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狐仙

    扯开领口的银质钮扣，水吟奚靠在沙发上，皱着眉问：“你没事吧？”电话那头，一直都有细碎的呜咽声，听起来她哭得很伤心。

    听到小七关切的问话，辛夷抽泣着说：“我，我一直照顾的婆婆去世了。她昨天还说，要教我做馒头，可是……我心里好难受。”说着，想起李婆婆的音容笑貌，辛夷再一次哭出声来。电话里小七的声音理智冷然：“没事儿的，不要哭了，老人家年纪大了也到时候了。”辛夷哽咽着：“我知道，谁都会有这一天，而且李婆婆本来身体也不好，可是，可是我还是很难受。特别看着李婆婆的小孙女，她哭得那么伤心，我觉得很对不起她，如果我的医术再好一些，李婆婆……”

    “辛夷！”这是他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的叫她，辛夷身体一震，她在此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个男人，和自己的亲近。他的声音有些无奈，但还是放软了语气：“你不要想这些，这世上不会有如果。你是医生，但不是圣人，不要为一些完全没必要的事情自责。如果还是觉得难过，那么就多照顾那个小女孩儿吧！”辛夷止住哭泣，勉强自己笑起来：“我知道，小七，你放心吧，我还要给李婆婆守灵，不会再胡思乱想了！还有，真的很谢谢你。”电话里传过来一声轻笑，他的声音带上几分自矜：“你这次怎么没有找你的馨子？是不是觉得我比她可靠多，嗯？”辛夷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总是看不惯对方，但是为了不继续加深他们之间的误会，辛夷诚实的说：“我不是这样想的，只是每次我和馨子说些不开心的事情，她就会和我一起难过，我不想每次都让她哭。”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小七的声音传过来，一如既往的优雅冷冽：“你是说，你怕她伤心，所以才来我这儿找安慰？”但是，辛夷总觉得似乎有些生硬。辛夷说：“是啊，我觉得小七你比较冷静，告诉你也不会影响你的心情！”语气里满满的称赞。又是一阵沉默，不过辛夷似乎听到一声冷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七的语气有些恼羞成怒：“你觉得我很冷血？”辛夷一愣，忙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很冷静嘛！你怎么又生气了？”小七有时真是喜怒无常，辛夷常常弄不懂他在想什么。

    水吟奚深呼吸，还是压不住满腹的忿忿：“什么叫做又！我生气难道不是你气的吗？算了，我不会你计较！你心情好一些的话就赶快去吃饭，你不是要守灵么，现在还不吃东西，你是打算饿死自己吗？”这个笨蛋真是的，不知道守灵要熬夜吗？一个女孩，干什么和别人抢着做这些事，只是笨得要命！

    辛夷听小七的声音更冷了，有些心虚的说：“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吃饭了，你也去吃饭吧。”小七不耐烦：“啰嗦死了！你快点去吧，把手机带上！晚上记得打电话给我！”辛夷赶快答应。

    挂了电话，辛夷松了口气，小七好像越来越凶了，就像馨子说的，太有女王范儿了。不过，打过这个电话，辛夷现在心情好了很多。起码，现在，她有心思去做一点糕点，带着让小芸晚上守灵时候，垫垫肚子。走进厨房，热了一下昨天的冷饭，辛夷吃了一碗，把桂花糕蒸着，辛夷端了一碗饭上楼，小芸也差不多睡醒了，多少还是要劝她吃些东西，不然晚上守灵，她肯定熬不住。

    走上楼，辛夷就听见女孩的哭泣声，叹口气，她端着碗靠着门边坐下，没有进去。不管多懂事，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小姑娘哭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了，辛夷起身，轻轻地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进门，她看到抱着被子，满脸泪水的小芸。辛夷走过去，把碗递给她：“吃一点，晚上我陪你给婆婆守灵。”李芸忍住泪水，接过碗，机械地往嘴里塞饭，知道辛夷看不下去，把碗拿开。叹一口气，辛夷搂住她，轻声说：“小芸，没事的，有我陪着你。”哄了一会，小姑娘抽泣声渐小，却突然开口：“辛夷jiejie，其实我知道婆婆的身体不好，她一直瞒着我，可是我还是知道，我问过李爷爷，也问过晨风镇的老大夫，他们都说，婆婆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是不可能治好的……”说着哭了起来，想到她还那么小，就要承担起这么重的责任，辛夷很心疼。

