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风雨颇多
房地产市场的景气，在大江南北造就了不少富豪。就连偏僻的松林镇也不例外，做了几辈子农民的老百姓，日子原本不温不火。眼瞧着松林镇成了开发区，家家户户，都巴不得开发商收走自己的耕地和住房，因为这意味着数百万的补偿款和配备齐全的新房，一夜之间鸡犬升天。 土地曾经是百姓赖以生存的基础，如今变天了。 夏无双一次出差途中，曾经和一个温州老伯聊了两个小时，聊到如今的经济状况，他这么说：我开了30几年工厂，从82年开始，应该算是第一批下海吃螃蟹的人。开到15年，整整33年，我实在开不下去了，就把机器贱卖，工人遣散。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老伯微微仰头盯着高铁天花板，就像是缓缓讲述，自己如何始乱终弃一个他颇为中意、又跟了他几十年的女人。 夏无双当时不理解，都说温州人个个都是老板，又占着东南沿海的便利，个个富得流油，怎么会好好的生意做不下去？ 老伯当时回答的很浅显易懂：“头二十年，工厂确实挣了钱，大概连续挣了小两千万。但问题就出在后十几年，土地成本上涨的太厉害，加上工人工资也在疯长，为了留住手艺精良的匠人，光薪酬就涨了十几倍之多。再加上为了跟上时代发展，生产线也要更新换代，一套设备就大几百万，咬着牙去贷款，等我后来被迫把机器卖掉，还不够还贷。” 老伯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说起这个，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怒不可遏，而是平静道：“我做了一辈子的厂子，后来连年亏损。人们都以为我挣了钱，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挣的是什么钱？连头二十年挣的钱都赔进去。做了一辈子，到最后不赔不赚，白忙活。” 夏无双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如今南方无数小企业主怕是正处于严冬之中。他替老伯算了一笔账，如果他不继续做实业，十几年前用两千万买一块地，现在哪怕躺着不动，挣个几百亿，怕是就跟玩儿一样。 “亲爱的听众朋友大家好，又到一年年末，不知道您的收入翻了几番？下面，财富之声，为您播报本年度财富排行榜”夏无双开车陷入沉思，广播里大概说的是今年的财富排行榜出来了，全国Top10，有五家是地产公司，其余的是工商银行、移动联通、中石油中石化等老牌国企，居然没有个民营实业上榜。 他坚信这种状况，总有一天会改变，历史总会拨乱反正。民营实业虽然个体规模小，但那才是国民经济的根本啊！ 松林镇不大，车子很快到了松林置业门口。王坤是个会享受的人，他的办公楼不高，却盖的颇为贵气，门口一方池塘，假山上水流如注，动中有静，应该是特地请人营造的好风水。夏无双上了楼，被告知老板今天不在，他从前台小妹那里要了王坤家的地址。 下楼时，夏无双问了一句：“今天家长会，王老板没去参加？” 前台小妹大概是个刚毕业的学生，看起来就没什么心机的样子，笑道：“老板不去，小少爷的家长会向来都是二姨太参加。你安心去找他吧，今天镇上一个领导去老板家拜访，他肯定在家的。” “二姨太？”这大概又是意外收获，夏无双挑了挑眉头，开车往王坤的住所去了。 哪知道王坤的住所更是豪华，他不知道从哪里拉了些太湖的石头，生生在地上建起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园林。门口两座石狮子，居然给人庄严肃穆的感觉，看起来像是明清两朝时，朝中退隐的中枢大臣居住之所，低调之中又极有气势，如此才能体现主人曾经做过国之栋梁。 然而这小子只是个投机倒把的地产商而已，两扇朱红木门紧闭，其中不得而知。 夏无双叩开门，是个高大的护院，他见夏无双面生，顿时凶恶道：“你是何人，来我府上作什么？” 夏无双将手机里拍的照片在他面前晃一晃，笑道：“我是风云报社记者，来找王坤了解工地上安全事故的经过。” “哦，工地上保安没拦你？”高大护院眼神玩味，他说话时身体重心微微下坠，那是蓄力的动作。虽然他隐藏的极好，但怎么会逃得过夏无双眼睛，这人是想对他动手！ “自然是拦了” 夏无双收起手机，他侧过身微微一笑，一脚踹在护院屁股上。这一脚踢出去之时，他用了足足八成力道，尤其是借用了武学中“借力打力”的巧劲，加上那人自己的力气，威力巨大。 一米八的大汗，一时不察，被夏无双先发制人，一脚踹到在门后的池塘里。 不待他落汤鸡一样爬起来，夏无双一阵风进了内院。虽然这园林为一方小世界，而且夏无双第一次来，但要想找到王坤也很容易。