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不同
热闹闹乱糟糟的鞭渠院,人一拨拨散去。蔡老夫人安慰完柳氏母女,又要赶赴梅园,去安抚闵氏。 待众人散去,柳氏仍搂着蔡清河不松手,轻声安慰,“清儿不怕,没事了……老夫人已经发了话,便是老爷回来,此事也不再追究……” 蔡清河身子缩了缩,往后退了步,就从柳氏怀里挣脱开来,半垂着眼帘轻声道:“薰儿去上茶,母亲请屋里说话。” 柳氏眼皮子猛然跳了跳,只觉着眼前的闺女一瞬间与往常又是不同,可要真说起来,又说不上哪里不同。 陈元家的上前来,一同扶了柳氏进屋,依次坐下。 柳氏唇动了动,终究是心里愧疚,“清儿,要不……你还是随娘回西海棠住上一段时日吧?” 蔡清河抬头看了她一眼,缓慢却是坚定地摇头,“大祸要是临头,便是躲到西海棠也躲不过去。” 柳氏更是羞愧难安,“是娘没本事,没有保护好你……不过清儿放心,要不了多久,待甘夫人那边有了消息,到时候谁也不敢欺到你头上……” “母亲!”蔡清河陡然出声打断她的话,沉闷了片刻,才道:“不要让阿泽一个人搬去竹园,还是让他在西海棠好好陪着您。” 柳氏回想起方才的场面,有些后怕地点头应了。 一时间,这对母女却是相对无言,气氛渐渐有些压抑。 “大难过后必有后福……”陈元家的笑着安慰,“小姐,老夫人也发了话,往鞭渠院多派些人手,再增派两个守门的婆子和几个粗使婆子……”见大姑娘一双清冷的眼淡淡地扫来,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是啊,今天老夫人本尊也坐镇在鞭渠院,大姑娘人还不是被拖出去打板子…… 蔡清河起身,“婶子扶我娘回去歇着,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歇着,是该歇着,娘今后日日会过来看你……”柳氏慌忙起身,高声叫道:“老夫人给你拨了那么些人,怎么身边连个服侍的也没有?” 外头的雨竹连忙领了以晴进来,伺候着蔡清河进里间歇下。 雨竹有些心虚,不敢对上她的眼。蔡清河眼皮也没抬,背朝外躺下就没了声息。 柳氏坐了会,退出房间,吩咐雨竹好生伺候着,终是扶了陈元家的手,颓然离去。 蔡清河躺在床上,心绪翻涌,如何睡得着! 可恨她的娘亲柳氏,还对老夫人对这蔡府抱有一线希望!她还以为那句出府的话是发自内心,不想柳氏只是拿出府要挟老夫人而已! 就单凭今天老夫人能眼睁睁地见着自己被闵氏的人拖出去打板子,她就已经对老夫人对蔡府绝望,不存哪怕一丁点幻想! 今天之前的自己,虽然对闵氏满怀仇恨,也恨老夫人蔡老爷的无情,但只想过带着柳氏与阿泽离开府,跳出这滩烂泥而已。她何曾心存恶念,要害闵氏性命,或是要对这府里的任何一个人不利?可这样的自己,今天却只能被人逼上绝路! 如果不是柳氏难得硬气一把,她岂不是只能眼睁睁地任人打板子?她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进空间吗? 不,她会被视为妖孽! 今天为什么会逼到如此绝境? 是,与她牙眦必报的性子分不开!她明明可以只躲开蔡青莲砸来的杌子,不还手,可就会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事吗? 不! 蔡青莲砸不中第一次,还会砸第二次!那么她只能一逃再逃,委曲求全吗? 她不愿意!所以被逼到墙角的那一刻,恶向胆边生,她在脑海里把角度计算到分毫,用最大的力气,把杌子砸了回去! 再问一声,今天为什么会逼到如此绝境? 那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太过依赖于空间!不懂得用人,不懂得布署! 回府后,她清高自傲,不屑于与府里那几个庶出的有任何瓜葛。除了刚回府时起了点心思,要讨好蔡老爷,就是在老夫人面前,也是伶牙俐齿,为逞一时口舌之快,绝不肯吃半点亏! 她啊,早晚要被这个性子给害死!一个人要强,绝不是表面上的张牙舞爪,强在一张嘴之上! 闵氏手段狠毒,可府里那么多姨娘庶子庶女,他们为什么能安然无恙?那是因为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生存之道!各自有各自的靠山! 蔡清河想了一通,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起来只用了碗莲子粥,便唤了雨竹,“拿个匣子装了这个,随我去静枫居请安。” 雨竹万万未料到大姑娘经此一事之后,竟对自个比往常还更多三分依仗,心中一喜,忙去寻了个描花填漆的莲纹匣子,将案上两个用素色帕子包裹着的东西装好。 蔡清河吩咐薰儿留着看院子,反带了雨竹、以晴两个慢慢往静枫居走去。原本老夫人派来守门的两个婆子,听说早安了个当差不力的由头,打卖了出去。如此一来,蔡清河的禁足令自是含糊了过去。 到了静枫居,进去通报的小丫头回说老夫人还在歇午觉,引了她在东边厢房吃茶候着。 