间，东西各三间厢房，后又有罩房。由于蔡经泽身边的人手还未配备，柳氏也就不顾这男女大防，让他暂时歇在东厢房。 蔡清河姐弟沐浴后歇了午觉，都去了柳氏房里说话。 柳氏房里烧着炕，暖融融的。 陈元家的在给柳氏梳头，打量着铜镜里的柳氏，开心地笑道：“小姐的葛根粉还真管用，瞧瞧夫人这肤色，可确是光滑细腻不少。还有这手，再泡些时日，茧子就可完全消下去了。” 柳氏摩挲着一双娇嫩许多的手，微红了脸，嗔道：“在小辈面前说这话，羞不羞！” “有什么好羞的！”蔡清河凑了过来，往柳氏鬓间插了朵鲜艳的牡丹，“娘真漂亮，也只有这牡丹花衬得。” “哪里来的牡丹？”柳氏侧了脸。 “雨竹回了趟静枫居，老夫人让她给捎来的。”蔡清河把牡丹花又扶正了些，淡淡地道：“蔡府暖棚里种的，倒也还能看。” “你这丫头……”柳氏忙把花取下来，“这是老夫人给你的，可莫辜负你祖母一番心意。” “我一个小姑娘家戴这花像什么样！”蔡清河忙按住她的手，“娘您就戴着，这花只有您才压得住。” 最好把那一堆的香脂俗粉都比下去！蔡清河暗暗嘀咕了句，这蔡老爷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刚在二门那会，就见着姬妾什么的啊一大堆！也是，她就不该对这古代的男人抱希望，就算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她前世的爹也不行！ 只是可怜了柳氏！ 蔡清河胸口闷得慌，如果柳氏也是她上一世的娘穿过来的话，怕是万万不肯与这么多女人共侍一夫！ 柳氏叹了口气，和声道：“雨竹虽然给了你用，但好歹是老夫人的人，你得对她客气着些。差不多的差事，也莫使唤着她去做……” “哎娘，我有分寸。”蔡清河忙打断她的话，拉了柳氏的手站起，笑着道：“娘就得有好衣裳衬着，就是太素了些。”转了头又吩咐陈元家的，“我记得方才李嬷嬷也拿来了几匹布，颜色鲜亮，也都是好料子，正好给娘裁两身衣裳。” 柳氏笑道：“那是老夫人给你的，娘一大把年纪，还穿那么艳做什么！”又打量着她，摇了头，“清儿还是回房换身衣裳，这月白色的小袄着实太素，我看那件石榴红的就好。老夫人不是送来匣子时新的珠花，回头让陈元家的给你绾过发髻，前头再簪上一溜金花钿……” “那倒像暴发户了！”蔡清河皱了皱鼻子，连连摇头。 “姑娘家还是穿鲜艳些，瞧着也喜庆。”陈元家的笑道：“小姐换过衣裳，奴婢给您梳头，保准您喜欢。” “等那边派人来催了再说。”蔡清河推脱，总觉得穿那么正式，眼巴巴地等着那边传人来唤，实在是掉价。 丢下话，又吩咐薰儿往角落里放盆水，就脱鞋上了炕。 炕上支了张小桌子，蔡经泽就坐在炕上翻书，却一直拧着眉，时不时地想起还在清阳镇的日子，那会连炭盆也烧不起，看书时坐久了，手脚都得冻成冰疙瘩。可那会心是安的，现在吃住都不愁了，可一颗心却纷乱难安，想起晚上就要见着那个人…… 蔡清河拿过他的书盖上，朝他暖暖一笑，“看不进就算了，要用功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蔡经泽垂了眼，小声地唤道：“阿姐……” “想这么多干什么？”蔡清河轻轻弹了下他圆圆的脑门，语气轻快地道：“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用功时就用功，旁的，也不是咱们现在能cao心得过来的。记住阿姐说过，咱们要养精蓄锐！你现在就心绪烦乱，还未与敌人对上，就自乱了阵脚，岂不是不战而败？” 蔡经泽点点头，看了眼柳氏，握着拳头压低了声道：“阿姐别担心我，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垮掉。” “你只消陪着娘，再好好用功，旁的事，都交给阿姐。”蔡清河直起半边身子，吩咐道：“你这会也别瞧书了，回房好好拾掇拾掇，回头也让陈婶子给你仔细绾了发。” 她可以随随便便，但阿泽一定得收拾妥当，万万不能让那些庶出的瞧低了去！还有，这是阿泽第一次与蔡老爷相见，其结果，很大一部分决定了阿泽在府里的地位。一定要让蔡老爷，喜欢上阿泽！ 才让阿泽回屋收拾，这头雨竹挑了帘子进门，领了个瓜子脸身段苗条的丫鬟进来，曲膝福了福禀道：“大小姐，这是以晴，今儿起便在小姐屋里头当差。” 以晴上前来见过礼，一言不发又退了回去。 是个傲气的！