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次相聚
夏七月，暑气仍有残留。到了休沐那天，卫家兄弟姊妹七人终于在未央宫沧池旁再一次团聚。 “长兄，长嫂身子可还安好？”想起自家嫂嫂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产了，子夫关切地问道。 “长兄知道才怪！”少儿忍不住抱怨：“长兄，你有这么忙吗？你说说，从元日到现在，你到底有几日在家！别忘了，长嫂如今可是有孕在身。” “我有事要忙。”卫长子一脸温和地辩解道。 “长兄当然忙，整日忙于不务正业。”卫步语带炫耀地插嘴。 “这话怎么说？”卫孺替众人问出疑惑。 “国舅的本分就应该是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然后让那些自认出身不凡的人为百姓声张正义。尤其像咱们这种一朝富贵的人家，就更应该胡作非为，为所欲为。可长兄偏偏奉公守法，努力进取。这不是不务正业，又是什么？”卫步意犹未尽地继续说道，“中兄就更是如此了。身为太中大夫，秩比千石，掌议论，居然从不进谏君王，而是醉心武事。” 一旁玩这弹弓的去病忍不住反驳道：“难道要像你那样，喝花酒后和别人打架，还要打输了，才叫奋发有为吗？” 在场的长辈无不忍俊不禁。 少儿勉强板住脸：“不得对你三舅舅无礼。” 卫步却是毫不在意：“你这小童，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咱们家从一介奴隶突然富贵，三姊成为仅次于皇后的夫人、天子宠妃，长兄、中兄更是年纪轻轻就成为千石高官，又有天子时常赏赐。这份际遇，不要说平常百姓家，就算是豪门世家，眼红的恐怕也不在少数。咱们要不多做点错事，怎么能让别人有机会拿住我们的短处，出出心中那口恶气呢。” 少儿没好气地说道：“这么说来，你这段时间时常出没于风月场所，是为卫家，为子夫着想啰？” “那当然！”卫步一脸正色，仿佛自己作出多大的牺牲似的。 子夫闷笑出声：“阿步，说吧，这些天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卫步“嘻嘻”笑了两声，并不接话。 “还能有什么？不是和别人去章台喝酒听曲，就是四处斗鸡走狗。”卫青解释道。 “那去病说的打架是怎么一回事？”子夫继续问道。 卫步怕阿姊担心，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不过是前些天和武安侯世子在章台喝醉了酒，偏又碰到几个谈不来的人，这才和他们打了一架。” “就这样？”子夫不信。 “那几人是以魏其侯世子为首的窦家。武安侯世子和窦家打起来，少兄也只能上前帮忙。不过好在少兄才被揍了几拳，右内史就带着人赶到了，所以少兄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某日突然化身书呆子的卫广，终于在喧闹中脱离了手不释卷的境界。 卫步不满了：“阿广，怎么你也学去病，专门坍我的台。”而且还说得那么仔细。 子夫面含担忧地看向卫步：“阿步，你没事吧？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只是一点小伤。三姊你不是有身嘛，这点小事就不用打扰你了。”卫步怕子夫担心，特地伸手踢腿，向子夫展示自己早无大碍。 “他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当然不好意思明说。”卫广继续坍台。 趁着子夫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卫步因为牵动伤势痛得满脸扭曲，深吸一口凉气，连忙把脸上的冷汗擦干净，在子夫回过头来前再度变成一脸春guang灿烂。 “你呀，真是……”子夫语结，只能诫告道，“太皇太后虽然去了，可那窦家怎么说也是外戚之家。田家惹得起他们，我们可惹不起！” 去病再度插嘴：“陛下说了不碍事。不过三舅舅真丢脸，居然打输了，还不如我。”没有例外地接到少儿一记眼刀后，去病乖乖闭上嘴，继续从地上捡起小石头，将树上的昆虫一个接一个地射杀。 “我那是以寡敌众，当然会输。”卫步不服气地辩解道。 “你这以二敌三，怎么看也比去病那时候占便宜！你这做舅舅的，居然连去病也比不上。”卫广再次坍台。 卫步气结，去病一脸得意。 “跟你说了多少次，大丈夫就算不能弓马娴熟，也不应身弱力微。你如果平时肯多些习武，怎么会输得那么难看。”卫长子正色训道。 “阿步愿意才怪。他可是说了，身为将领，除非立下滔天战功，否则就算有匈奴人头，得到的赏赐，再加上俸禄，还没他一个月赚到的钱多。”这次轮到卫青揭短了。 “本来就是！”卫步一脸“我又没说错”的表情。 众人再次大笑。 对于显然已经掉到钱眼里的这个弟弟，子夫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么说来，你是很愿意再去建章和张次公说上同样的话啰？”卫青依旧笑眯眯。 众人多是不解，倒是卫步听到卫青的话，脸色大变，随便一句告辞便一溜烟的跑了。 “阿青,这是怎么回事？”卫家老大发话，代替众人问出心中疑惑。 卫青娓娓道来：“阿步或许不敢在长兄面前说这番话，不过我和去病就听过不少次了。有一次，阿步和去病随我去建章，结果阿步又说起这番论调。去病使了个计策，刚好让脾气最暴躁的张次公听到，然后阿步就被张次公举起，又在树上被吊了半天。” 少儿抽抽嘴角，大声喝道：“霍去病，又是你捣的蛋！” 霍去病被卫少儿的大嗓门震得全身一抖，连忙捂住耳朵。 卫长子劝阻道：“阿步也是胡来，居然在军营说这种话，受点教训也是应该。至于去病，年纪小小就能有这等谋略，实在难得。” 有长兄对整件事下了定论，卫少儿就不再训斥。 倒是霍去病出言为卫青表功：“那是二舅舅教得好！” 众人满眼狐疑地看向卫青。 卫青神色不变，依旧笑眯眯：“我只是教去病打架时，怎么不被人欺负，还能打赢。” “就这样？”众人不信。 “就这样。”卫青一脸肯定，然后才加上一句，“我教的时候，顺便把兵法融进去，寓教于乐。” 兵法应用到打架上去？好吧，子夫承认，天才的想法果然不是她这种凡才能理解的。 卫孺不解道：“何不直接教去病兵法？为何要绕这么大个圈子？” 对自己儿子很有几分了解的少儿解释道：“这小子最不爱读书，成天就喜欢打架捣蛋。要不用这个法子，他肯学才怪。” 卫孺拍拍怀中睡得香甜，吐着口水泡泡的儿子，打定主意以后也要把儿子交给弟弟管教一番。 卫长子问道：“阿青该不会是因为上次去病和那陈奇打架的事，才这样教去病兵法吧？” 去病窜到卫长子跟前，兴奋地问道：“大舅舅，你怎么知道？” 卫长子摸摸去病的包包头：“因为从那以后，就算你和匈奴降将的子孙打架，也没吃过什么亏。” 去病得意地傻笑两声：“那些人可佩服我了！” 子夫好奇地问道：“我听说，你从他们那里，把匈奴大小贵族的名字相貌都记得差不多了？”难道这么小就想着驰骋沙场，建下不世功勋？ “没错！等我长大了，我要让三舅舅知道，将军不但能有荣耀在身，还可以比他赚到更多的钱。”去病将自己的心思毫不犹豫地吐露出来。 闻言，子夫觉得，去病身上的那层闪闪发亮的光圈，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马踏匈奴者，最开始的打算，居然是冲着钱去的。 “不但匈奴的人头值钱，那里的牛羊马匹也是非常好的战利品，带回中原也值很多钱。”接着，卫青也将自己对金钱财物的向往表露无遗。 “所以说，我们对匈奴，就要像匈奴对我们那样，杀光抢光烧光。”去病一脸了然。 明白天子有意攻打匈奴，卫长子更加有意培养外甥对沙场的向往：“没错，去病说得好！总有一天，我汉国会将这数十年的屈辱用鲜血和烈火一一偿还。”温文儒雅的卫长子在说话间露出了平日隐藏得极好的一身杀气。 去病两眼放光：“以血还血？” 卫青笑容满面：“以血还血！” 卫家三姊妹听着，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往上串，呼吸之间似乎都能闻到一股nongnong的血腥味。子夫不禁庆幸女儿不在，敬声太小，不曾听到这些。 至于卫广，早已再次沉浸在书海之中，丝毫不为外界所动。 【卫帅刮地皮，小霍抢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