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巨痛
“此番只是暗杀,你明着进去,他不敢对你下手!”陈烁一剑逼退两名蒙面人,高声道:“他的目标是我,跟你没关系!快进去!” “不!” 苏锦红着眼厉吼,一脚踹在一名蒙面人的脑袋上。此刻,她多么后悔将阿山打晕,昏迷中的阿山毫无反抗之力,倘若他因此而受伤,她将追悔莫及。 骑坐在马上手脚施展不开,苏锦将阿山打横趴在马背上,一手撑住马鞍身手敏捷地跳下来。耳边劲风刮过,她反手一挥,一道森冷的寒芒闪过,短剑又准又狠地插进偷袭者的手腕上。“当!”地一声,长剑落地,那人却哼也没哼一声,立刻挥起没有受伤的手,五指成爪,猛的就向苏锦的脖颈间抓来。 苏锦身子向后一仰,单手撑地,飞腿连环如重锤般直踢那人的脑门。只听“砰!”地一声,男人高大的身子重重倒在地上,苏锦走上前一把将短剑拔出,一脚踏在男人的胸口,用剑柄对着欲起身的他重重一磕,男人闷哼一声,再也不能动。 寒风呼啸,血雨腥风,天地间一片赤红,无处不是你死我活的血腥厮杀,无处不充斥着令人胆丧的死亡气息。 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右肩和后背各中一剑,前所未有的疼痛几乎将她摧毁,她却咬着牙不容自己有一瞬的疏忽。单薄的身体好像在此生死关头发出无尽的力量与潜能,她手舞短剑,劈、砍、刺,如一个机器般行动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护住马背上的阿山。 不知何时,陈烁和李骁都已经来到她身边,二人也是一身血红,长袍被刀剑割出大大小小的数十道口子,在雨水的冲刷下不住地往下淌着血水。特别是陈烁右肩的剑伤,皮rou翻转,鲜血淋淋,触目惊心。 “接着!” 陈烁向她扔来一把乌黑锃亮的长剑,沉着声音喊道:“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苏锦胸口起伏,双手紧握剑柄,深深地看了阿山一眼,随即重重点头,眸光如电。 是的,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你对敌人手软,他的剑在刺进你的胸口时却不会迟疑半分。她从未杀过人,在法制社会长大的她,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要被逼得杀人。现在,为了她的性命,为了她看重之人的安全,她要开杀戒了! 三个生死相依的人眼神在空中交汇,不需言语,分别转开身将阿山护在中间。 黑衣侍卫一个个地倒下,剩下不到二十人。大多数人都受了伤,可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却将自己残破的身躯站得笔直,将苏锦四人紧紧围住,在他们身边筑起了一堵坚不可摧的人墙。 暴雨如注,无情地浇在男人们伟岸的身体上。黑衣侍卫眸光精锐,脸上是一种震撼人心的视死如归。 眼眶一阵发涩,苏锦紧握长剑横在胸前,忽然觉得,能这么战斗一回也不枉此生。 却在这时,忽听骏马一声长嘶,好似出笼的猛虎,疯狂地向着人群外冲去! 苏锦大惊,伸手欲抓住马缰,却被一人抱住,骏马驮着阿山转瞬便冲出了重围。苏锦惊恐气急,一掌劈向拉住她的人。男人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微怒的低吼在耳边响起:“马跑得那么快,你不要命了?!” 她才猛地呆住,回头看向陈烁,双目通红:“是你在马股上刺了一剑?” 黑衣侍卫的包围圈已经被受惊的马冲开,来不及再说什么,蒙面人已再次挥剑冲了进来。 这一次,陈烁没有放开她,一手挥剑厮杀,一手紧紧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忽然,在暴雨呼啸声中,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蹄声如同狂风一般迅速逼近。无数的黑甲骑军从各街道口涌出,彪悍迅猛,威势惊人。蒙面人一大片一大片地倒下,被黑甲骑军的马蹄重重地踏过,仿佛只是呼吸间的功夫,刚才还气势如虹的队伍顷刻间便化做地上的一滩血泥。 冲在最前面的何铭一剑结束了最后一名蒙面人的性命,驱马前来,一身重甲的他身姿轻盈地跃下马来。看着陈烁一身的伤,他有些愧疚地冲陈烁抱拳道:“王爷,属下来迟了。” “无妨,戴兴呢?”陈烁淡淡地问。 “戴兴与属下赶到东郊时,隐蔽在那里的军队正准备撤退。我方歼敌二千,伤亡八百。戴兴正在善后,属下便带着七队前来支援王爷。” 一个念头在闪电般在脑海中掠过,好似有一股热血瞬间冲上头顶,苏锦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了陈烁一眼。男人眉心微皱,避开她的目光,沉声道:“做的好,接下来清场的事交给你,务必做到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苏锦一把揪住陈烁的衣领,目眦欲裂,疯了一般嘶声力吼:“阿山在哪里?!你把阿山弄哪里去了?!你这个卑鄙小人!” 仿佛有巨大的惊涛骇浪在男人心中席卷翻腾,他一把握住已经捏住他喉骨的小手,眼睛深黑一片,“你以为,是我?” “滚!” 苏锦狠狠将他推开,身姿灵敏地翻身跃上何铭的坐骑,脚上重重一踢,骏马便呼啸着向阿山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冷雨如刀般重重地割在脸上,砸进眼里,生生的疼。苏锦紧紧伏在马背上,双手已经被缰绳勒得血rou模糊。她并不怎么会骑马,薄弱的身子随时有可能被狂奔的骏马甩下去,然后狠狠地撞击在街道两边的石墙上。 然而此刻她什么也顾不得了,脑中空白一片,心中的剧痛和悔恨如潮水般涌出。 她怎么会这么蠢!亲手打晕最信任自己的阿山,亲手将他逼入险境!何铭说“歼敌二千”!陈烁说“处理干净不留痕迹”!原来,他早就有所部署!原来他早就知道会有救兵! 可是,他却在阿山骑坐的马股上狠狠插了一剑! 马蹄滚滚,骏马在她疯狂的鞭策下在泥泞的山路上飞奔。大雨将阿山离去的痕迹冲得一干二净,毫无目的地不知道奔了多久,她忽然勒马停住。 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她“咚”地一声从马背上滚下来,全身剧烈地抖动起来。 在她的面前,是帝都外最为凶险的流丹河。 在河岸的堤坝上,有一大片很明显的滑行痕迹。堤坝的泥泞中,一只黑色的牛皮鞋静静地泡在浑黄的水里。 她送给阿山的,被他视若珍宝的皮鞋——跟这只一模一样……