像他这种暴发户，好大喜功是肯定的。果不其然，连续进了几重院落，在园林最中有个书楼一般的古色古香建筑。 楼后有一方凉亭，三面碧波荡漾。 王坤与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雅士在湖中心品茶聊天，隔着老远，能看见他们相聊甚欢。 夏无双不请自来，绕过书楼到了凉亭。 等他出现之时，王坤显然愣了一下。不过以他的见识，脸上的不自在瞬间隐去，热情打了个招呼：“啊，你来了！”王坤可不傻，他那十几号护院可不是寻常人。此时安安静静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不可小觑。 夏无双点了点头，冲中年雅士道：“打扰了，我跟王总借一步说话。” 中年雅士问道：“阿坤，这位是？” 王坤道：“庆局，这位是一个生意伙伴，临时有点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你坐一会儿，我等下就来。” ······ 书楼中，夏无双和松林镇首富王坤相对而立。 “我好像没你这么个朋友吧”王坤率先打破沉默 “王总的脑子不太好使，你刚才不还跟人介绍，说我是你生意上的伙伴？”夏无双笑道。 王坤跟不少人打过交道，做房地产这行，挣得多，风险也大，所以他绝对是有本事有野心，有想法的人。他对付人有一条铁律，百试不爽，那就是“投其所好”。他与人沟通，往往能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判断出对方的喜好，就像刚才那个刚上任的庆局长，他要的就很简单：招商引资的政绩、治理一方。但对于眼前这个愣头青，他还真没头绪。 王坤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夏无双大大方方打量了一圈他的书楼，规格样式果真跟古代望族藏书无数、名闻天下的书楼挺像。比较尴尬的是其中没几本书，只能算是个附庸风雅的摆设。 他平静看着王坤的眼睛，道：“走进来的。” 夏无双再度亮出手机，他道：“王总，工地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也忒不仗义，本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为你干活把命都丢了，按照道义，怎么不得赔人家几十万？像你这样，悄悄把人埋了，人家孩子以后长大了哭爹，都找不到他爹的尸骨。” “难道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没爹没娘？” 夏无双自己拿了张椅子坐下，大有此事无法善了的姿态。 “你想要什么，钱？” 王坤眼神阴翳，他心道这件事封锁的极好，消息怎么会流出去，一面安抚夏无双，却在背地里计划怎么制住他。他这书楼可不想看起来那样附庸风雅，每当生意上碰上难搞的对象，王坤都会请人家来这个书楼谈话。那些人进楼前，莫不是极有气节，不肯合作。但等到他们出去的时候，莫不是低头做孙子，说什么是什么。 这楼里，有古怪。 想到这个，王坤忍不住笑出来，道：“小兄弟，你开个价吧。” 夏无双笑了笑，道：“王总，你错了，我不要钱，但我却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啪！” 再不多言，王坤摔碎杯子，嘴里喝道：“一帮饭桶，还不出来救场！” 扑通！一声巨响，后侧有张门轰然倒地。 夏无双与王坤，皆是面露喜色。 “别等了，你这些手下，还真是饭桶！” 里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王坤脸色剧变，他回过头，只见内间的门已经碎了，一个黑衣男人笑嘻嘻倚在门框上，地上躺着十几号好手，全是他的人。 而那个罪魁祸首，黑衣年轻人提着一壶酒，眨了眨眼睛敬了他一口。 “完蛋！”王坤大呼不好，他准备跑的时候，夏无双又拦住他的去路，笑道：“王总莫怕，你要的，不过是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的工程顺顺当当，这个不难。” “当真？”王坤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问道：“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夏无双道：“我要的是面子，一个小女孩儿的面子，恐怕你得跟我走一趟。” 他又加了一句：“让那个庆局长也去吧，你知道怎么安排。” 有人要借势。 黑凤笑了笑，道：“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