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墙头之草
(呼唤点击、票票和收藏~~~) *** 在未央宫吃了刘彻送的软钉子后,田蚡本就一肚子气。结果一到家门就听到这么个扫兴的消息,田蚡更加不满了。见田恬脸上青红相交,正由侍婢敷药的身子也布满红肿之色,田蚡气怒之下,将心中的不满全数冲着儿子发泄出来。 于世间的母亲而言,自己的子女总是最好的,田蚡的妻子严氏也未能例外。一开始听田蚡教子,严氏还觉得有几分道理,是以并未阻拦。听着听着,严氏就觉得田蚡的话有些不对味,轻哼一声,反问道:“君侯这么说,是认为妾教子无方吗?君侯在外受了什么委屈,直说便是,何苦拿阿恬作伐子!” 田蚡为人虽然花心,且内宠极多,但对这位陪伴自己二十余载,为自己生儿育女、cao劳持家的发妻,却是颇为敬重。发觉妻子不满,田蚡扫了一眼室内,发现全部是妻子的心腹,于是只是讪笑一声:“我这不就是担心有一日,他会走到歪路上去。说来说去,还是卫家那小子不对,定是他挑唆阿恬在先。否则以阿恬的性子,怎么会无故与别人动起手来。”自家儿子是什么习性,田蚡岂会不知。只是看到发妻生气,田蚡很顺口地就将责任推到了外人身上。 却不知早在卫步和田恬结交之时,严氏就将卫家老小的根底打探得清清楚楚。此番两人被揍的起因,严氏更是从右内史派来的属官口中得知得一清二楚。严氏淡淡看了田蚡一眼,淡淡一笑:“此番儿子和卫家老三会与别人动手,还不是因为你这做阿翁的。” “我?”田蚡一时间觉得脑子转不过来,“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与他们两人打架的,正是窦婴的子侄。”见田蚡先是一脸喜色,然后看到田恬的伤势后又化为满脸复杂的神情,严氏又加了一句,“虽说阿恬两人输了,不过,我听说窦婴儿子的大牙,被他们俩给弄下来了。” 若说整个长安城,田蚡最看不惯的人是谁,那就非窦婴莫属。得知自己死对头的儿子丢了这么大一个脸,田蚡心情顿时变得大好:“不愧是我田蚡的好儿子。” 欣喜之下,田蚡打算拍拍儿子肩膀,以示鼓励,却被妻子叫住:“君侯且慢!阿恬身上还有伤呢。” 田蚡这才想起自己儿子正是卧病在床,带着尴尬地轻咳一声后,问起与田恬一同闯祸的卫步:“那个卫家老三怎么样了?伤得可重?” 田恬抢先答道:“这事本是我先挑起的,可听下人回报,却说阿步伤得比我还要重些。” 严氏接着说道:“我派人去问过了,听去卫家问诊的太医说,他只是受了些外伤,并无大碍,想来多休养几日,应该就没事了。” 想起今日在宫中听到的关于废后的事,田蚡又吩咐了一句:“既然卫家老三是被阿恬连累了,那还有劳夫人挑选一些礼物,送去卫家,以表歉意。” 严氏点头应过,却对田蚡这次的态度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君侯为何会主动提及此事?”道歉这种事,可真不像自己这位良人这一阵子的作风。 田蚡长叹一口气,在田恬身旁找了张席子跪坐好,又示意侍婢区区些吃食后,才对严氏说道:“我听说,今日陛下去东宫请安时,向太后提起废后之事。”废后之事虽然关乎朝堂,可最关键的地方仍是后宫。考虑到妻子可能在其中能起到作用,田蚡很干脆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饶是严氏跟在田蚡身旁见惯大风大雨,也忍不住长吸一口冷气。汉朝开国至今,哪怕算上孝惠张皇后那一次,总共也就废过两次皇后。可每一次废后,都是牵扯到前朝一大堆朝臣的身家性命。见识过大场面的严氏,自然不可能认为这一次如果成功废后,朝堂之上会平安无恙。“那太后怎么说?”严氏焦急地问道。 “太后以恩情未报为由,劝说陛下暂时休了这份心思。”想起自己这个外甥的倔脾气,田蚡也忍不住很头痛。皇太后越是打算保住窦太主母女,只怕这件事就会被皇帝闹得越大。每每想起景帝年间,不知有多少人因为皇后和太子之位,以致性命不保,田蚡虽自恃有皇太后撑腰,也是觉得心有戚戚焉。 “那君侯打算怎么做?”真正享受到天子母家这样的身份带来的好处后,严氏自是不愿轻易放弃。只是前面薄氏和窦氏的下场,无一说明,势难长久。此次的事情,既是危机,可有何尝不是良机。严氏心中十分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够相处办法,让自家能够在这次的变革中得到真正能够长久的利益。 田蚡深知墙头草的处世之道,也因此更加烦恼:“如果那卫子夫这一胎能生下皇子,我自然无需烦恼,只要在太后面前极力协助皇帝,将她送上皇后之位即可。但问题就在于,她这一胎是男是女,无人知晓。如果贸然行动,而她又没有生男丁的福分,那我今日的举动,很可能机会得罪日后长乐宫的真正主人。” 严氏虽然奇怪田蚡今日的话语比起平时多了几分小心谨慎,却也没来得及追究,只是带着一丝疑惑与不安地问道:“君侯的意思是,如今的中宫还有一拼之力?” “什么?”正躺在床上疗伤的田恬焦急地嚷道,“阿翁,你不会是打算帮陈家吧?那阿步和卫家怎么办?”因为卫步臭味相投的缘故,原本对后宫之争没什么喜恶的田恬,不由得偏向了卫家。 “你们都忘了先帝元后和栗太子因何被废了吗?”田蚡暗自奇怪,怎么一向睿智的老妻会和儿子一起犯起糊涂。 严氏还来不及出言,田恬就抢先答道:“薄氏因为无子被废,栗太子被废,则是因为其母无母仪之德。”说罢,田恬满眼期待地看向田蚡。 严氏带着一丝明悟地接着说道:“君侯的意思是,除非中宫能生下子嗣,并且性情大变,否则椒房殿定要换一个主人。”
“不错。”田蚡捻须说道,“及吕氏被诛,高祖姬妾子竟然只余太宗及淮南厉王两人。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之后的历代汉帝提防不已。昔日卫子夫刚被诊断出有身,中宫就雷霆大发,甚至与太主合谋意图杀害卫青。但从‘妒’这一点来看,如今的中宫可谓是历代汉后之最。” 田恬喜道:“这下阿步就没事了!阿翁,你为何不干脆帮一帮卫家,这不也是在帮陛下吗?” 田蚡没好气地看向儿子:“你懂什么!皇后和太子之位哪有这么简单。你看看慎夫人,何其受宠,可最后还不是没能生下儿子。戚夫人就算有儿子,到最后还不只是一个姬妾。皇后之位,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得到的。” 严氏心中稍加思量后,才问道:“君侯的意思是,卫夫人不一定能入住椒房殿?可如今陛下除了卫夫人外,并无其他内宠呀?” 田蚡拿起侍婢送上的吃食,吃下一口后,才道“这就是一个福分与时机的问题。卫子夫起码要有能生下子嗣的福气,才能问鼎后位。问题是,如果在她生下皇子之前,陛下因为其他原因,已经有了足以母仪天下的皇后和太子,按照前几朝的先例来看,她这一辈子都不太可能母凭子贵。”末了,田蚡又加了一句,“陛下不肯广纳后宫,未始不是因为这种担忧。” “其实卫家现在的待遇,莫说是先前的薄氏和窦氏,便是咱们在景帝朝的时候,也是万万不及的,陛下怕是铁了心要立卫氏。君侯如此作为,实在有些多虑了。”对于田蚡的举动,严氏不免有些不以为然。 “唉!”田蚡长叹一声,“我今日被陛下驳了面子,这才想通了一件事。昔日我赋闲在家,却能有连丞相也不及的威势,不是因为我是陛下的舅舅,而是仅仅因为我是太后的弟弟,而太后又愿意相信我。有时候,长乐宫一句话,甚至比朝廷重臣的千百句话更有效。若是得罪将来的长乐宫之主,那我们家可就毫无前途可言了。”谋立皇后和太子,回报极高,可风险也绝对不算小。 想到窦家如今的处境,严氏和田恬都不再言语。 【田老鼠就是一颗大大的墙头草~~~前几年靠着王太后作威作福惯了,有点不知轻重。刘彻这一棒,不知效果能持续多久。 关于“夫人”的称呼:汉朝的时候,有两种人可以被称为夫人。一种是天子姬妾,封号为“夫人”的;还有一种是列侯之妻,也可以被称为“夫人”。列侯之母,通常被称为“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