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去见大夫人
待她回到屋里后，人已是都走空了。泛黄墙壁包围着的屋内，更是显得空空落落。她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床板旁，仰头看着屋顶上裂开一个口子的青瓦，愣愣地看着那清白清白的天空。 “你傻坐在那儿干嘛呢！” 一道呼哧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沉静在自己空白思维世界中的钟静好被这不友好的声音也吓了浑身一激灵，赶紧站起身来，仰头看着来人，弱势地叫道：“李婶。” 双手抱胸占据着门入口位置的李婶用鼻音冷冷的哼了一声，“你倒是以为自己是小姐么？还要我上门来请你不成？” “不是李婶你让我在屋里等你的么？”钟静好对这嘲讽有些莫名其妙，不由为自己辩驳起来。 李婶不搭理她的话，过来用手指掐着她胳膊上的rou用力地扭了一下，“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有这么多事情要忙，你这么娇贵，不肯出来找我！我难道专门伺候你一人不成，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丫鬟，哪个不是要我打点的！待会儿要是大夫人责怪下来，还要我陪着你一起挨骂不成。你现在还不是陈府的丫鬟，就成心给我难堪！” 李婶仿佛越说越气，手指间的力道也是越来越大，钟静好吃痛地咬紧嘴唇，本能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缩去，都疼得眼角泛泪了，也不敢多吭声。 直到李婶气呼呼地松开手指后，钟静好才赶紧揉着自己的胳膊，低头道歉：“李婶，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我初来乍到，昨儿也没记下到你屋里的路，怕是走丢了……” “够了，别啰嗦了。快走吧，大夫人已经用完早膳了。”李婶打断她的解释，推搡了她一把。 “好。”钟静好脚步踉跄了几下才站稳，李婶这时也是超过她身旁，大步地往着门外院子走去，她赶紧跟了上前，生怕走慢了，又是一顿责骂。 钟静好跟着李婶的脚步，穿过了白玉石砌成的月洞门，走过甬道之后，便是转弯踏上了大道，她脚上步伐不敢慢下，目光却是忍不住好奇地看着这周围古典而陌生的环境。 近处有着古朴典雅的朱木厢房，而远处的亭台楼阁掩映在翠红柳绿之中。雕梁画栋，鳞次栉比的古朴建筑物，还有隐隐约约从屋内溢出的琴瑟之声都让她感到新奇，这仿佛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一般，都是虚幻而不真实。 若是换在昨日摔倒之前，有人预先告诉她，她会穿越到这古代社会中，她一定是当做玩笑话，外加趾高气昂地天马行空的想象，想着来到了古代，从现代拿什么东西过来销售而一夜暴富，顿时衣食无忧，不用在那个钢筋水泥中担心着物价、房价，股票的跌涨。 而如今，真是让她到了古代，连一天的时间都不到，她就已经无比地怀念着现代的日子，希望这一切真的是个梦而已。 钟静好对这些古色古香的周遭环境的新奇感就持续了短短几分钟，而后就是被恐惧所占领，患病的陈府少爷，心胸狭窄的侧室，冰冷漠然的仆人们，这宁静幽雅的陈府美景之后不知藏着多少凶险。 不行，我不愿呆在这里。我不属于这里，我一定要出去！钟静好拳头握紧，暗自下了决心。 钟静好一心想着逃走的计划，却是没有发现走在前头的李婶突然停了下来，一时收不住脚步，撞到了她肥实的后背上。 钟静好赶紧退了几步，惊恐地看着李婶，生怕她的手指再次伸过来，刚才被李婶掐过的胳膊都还疼着呢。 好险李婶只是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嘴唇抖动了几下，也没有骂出声来。 钟静好缩着脖子，讨好地朝她一笑，表示自己真不是故意的。李婶转过头去，用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裳后，才抬手敲了敲朱红花锦木门。 钟静好这时也才注意到，李婶带着她来的地方并不是昨晚的厅堂，而是一处连着白玉石桥的厢房，看着这院子精致巧细的布局，应该是上人们居住的地方。 李婶的手刚刚落下，合实的木门打开了一道缝，侧身走出了一个女孩，她眼神看着李婶，声音放低，“李婶，你有什么事么？” “碧月，大夫人昨儿让我今早带这丫头过来的。”李婶将钟静好拉到身前，“你看，要不要通报大夫人一声，说我把人带到了。” 碧月瞅了钟静好一眼，没有一丝表情变化。再而转头朝着李婶道：“大夫人现在没有空，就让她先在这外面候着吧。” 钟静好也迅速地打量了碧月，见她穿了一身鹅黄色交襟短衫陪着深色的百褶布裙，头上整整齐齐地梳着丫髻，鬓角上还颇有心思地别着一朵簪花。看着她的穿着，布料和做工都比碧春她们的衣裳好了许多。 李婶探了探身子，似乎想往厢房里头瞅，用着寒暄八卦的口气，“刚刚我在府前院瞅见了城里的刘媒婆了，是不是大夫人找了她来啊？是不是又是为了三少爷找个冲喜的少奶奶啊？” 碧月眉头微微一皱，不动神色地侧了侧身子，挡在木门前，“李婶，伺候大夫人的事情，就不用你过多费心了。” 李婶尴尬地嘿嘿一笑，仿佛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般，硬哼出来的笑声颇为奇异，“碧月，瞧你说哪门子话，我也是关心三少爷啊。” 碧月抿着嘴，“李婶，钟家的丫鬟带到这儿就行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碧月，那就麻烦你了啊，就说我已是把人带来大夫人这儿了。”李婶再次重复了一遍，有意加重了‘我’字，仿佛怕是碧月忘了提及她，少了一次效忠表现的机会。 碧月点了点头，也不再出声应她，转身进了屋，再次将花锦木门合上。 李婶转过身来，本是满脸堆着横rou的笑容沉了下来，依稀都可以听见上下牙床紧紧咬合的嘎吱声。 “不就是个一等丫鬟么。得意地二五八万，哼，占着年轻又几分姿色，整日里拍着上人的马屁，臭不要脸的，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李婶语速又快，又不敢放大声量，怕是被碧月听到了般，只能眼神恶狠狠地瞪着钟静好。 钟静好看着她要吃人的模样，有些害怕地再次朝后退了几步，生怕李婶将怒气转发到自己身上，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面。 李婶冷冷地哼了一声，快步走下了白玉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