    李芸抹了一把脸，接着说：“可是我不相信，我想要治好婆婆。那天，王启来找我，告诉我他看见山上有白色的光芒，我执意要上山，他才陪我一起去，其实根本不是他顽皮，是我连累了他。”看着辛夷疑惑的样子，李芸勉强一笑：“辛夷jiejie应该不知道吧，龙女湖的传说，其实还有后续。传说，龙女死去以后，龙王心灰意冷，回了东海再没有来过，其他的龙族因为顾及龙王，所以无人来此。而死去的狐仙却复活了，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死。这是狐仙的计谋，因为很早的时候，这里山青水秀，人杰地灵，常有龙族前来，东海龙王正是其一，不过他当时还不是龙王。最早的时候，百姓们因为信奉狐仙，曾经拆了龙神庙，侮辱了龙王，龙王下令，这个地方若是想要有雨，就必须每年献上活人祭祀，以消龙王之怒。百姓们都去求狐仙，狐仙于是想出了这个计策。”辛夷不解的看着李芸，她不知道小芸为什么会在这时说这个故事。

    李芸没有看辛夷，继续说：“狐仙守护了这方水土，但是却害死了龙女。他认为自己有负龙女，就吐出内丹抛入与龙女湖相对的翠雾山，终日守护着龙女的长眠，自己却化作一只普通狐狸，消失在深山中。这个故事，是最早的古泉村长，也就是李爷爷的祖先，在龙女湖打捞出来的沉碑上记载的。当时的李村长认为故事后面的结局太过残忍，于是只是记载下前半个故事，并且古泉村的猎人从不捕杀狐狸，也是从那开始。后来的村民大都不知道后面的故事，我爷爷家就是从最早就到古泉村的，所以我才知道这个故事。”

    辛夷忍不住插嘴：“可是，这和你上山有什么关系呢？”李芸沉默了一会，低声说：“我的曾祖奶奶曾经生了很重的病，看了很多的医生，都说救不活了，我曾祖爷爷很爱她，当时伤心欲绝，他准备好了合葬的棺材，打算陪她一起走。那是，当时的村长告诉了他一件事，据说，在翠雾山找到狐仙的内丹，只要在附近在一会，都能百病消除。曾祖爷爷很高兴，马上带着曾祖婆婆上了翠雾山。他们两消失了三天，第四天清晨却突然出现，那时，曾祖婆婆的病已经完全好了！还有，……”

    李芸停下话，看了看辛夷，咬着嘴唇说道：“还有你！”辛夷骇然，难道她知道什么了？李芸没注意她的神色，接着说：“辛夷jiejie，这件事你并不知道，知道的人都答应了李村长不说出来，我现在告诉你，你以后还是当做不知道吧。你跑出去那天，李大伯他们追着你上山，你晕倒在山上，把你带下来的时候，你已经没了呼吸，但是不一会，大家都亲眼看到，一道白光从你身体里透出来，然后你就醒过来了。后来李村长让我们都对你保密，大家就都没说。”辛夷微怔，这样说，姚紫曦当时应该已经死了，然后自己进入了她的身体。李芸不知道辛夷在想什么，以为她是呆住了，忙说：“辛夷jiejie，你不要多想，你现在已经没事了。”辛夷点头，接着问道：“小芸，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所以要上山去？”

    李芸眼眶一红，点头：“是的。我本来想要让婆婆的病好起来。可是，可是我不仅没有做到，还害了婆婆！从那一天，从那一天我回来，婆婆的身体就越来越糟糕了！一定是因为我冒犯狐仙，所以婆婆才会遭报应，是我的错，我的错……”一边说着，小姑娘已泪如雨下。

    辛夷伸手搂住她，这孩子心里真苦，还这么小，就背负这些。辛夷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说：“小芸，这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其实，其实李婆婆她身体实在太差了，就算不是现在，也很难熬过这个冬天。她的身体，是日积月累而成的，不是后来才变坏的。”辛夷说了谎，李婆婆的身体固然糟糕，但是还没有到这个程度，真正对她身体造成伤害的，正是上次李芸失踪，老人从楼梯上摔下来那一次。但是辛夷不能让李芸知道，她不忍心这个孩子背负上害死唯一的亲人的痛苦。

    李芸怔住，她呆呆的看着辛夷，颤抖着问：“真的？婆婆她……”辛夷打断她的话：“李婆婆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只不过平时看不出来。小芸，不要再想这些了。婆婆已经走了，你是这世上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了。你要好好地活着，只有你幸福婆婆才能安息。你也不想她在地下还替你挂心吧？”

    李芸哽咽着点头：“对不起，辛夷jiejie，是我太任性了！我一定会好好地生活，不然婆婆担心我！”辛夷放下心来，把碗递过去，李芸接过碗，含着眼泪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