瞧这通身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主子。 傲气是好事，蔡清河从不认为谁生来就该是奴婢的命，可你也得有傲气的资本。在什么大环境下就得有什么样的行事标准，她跑到这封建社会就不可能与人大谈民主平等。如此，以晴一个丫鬟的傲气，落在她眼里就有些可笑了。 蔡清河一没问话，二没急着表安抚，随随便便打发了她下去。 以晴倒有些受不住了，猛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才怏怏地去了。 蔡清河暗自笑了笑，也没搁心上。同样是老夫人的人，雨竹表现得很上道，不管是否真心为自己所用，但她的合作态度，蔡清河很喜欢，也愿意还之以和言悦色。雨竹是老夫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不假，但利用好，也是个很好的助力。而对以晴这么个心高气傲的，也用不着急着收伏，随便晾她一段时日就好了。 离老夫人派人来相请还有段时间，蔡清河唤了雨竹回房，问了她几句有关身世的话，见着时机也差不多，便状似随意地道：“雨竹jiejie，你与我说说府里头那些meimei们吧？免得晚宴时相见，连名儿都叫错，倒闹出笑话。” “是奴婢疏忽了。”雨竹口中道着奴婢二字，态度上却是不卑不亢，“老爷素爱荷之清雅，府里几位小姐皆因此得名。二小姐青芸，生母崔姨娘……”顿了顿，抬头看了蔡清河一眼才继续道：“崔姨娘又生大少爷和……五少爷。” 蔡清河明白她后半句话中间那片刻的停顿是什么意思，若柳氏母子不回府，那这五少爷其实是府里头的四少爷，她们那些下人也一直是称着四少爷的。有儿有女，长子与次子间还相差了这么多，这位崔姨娘，看来是个人物。 “大少爷与二小姐年岁如何？” 雨竹偷偷抬眼看了看那张不辨喜怒的脸，犹豫了片刻，才道：“大少爷虚长二少爷一岁半，二小姐……与大小姐您只相差不足一月。” 那就是说，她娘亲柳氏，还未确诊喜脉时，那位崔姨娘已经珠胎暗结？当家主母还未生下嫡子，那头崔姨娘又已经急乎乎地把庶长子生出来了？ 笑话，这老太太开口闭口讲规矩，其实蔡府里头，规矩最是乱套！ “还好……”蔡清河漫不经心地道：“听说那些最不讲规矩的人家，正妻未进门，庶子庶女就已经生了一大堆。虽不敢明着抬姨娘，那通房呀暖床丫头两个巴掌也数不过来……” 雨竹饶是再淡定，一张脸也有些烧得烫。崔姨娘确是通房丫头抬上来的，从小就服侍着老爷，与老爷有着很深的情分。她当然听出这位大小姐话里的讽意，但主子的事，岂是她一个丫头能指手划脚的。 “罢了。”蔡清河摆摆手，语气里有着颓然之意，“你再与我说说别些个。” 雨竹垂了眼，手中的帕子轻动着，只是道：“六少爷最年幼，方四岁，生母温姨娘。阮姨娘生四少爷与五小姐青蓉。五小姐与四小姐青芙，只相隔一日落地。” 蔡清河盯着雨竹，一言不发，良久，才笑道：“劳烦雨竹jiejie了，你先回去收拾收拾，晚些与我一同赴宴。” 雨竹深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告退。 待房门掩上，蔡清河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恶心。 很好！了不得！蔡府里头几位小姐少爷们，都可以组支足球队了，他们的老爹，果然生产力巨大！ 雨竹最后一番话看似杂乱无章，没头没脑，其实可隐着深机。府里头的几位少爷小姐，单单漏了三小姐与三少爷，又只说了四小姐青芙，对杨姨娘只字未提。蔡清河抚着下巴笑了，这雨竹，可真是个妙人儿。 三小姐与三少爷，是闵氏的一双子女罢？ 荷，又名莲、水芸，水芙蓉，余的几位把剩下的名字占了，那么这位三小姐，就是青莲了。 蔡清河原本还有些羡慕这原身的名字，清荷与清河，不过差了半字，可清雅多了。可此时面对这么堆荷花，她倒庆幸自己这乡土味十足的名儿。 申正，老夫人派了人来请蔡清河姐弟过静枫居。 柳氏母子三人装扮一新，由陈元家的、雨竹、薰儿陪着去赴宴。 “夫人留步。”不妨来相请的嬷嬷上前半步，躬了身一板一眼地道：“老夫人请大小姐与二少爷入席。” －－－－－－－ 多谢y.y738155亲的感恩糖果，对手指......求收藏哟～ 另：抓个虫子^_^犯了个很低级的错误，及笄前的姑娘是不能戴簪子的，大多是戴珠花，也有的会戴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