这茶一吃就是半个时辰,雨竹与以晴对视一眼,见大姑娘安安静静、面色淡然,反倒越来越看不透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笑晴方才口中告着罪,引了她进屋。老夫人懒洋洋地歪在炕上,面色不虞。 “祖母万福。”蔡清河上前行了礼,眉眼低垂,语气恭顺。 蔡老夫人猛地直起半边身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伏低作小温顺得似只猫儿似的人,可还是那个浑身是刺一张嘴就会咬人的清丫头? 蔡清河吩咐雨竹将匣子呈上,方才说明来意,“这是孙儿还在清阳镇时采集的一些草药,于伤口最是有益。莲meimei虽不是我砸伤,但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我身为长姐,原是最应该包容友爱幼妹,但……”语气竟是噎了噎,面上的哀色亦不似假装,“我心中极是担心莲meimei的伤势,想去探望,又恐……” 蔡老夫人怔怔地盯着她,良久才回过神来,“你能这么想,祖母心中甚是安慰。也罢,就让李嬷嬷替我跑一趟,陪你去探探莲丫头。” “孙儿多谢祖母。”蔡清河忙起身,又向李嬷嬷行了个半礼,“那就有劳李嬷嬷了。” “使不得使不得……”李嬷嬷忙避开,又回了个全礼,“大姑娘这般,真真是折煞老奴了……” “好了好了……”蔡老夫人笑道:“时辰已是不早,快去快回。” 李嬷嬷忙应了,领了两个媳妇子,与蔡清河一块往梅园去。 梅园屋里静着,外头却是一团忙乱。闵氏一回来少不得又砸了几只茶盏,打骂小丫头子们出出气,此时也乏了,正歪在炕上守着午时刚醒过来只喝了碗燕窝粥又睡过去的蔡青莲。 春云进屋通报,“太太,大姑娘前来看望咱们姑娘。” 闵氏一听,这还了得,若不是顾及着刚睡下没多会的闺女,怕是要拍案大骂,竭力忍住了,一脸的狠笑,“她还敢来!就不怕我拿住她,打去她半条性命!这是我的梅园,到时候看谁还劝得住!”
“太太,老夫人倒底是许了您好事的……”红梅劝道:“咱们只需忍得这一时……” 闵氏冷哼了声,憋着一口恶气恨恨地道:“让她在外头候着,晾上两个时辰再说!” 春云哆嗦了下,硬着头皮又道:“李嬷嬷陪着大姑娘一块过来的……” “你个贱蹄子!”闵氏大怒,“话都不会说是罢?连一句话也要掰成两半来说,看我不……” “太太……”红梅忙上前与闵氏顺着气,暗里忙向春云使眼色,“旁人做足了姿态,老夫人也是看在眼里的,否则也不会派了李嬷嬷陪着一块过来。老夫人的意思,定也是希望咱们相安无事,这当儿,可不能让旁人讨了这好去……” “知道了,就你啰嗦!”闵氏不耐烦地摆摆手,板着脸对春云道:“还不请她们进来!” 春云应了,忙不迭地出去。 小丫头挑了帘子,李嬷嬷引着蔡清河进了屋,方才陪着笑道:“太太,大姑娘惦念着三姑娘的伤势,特特过来瞧瞧。” 闵氏闻言,怒火更是不打一处来,被红梅在后头拼命拉扯住了,才没有发作。 蔡清河上前看了番炕上正安睡着的蔡青芙,又退远了些,方才压低了声道:“看来meimei已是醒来过了?这下我就放心了……”说着又吩咐雨竹把匣子呈上,“里头是一些草药,捣碎了敷上于伤口最是有益,我手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能尽点微薄之力,望……”顿了顿,转身向闵氏,“太太不要嫌弃的好。” 闵氏差点就大嚷着要人把匣子扔出去,但大姑娘嘴里的‘太太’二字,顿时让她一个怔愣,连面色也不自觉缓和了下来。 红梅看了闵氏一眼,上前接过雨竹手里的匣子,曲膝道:“多谢大姑娘。” “那就不打扰莲meimei静养了。”蔡清河点点头,没再看闵氏一眼,转身就出去了。 闵氏登时又大怒,恰好李嬷嬷正一脸似笑非笑地曲膝告退,方才竭力忍住了没有发作。 待屋里人一散去,闵氏立即想把匣子狠狠甩出去,看了眼炕上的三姑娘,憋了一脸黑红指着匣子怒声低喝,“拿出去拿出去,没得脏了我的地方!” 静枫居。 蔡老夫人歪在炕上,微垂着眼,似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李嬷嬷回话。 李嬷嬷事无巨细描述了遍梅园发生的事,见老夫人只是沉吟不语,又斟酌着道:“老夫人,您看……这大姑娘忽然改了性子,性情大变,居然还唤了声太太,这……事有反常必有……” 蔡老夫人狠厉的目光扫过去,冷声笑道:“这有何反常!芳儿可还记着我说过的话,回了府,再野的马也会给它驯服了!”又冷哼了几声,“经此一事,也算给她提个醒,这府里,也只有我能保他们母子周全!” “怪不得大姑娘今儿如此乖顺……”李嬷嬷讪讪地陪着笑。 “也罢……”蔡老夫人叹了口气,“她既是识实务,我总不会太亏了她去!” ----------- 呃,明天要上架了,碰巧这几天重感冒,头脑一团浆糊,表示鸭梨很大。 我就不单独发神马上架感言了,在这里特别感谢一直追文的朋友,第一次写宅斗,存在很多不足之处,我会努力去完善。表示,后半截一定会是爽文! 虽然明白文一上架就有许多亲会下架的道理,但还是希望喜欢本文的亲能继续支持,鞠躬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